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二年一月一日。
汝南。
寅時。
紅巾軍在劉福通的帶領下,擺脫元將韓兀奴罕的圍剿,挺進河之北,進攻東明。
......
卯時。
洪澤城。
馮國用剛處理完手中軍務。
準備歇息時。
結果,下人來報,絕聲衛的人來了。
馮國用隻好強打精神,在屋裡大廳和絕聲衛的人見面。
這次,來的不是普通的絕聲衛,而是絕聲衛的頭目。
只見,這位頭目,立即從懷裡取出一封書函,遞給了馮國用。
馮國用見這位頭目神情鄭重,心中一突。
連忙拆開了書函,看完後馮國用沉默了。
絕聲衛的頭目只是將目光看向馮國用。
良久。
馮國用鄭重地說道:“周七三叛變一事,先封鎖消息。至於,平日與周七三交好的幾個十戶長,我會將他們及他們麾下的人馬全都控制住。這些人,就由絕聲衛暗中出手調查,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放了。若是有問題,就先關押著,留待將軍處置。”
絕聲衛頭目盯著馮國用的嘴唇點點頭。
見此,馮國用眉頭緊鎖,“現在洪澤湖風向如何?”
絕聲衛頭目經過馮國用點頭同意後,當即拿起毛筆書寫道:東南風。
馮國用一怔,竟然是東南風。
這若是東南風,船隻行進只能逆風而行。
不利於泗州軍原本乘船快速攻佔清河、清江的計劃。
可若是周七三將泗州軍的計劃,全都告訴元軍。
那麽,此次為攻打淮安路所做的準備,豈不是毀於一旦?
結合眼前情況,馮國用覺得計劃只能延遲了。
等這東南風停下來。
等晚上時間行動。
馮國用喊道:“來人,去將何大都統、徐達、湯和、周德興、耿再成、馮四七請來。”
位於屋外的親兵立即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這時候,馮國用將目光移向絕聲衛頭目,“無論如何,這清江與清河都必須拿下。出了周七三這個變故,我決定將計劃延後到今晚,打個元軍措手不及。但還需要絕聲衛幫忙在今天天黑之前在清河、清江、淮安城散發消息,說我十萬泗州軍即將攻打淮安城。”
馮國用頓了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此舉,一可以讓淮安城元軍有顧忌。在我泗州軍攻打淮安城時,我會安排一支人馬就在淮安城附近活動,製造出十萬泗州大軍的樣子,讓淮安城元軍如臨大敵。二可以讓清江、清河元軍放松警惕,而有利於我泗州軍攻打它們。至於周七三才十戶長而已,對我泗州軍的了解有限,我也不怕這周七三會將他所知曉的情報告知元軍。”
絕聲衛頭目點頭同意了下來,隨後便帶著絕聲衛離去。
絕聲衛頭目將跟在身邊的絕聲衛分三路,朝著淮安城、清河、清江出發,伺機與這三城裡早已混進的絕聲衛通信,散發馮國用所說的消息。
同時,將此事以書信的方式,派人送往泗洲城絕聲衛指揮使楊仲開處。
而馮國用也派心腹前去將與周七三交情極好的幾個十戶長,以及他們麾下的人馬給控制了起來。
沒過多久。
何三五、徐達、湯和、周德興、耿再成、馮四七來了。
馮國用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泗州軍十戶長周七三叛變,初步判斷此人投靠了元軍,
原定計劃暫時延遲到今晚。” 馮國用的話剛說完,何三五面色鐵青,“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我們泗州軍可是從未虧待他啊!”
徐達保持沉默。
湯和目光閃過一絲憂慮,對於周七三此人,他還和此人說了些話,當時很多人都瞧見了。
現在,他有些擔心,這個周七三會不會牽連到他了。
周德興卻是神情平靜,對於周七三此人,在心中非常鄙視。
在他看來,吃著泗州軍給的飯,卻要砸泗州軍做飯的鍋。
這種人,卑鄙無恥。
至於耿再成,卻是很讚同何三五的話,面色極為憤慨。
馮四七身為馮家寨的老人,目視地面,心中對周四七此人不感冒。
隨後,馮國用又將絕聲衛散發消息一事托出後,便開口道:“今晚必須要拿下清河、清江,之前與何大都統商議過,這清河由我領軍拿下,而清江由何大都統領軍拿下。至於在淮安城城外佯裝十萬泗州軍攻打淮安城這一任務,我決定交給馮四七與湯和負責,你們二人各領一千人。”
何三五面色嚴肅地點點頭。
馮四七與湯和聞言,目光微喜,躬身道:“是,大人。”
“不過——”馮國用聲音有些低沉。
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他。
“這東南風要是到了晚上還不能止住,那麽,攻打清河、清江的困難,就增多了。但將軍定下的淮安戰略,無論是否船隻逆行,我們都要為將軍誓死拿下清河、清江。”馮國用目光平靜地看向眾人。
在場眾人紛紛心神一凜。
看來,若是這東南風不止,死去的人便會多出不少。
“將軍派來交接的人到了嗎?”馮國用看向馮四七。
馮四七負責駐守西城門。
“回稟大人,還沒。”馮四七回道。
就在這時,下人來報,在西城門突然出現了一支兵馬,打著泗州軍的旗號。
眾人一聽,便知道將軍派來接收洪澤城的人來了。
馮國用松了口氣,“既然將軍派來的人到了,我們一起去迎接下。總算是盼到了。”
何三五開口道:“也不知將軍派來的人會是誰?”
徐達等人沒有開口說話,保持著沉默。
馮國用笑道:“見一見,就知道了。”
之後,馮國用在洪澤城西城門,將鄧友德一行人迎入了城中。
馮國用安排下人在家中設宴,邀請了何三五、鄧友德、徐達、湯和、周德興、耿再成、馮四七、花雲。
席間。
馮國用看著眾人笑道:“沒想到將軍,會派鄧大都統來接收洪澤城,我還以為會是李大都統呢?”
眾人相視一笑。
鄧友德卻是笑著開口道:“無論是我,還是李大都統,誰來都一樣,反正都是為將軍效力。”
馮國用點點頭:“等吃完後,我會將洪澤城一應事務,全都交接給你。現在,我們放開地吃!”
“好!!”眾人齊道。
......
此時。
定遠。
將軍府。
程德在書房接見了藍玉、常遇春。
藍玉眉目清秀,右眼炯炯有神。
只是,左眼烏青。
見此,程德笑道,“這眼睛怎麽回事?”
藍玉暗中瞥了一旁沉默如山的常遇春,當看到常遇春眉頭一皺時,便立即將頭快速縮回。
然後,眼珠子轉了幾圈,“回稟將軍,我這眼睛是不小心摔的。”
程德將藍玉的小動作瞧在眼中,暗中感到一陣好笑。
“那下次記得小心些。常先鋒都和你說了吧?”程德笑容溫和。
藍玉馬上出聲道:“將軍放心,我藍玉一定會成為最優等的親兵的。”
看著藍玉的精神勁,程德笑了笑,“我聽常先鋒說,你可是要成為聞名天下的大將軍的!”
藍玉一怔,臉皮發燙,眼珠子暗中朝著常遇春的方向看。
這姐夫真是的,啥話都往外說啊。
哼!
下次,有些話再也不和姐夫說了。
藍玉苦笑道:“將軍,這都是小子胡言亂語,當不得真。”
程德卻是目光一瞪,“我可是很看好你的。這點,你可要向你姐夫學習,你姐夫可是敢作敢當。說要當先鋒,我就給了他先鋒。”
藍玉聞言,便看了一眼常遇春,立馬充滿了鬥志,“我遲早有一天會超過我姐夫的!”
常遇春瞪著眼看向藍玉,眼神告誡他收斂點。
程德收起了笑容後,便看向常遇春,“常先鋒先下去準備吧!我們即刻出發,前往滁州城。”
常遇春正色道:“是。”
說完後,常遇春便轉身離去。
藍玉望著常遇春的背影,目光充滿了擔憂。
程德將目光看向藍玉,指著書房放著的一口箱子,“打開那箱子吧!是我給你的禮物。”
千金買骨,這點作為上位者,必須要懂的。
知道藍玉要來,程德自然給他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
藍玉聞言,便將目光轉了過來,看向書房一處角落的一個箱子。
走上前去,藍玉當即打開了箱子。
當看到箱子裡面發亮的烏黑戰甲、長刀時,藍玉看得眼睛都直了。
“將軍,這是給我的?”藍玉將目光望向程德,不敢置信。
程德點點頭:“給你的。作為我的近侍親兵,隨時都會上戰場。這套烏黑戰甲和長刀,都是我精挑細選的,防禦力都極高,而那長刀極為鋒利。”
藍玉聞言,感動不已,當即單膝跪地道:“多謝將軍的禮物。請將軍放心,作為近侍親兵,我藍玉一定會保護好將軍的。”
看著藍玉認真的模樣,程德笑了。
將藍玉扶起來後,程德才說道:“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滿意了。你先去隔壁屋裡穿好這身烏黑戰甲,等你穿好後,就隨我一起離開。”
藍玉起身回道:“是,將軍。”
看著藍玉直接抱起箱子,就往書房外跑。
程德直接一怔,暗道:看來,常遇春還是謙虛了,這藍玉這個年紀力氣真不小。
忽然,程德想到了自己。
雖說他如今的武力達到了很高的地步,但他深諳智慧才是王道。
歷史上,秦武王、、項羽、呂布等人,他們武力都很高,但在某些方面,遠遠比不上漢高祖劉邦。
劉邦能擊敗項羽獲得天下,就值得程德花很多心思研究劉邦此人。
史記中《高祖本紀》,他已經通讀了無數遍。
每次讀一遍,都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沒過多久。
藍玉穿戴好烏黑戰甲後。
程德便立刻親領一萬大軍,離開定遠,奔向滁州。
三個時辰後。
程德一行人來到了滁州地界。
眺望遠方,程德腦海中浮現出了關於滁州的隻言片語: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望盡滁州山,方覺攻城難。
這是程德此時內心真實的想法。
易守難攻,果然不負其名。
此刻,程德沒有貿然前進,而是將錦衣衛、斥候撒了出去,查探四周有無埋伏。
良久。
前往查探的錦衣衛、斥候歸來,紛紛來報:並無埋伏。
程德疑惑了。
這元軍難道沒想過設伏埋殺他們的嗎?
既然如此,那他就可以安心實施之前定好的計劃了。
程德看了常遇春一眼,常遇春點點頭。
隨後,常遇春帶著一千人走在隊伍前頭,程德帶著主力走在後面。
半個時辰的光景,來到了滁州城三裡處。
程德下令全軍埋鍋造飯,然後派出一支兵馬去砍伐一些樹木,找些藤蔓,一邊綁著樹木,一邊綁在馬身上。
畢竟,營造十萬大軍的樣子,還是得借助這些樹木才行。
準備好這一切後,便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常遇春一直在等程德下令,他隨時準備帶人攻打滁州城。
眼看準備工作已經完成,程德便下令讓騎兵營的騎兵來回拖著樹木,卷起漫天煙塵。
同時,下令讓全軍高喊:“殺元賊!”
聲震天地,大地都仿佛在顫抖。
而程德這邊鬧出的動靜,自然第一時間被滁州城的元軍所察覺。
池泰站在滁州城城牆上,遙望遠處漫天煙塵,以及大地震動時不時傳來的聲響。
一種擔憂湧上了心頭。
這泗州軍這般動靜,恐怕真的有十萬之眾。
只可惜,那些來援助滁州的人,他一個都指揮不動。
好在揚州路魯帖木兒派來的五萬元軍,願意配合他。
不然,要是都像集慶路那邊派來的五萬元軍那樣,各個都像是大爺一般,不肯出大力,這大元早沒了。
這時候,站在池泰旁邊的來自於揚州路的元將忽圖刺魯,忽然開口道:“這反賊這般動靜,之前傳開的十萬人,沒想到竟然看著像是真的。”
池泰點點頭:“之前,你反駁我在城外設伏的建議,看來是對的。憑借對方這麽多人,指不定誰設伏誰呢?”
“落日西沉,今夜看來面臨一場大戰了。”忽圖刺魯神色鄭重。
......
程德下令全軍行進,不過,那些騎兵營留在最後面,行進速度很慢。
三裡的路程, 程德一行人硬是走了半時辰。
來到了距離滁州城三百步遠的位置。
而這時,天黑了。
還沒開始攻打滁州城,程德下令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滁州城牆上的元軍,聽到擂鼓聲,紛紛又打起了精神,準備嚴陣以待。
然而,半個時辰後,這鼓聲還在繼續響著。
只是沒有一人前來攻城。
於是,滁州城牆上的元軍心態崩了。
紛紛破口大罵:去他娘的,反賊真他娘的可惡。
不知道問候了泗州軍上下多少代祖宗了。
忽圖刺魯疑惑地看向池泰,“你說這些反賊打的什麽主意?”
池泰沉吟思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反賊或許是想以這種方式讓我們放松警惕,消除我們的戒備。”
忽圖刺魯聞言,面色鐵青,“那就讓我們的人打起精神來。等這些反賊攻城的時候,必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池泰下令,讓所有人保持戒備後,便將目光望向城下泗州軍的方向。
而程德卻還是沒下令,讓人停止擊鼓。
又過了一個時辰後。
看了看天色,又借著月光,程德將目光放在了常遇春身上,“攻城!”
常遇春聞言,便厲吼一聲,“殺元賊!!”
黑夜中,常遇春領著一千泗州軍,朝著滁州城元軍發起了衝鋒。
城牆上忽圖刺魯高喊道:“第一隊弓箭手準備——”
“射!!”
戰爭,開始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