一鉤斜月黯淡無光,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那村子的狗吠個不停。
周七三是泗州軍水軍的一員,職位是十戶長。
眼下,他奉馮國用的命令,作為第一批斥候,查探清江的元兵部署情況。
因為明日,便是馮偏將拿下清江的日子。
只是,他的腦海中已經被那位楚楚動人的身影佔據,那人是在洪澤城遇見的。
一顰一笑吸引著他的心神。
他相信是命運的安排,讓他遇到了她。
他在暗中猶如獵犬一般,將穿著粗布藍裙的她上上下下看了個透。
隱藏的據為己有的心一點一點地從他體內爬出來。
這幾日忙於戰鬥,沒有機會去逛勾欄場所,他心中的欲火正熊熊燃燒著,如同曠野裡的一匹餓狼隨時準備去襲擊獵物。
她的出現,使他如同發現了一隻茫然四顧的羔羊,這難得的機會使他高興地產生了幻想。
他回想他所遇到過的所有女人,在今天的想象中卻盡是她不著衣物後任人宰割的形象。
可是,這個女人的目光,看向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徐達。
她的眼裡只有徐達。
她眼光裡不加掩飾地對徐達的崇拜、愛慕之意,讓周七三非常憤怒。
論職位,他沒有徐達高。
但論資歷,卻是他先來的泗州軍。
只是,那個徐達如今馬上就要憑著一點戰功,先一步成百戶長了。
一股嫉妒的怒火從內心深處開始燃燒,愈燒愈烈。
幾欲使他喪失了理智。
憑什麽他徐達這麽快就要成了百戶長?
到底憑什麽?
周七三未加入泗州軍前,是一個和尚。
而且,還是受過戒的和尚。
他當和尚跟其他人不同,別人當和尚是為了去寺裡混口飯吃。
而他卻是為了怕官府刑罰,一出家做了佛門弟子中人。
因為他早些年犯了事,殺死了人,當和尚的話,王法治不到他。
雖然他成了和尚,但卻完全不信當和尚成佛做主那一套。
他只是覺得當和尚可以讓自己逍遙法外,不用每天擔驚受怕地到處流亡。
許多人出家大都是因饑餓所迫。
廟宇中的修行,並不能改變他們本來固有的情欲。
周七三當和尚前弄出的人命,就是因為管不住自己那繼承香火的物件,才造成的。
周七三在出家期間,常常耐不住欲火,借著下山化緣時與一些村中寡婦鬼混。
後來他的膽子也愈來愈大,將寡婦引到寺廟中潛藏起來,每到夜晚就迫不及待地和寡婦發生關系。
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
一天夜裡,住持起來如廁時,無意中撞見了周七三與寡婦的事,勃然大怒。
但為了寺廟聲譽著想,住持也只是將周七三與寡婦連夜趕出了廟門。
周七三從此就四處漂泊,直到泗州軍募兵時,聽說了待遇很好,便也報了名參加。
“大人,你怎麽了?”一位泗州軍士兵發現周七三停在原地不走的異樣。
周七三平複了下心緒,望著清江城的方向,眼神有些閃爍。
當兵賣命,哪都可以賣命,給誰當不是當。
或許可以去元朝那邊當,若是將泗州軍的一些情況告知了他們。
那麽,自己豈不是可以一步登天。
而且,若是洪澤城再奪回來的話,那個女人肯定會是自己的。
至於,徐達應該會死在元軍的手中吧。
想到這裡,周七三露出了冷笑,“沒事。”
隨後,周七三將目光盯著與他一隊的人,這隊人中,有三位是程德的同鄉,也是程德的死忠。
若自己要投靠元軍的話,那麽這三人就成了他獲得滔天富貴的攔路虎。
除掉他們,自己才能心想事成。
而其他幾人,他覺得自己可以利誘威脅他們。
周七三是個果斷的人,決定了的事情,會立即動手執行。
他佯裝著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將程德的三位死忠,挨個地給他們選了一個方向,讓他們前去查探。
然後讓其他人往其他方向查探。
隨後,周七三便借機挨個跟上了三人,每人都沒有防備周七三,被他一刀給了結了性命。
等其他人依次回來後,周七三通過威脅、利誘等方式,讓其他幾人,紛紛上了周七三的賊船。
這也與平日裡周七三的表現有關。
於是,周七三帶著身後七人,朝著清江城而去,他要投奔元軍。
只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周七三殺了泗州士兵的舉動,還是被暗中的一名經過的絕聲衛看在眼裡。
而這名絕聲衛並未聲張,而是立即聯系了他的上頭。
而他的上頭,一方面派人聯系馮國用,告知他此事。
另一方面,他當即判斷周七三此人有了反意,便親自帶領著一支二十人的絕聲衛,朝著周七三趕去。
好在周七三等人即將到了清江城前時,絕聲衛送了除了周七三的其他人上了黃泉路。
只是,周七三很狡猾,竟然逃脫了。
事情大條了。
由於周七三背叛的事情發生,讓絕聲衛頭目意識到這件事影響會很大,給絕聲衛眾人下了封口令後。
隨即,絕聲衛的頭目立即寫信派人送往泗洲城的指揮使楊仲開。
同時,他親自前往洪澤城去見馮國用。
......
淮安城愛因班府邸。
愛因班見了圖赤魯後,神色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面對圖赤魯真誠而忠心的目光時,就更甚了。
“圖赤魯,泗州反賊突襲了洪澤城,現如今洪澤城已經落在了反賊手中。我覺得反賊此次來襲,他們的胃口絕不是一個洪澤城就能滿足的。或許,他們的目的就是淮安城。”愛因班目光憂慮,面色嚴肅地說道。
圖赤魯沒有作聲,隻低著頭,目視地面。
愛因班瞥了圖赤魯一眼,知道他向來話不多,一向如此,便隻覺自討了沒趣。
感到一陣興致索然後,愛因班擺擺手道:“最近這段時間,讓你麾下的人守好淮安城, 切不可讓反賊有機可乘。”
圖赤魯聞言,抬起頭,“是。”
隨後,愛因班讓圖赤魯走了。
圖赤魯走出愛因班府邸的時候,抬起頭,望著頭頂上的那片黯淡星空,目光流露出一絲陰沉。
這些日,他的女人早出晚歸,甚至乾脆不歸。
剛開始他忙著練軍,並未放在心上,認為不過是和以前一樣,回到自己娘家那邊去了。
可是,偶然碰到他女人娘家人時,她娘家人的一句話讓他面色大變。
既然他的女人沒有回娘家,那麽,這些日子,又會待在誰的家裡?
這件事,他沒有聲張,只是暗中派了一個親信跟蹤。
卻沒想到,知道後,圖赤魯更加難受了。
圖赤魯萬萬沒想到,他的女人竟然是從愛因班大人府邸出來的。
這幾乎讓圖赤魯發狂。
一個是位高權重的上司,平日裡待他也不錯。
一個是他的女人,平時將他照顧得很好,讓他很寵愛。
可是,他的上司竟然盯上了自己的女人!
給他戴了一頂永遠無法褪色的帽子。
這,是圖赤魯無法忍受的。
作為一個男人,他隻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在塵土裡。
握緊拳頭後,圖赤魯扭頭看了愛因班的府邸一眼後,目光閃爍著寒光。
欺人太甚!
良久。
圖赤魯松開了拳頭,面色恢復了平靜。
隨即,圖赤魯頭也不回地返回了軍營。
他發誓要愛因班為此事感到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