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樓船上的皇后也喃喃的吐出了這兩個字，楊文玉等人並未看見鐵球怎麽飛出來，拿著千裡筒看了半天的皇后卻是一清二楚。

　　就在一聲霹靂的同時，一顆黑丸從驛道裡飛了出來，整個火堆被撞的煙消雲散。

　　撞飛火堆之後，那黑丸去勢不減，貼著地面直奔江面而去，沿途的拒馬全部粉碎，最後掉入江中時還濺起了一丈來高的巨浪。

　　站在皇后身邊的貴婦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皇后說了什麽。

　　那叫菲兒的王妃拉著皇后的衣袖，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皇后露出懇求的神色。

　　皇后看了看菲兒，歎了口氣:“來人，快讓孫將軍傳令，斷後禁軍的快船全速離岸，所有船隻務必在一刻鍾之內，離開長風灣至少五百步。還有，以後所有船隻盡量沿江心航行，不要靠岸。”

　　楊無忌和馬都尉聽到火藥兩個字，也如船上的貴婦一般面面相覷。

　　楊文玉緊盯著那大黑瓶說道:“兩年前，晉國的方士中間流傳一個秘方，用硝石木炭等物混合，點燃之後能有霹靂之威，方士們都把這種東西叫做火藥。本來只是個江湖騙子糊口的玩意，後來有人變化配方，居然能炸開巨石。晉國兵部最先拿到配方，還打算把那些方士全部捕殺，卻沒想到跑了幾個，其中一個來到我們大隋，可惜只有一個最差的配方，兵器司琢磨了兩年，也沒做出像樣的兵器，沒想到秦國居然做出來了。”

　　“秦國人一向不重機巧之術，”馬都尉道，“沒想到居然在火藥上領先我們。”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傳言鄭王五丈原一戰殉國，就是因為秦國有雷神相助，不會……”

　　楊文玉有點詫異的看了看馬都尉:“二哥屬下的河西邊軍逃回來的不多，都被安排在城外駐扎，怎麽京城裡會有這種傳言?”

　　不知想到了什麽，楊文玉一時之間有些恍惚起來。

　　楊無忌叫道:“他們好像準備好了。”

　　楊文玉激靈了一下，趕緊定神看了起來，只是距離實在太遠，只能看到一些人影晃動。

　　突然，一聲巨響，一個黑點從黑瓶裡飛了出來，一瞬間飛越幾十丈的距離。

　　馬都尉喘了口氣:“看樣子，沒有瞄準我們。”

　　那黑點越來越大，飛行的方向的確是朝著另一艘快船。

　　就在馬都尉話音剛來的那一瞬間，黑點落在地面上，又彈了起來，卻不知怎麽就改變了方向，朝楊文玉這艘船砸了過來。

　　馬都尉臉色煞白，叫道:“我的娘啊！”

　　楊文玉拉著楊無忌:“快跳船！”話剛說完，楊文玉眼前一黑，頓時人事不知。

　　樓船上的王妃還沒來得及慘叫就昏了過去，皇后拿著千裡筒的手也有些顫抖，心裡懊惱不應該把兒孫所在的船隻指給菲兒看。

　　她頹然的坐下，看著眾人手忙腳亂的把王妃抬了下去，擺手招來一個女官:“鄭王妃那邊安排的如何?”

　　女官小心翼翼的答道:“皇孫殿下年紀太小，上船之後一直哭鬧不止，鄭王妃陪在左右，寸步沒有離開。”

　　皇后點點頭:“給鄭王妃那邊多安排些人手，務必保證皇孫的安全。”

　　女官抬頭看了看皇后:“皇后明鑒……恐怕會有流言。”

　　皇后不耐煩的道:“楚王妃這幾天必然要臥床不起，看緊她手下人就可以，都這個時候了，如果有人嚼舌根，扔下船就好。你去辦吧，見到孫將軍，

請他來見我。”　　“喏～”

　　一刻鍾之後，孫將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參見皇后。”

　　“斷後的船跟上來了嗎?”

　　“跟上來了。”孫將軍不敢抬頭，“卑職已經讓人用旗語問過，三皇子和皇長孫的確在那艘船上。當時場面混亂，那兩個禁軍校尉也不知道被擊沉的是兩位殿下的船。”

　　“如果派人尋找，能有幾成機會找到……”皇后的聲音有些顫抖。

　　孫將軍立刻道:“皇后放心，哪怕機會只有萬一……”

　　皇后打斷了孫將軍的話:“如今的情勢，已經容不得我們再白白浪費性命，如果機會渺茫，只能希望文玉和無忌吉人天相了。請孫將軍直言，無須忌諱。”

　　孫將軍咬了咬牙:“皇后，機會的確渺茫，但是……”

　　“行了，”皇后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出海之後，讓民船去臨江投奔蕭叔寶，我們不要停歇，想辦法買些淡水食物，去泉州。”

　　“這……?”孫將軍有些詫異，“皇后，蕭叔寶那還有十萬禁軍，足以殺回大梁。”

　　“蕭叔寶，”皇后沉吟道，“如今船上的皇族和後族都是老幼婦孺，蕭叔寶並不是孫將軍你，我不敢將大隋的國運托付給他。”

　　孫將軍眼角濕潤了起來:“皇后放心，只要老臣我一口氣在，必保皇族後族無恙。”

　　他頓了頓:“我還有幾個得力的手下，不如晚上趁黑上岸，沿岸搜尋一下?我們在入海口等個三天……”

　　皇后搖了搖頭:“算了，文玉和無忌都聰慧機警，如果沒有出事，必有辦法逃脫，將來自會有見面的一天，如果已經出事……”皇后哽咽了一下:“去了也是無用。孫將軍，倒是你的得力手下，多注意一下鄭王妃那邊。”

　　孫將軍點頭道:“是，卑職立刻著手安排。”

　　他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些什麽，卻見皇后揉了揉太陽穴:“孫將軍，這一路必然多事，你快去忙吧。”

　　孫將軍隻好把話咽了回去，施了一禮後退了出去。

　　皇后擦了擦眼角，低聲道:“文玉，無忌，不要怪我心狠。”

　　又是一聲巨響，一顆鐵球落入江水，一陣巨浪襲來，正在水中掙扎的楊文玉又被拋出水面。

　　眼前有了光亮的楊文玉一邊撲打著水面，一邊尋找著無忌。

　　“三叔……”

　　楊文玉似乎聽見了楊無忌微弱的呼救聲，他趕緊轉身遊了過去。

　　四周都是呼救的士兵，破碎的木板，楊文玉抓住一塊比較大的，伏在上面大口的喘著粗氣，慶幸自己隻穿了皮甲。

　　突然，兩個人從水裡冒了出來，卻是一個不懂水性的邊軍把楊無忌當成了救命稻草，抓著他不放。

　　楊文玉遊了過去，一手撐著木板，一拳揮過去，打在那個邊軍的後腦上。

　　那邊軍啊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楊無忌也趴在木板上喘著氣:“那人……那人怎麽抓著我不放。”

　　“溺水之人都是如此，抓著東西就不肯放，”楊文玉看了看四周，“我們得趕緊上岸，想辦法追趕你大媽媽的船。”

　　楊無忌看了看四周:“這些人怎麽辦?”

　　“顧不上了，”說話間，楊文玉又嗆了口水，“兵敗如山倒，這時候除非有一支精兵出來接應，不然只能先顧自己逃命。”

　　“先往下遊去，躲開這支秦兵再上岸。”楊文玉趴在木板上奮力劃動著。

　　跟楊文玉一個想法的人也有很多。不一會，一群水性好的人自然而然的聚成了一堆。

　　楊文玉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大喊道:“快散開，小心秦人的霹靂炮。”

　　眾人大驚，都拚命遊動起來，反而聚的更緊了。

　　楊無忌見楊文玉停了下來，看了後面問道:“三叔，我們怎麽辦?”

　　楊文玉的腦子中一陣混亂，去對岸要遊好幾裡地，現在上岸又必然被秦兵截殺，順流而下又逃不過霹靂炮，到底如何是好?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又是一聲驚天巨響，楊文玉歎了口氣:“聽天由命吧！”

　　一顆鐵球從他們的頭上飛過，撞入人群，只見斷臂殘肢四處橫飛，又是一陣巨浪襲來，身不由己的楊文玉不知道撞到了什麽，又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躺在水面上，順流而下。

　　順流而下嗎?他突然想起了那天遇見的那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