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傑斯準備帶著他的老舊收音機出門,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也是他最後的朋友。那些曾經的人事物,已經一樣一樣地離開了自己,就連自己最信賴的老夥計——橡木煙鬥也都不知道掉在了何處。
年紀越來越大,記性也越來越差,很多事情都已經忘了,包括他曾經的伴侶,有時候他會站在窗前,回憶著自己的老伴,但只有模糊的輪廓,就連名字也忘記了。
所以他每天都會找時間出來散步,有時一天兩次,有時不止,他走過鎮子裡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過去的記憶,但結果發現效果很差。
“這天看著像是要下雨。”老傑斯看著朦朧的院子想著,現在才只是早上五點多,這個點一般街上人很少,偶爾能看到流浪漢,但是為了避免突然而至的大雨,許多流浪漢都會躲在一些廢棄建築裡過夜。
他推開門,拿著一把黑傘和那台古老收音機,走進這片霧蒙蒙的世界,假如他再年輕個幾十歲,估計就會有種深入仙境的感覺,但現在他隻想輕輕歎息一聲。
一場大雨,這預示著他今天的散步計劃只能有一次,再多的話可能會中暑,甚至是感冒。
“嗯?”歎息過後,他又皺起了鼻子,空氣中除了潮濕的土腥味之外,還有其他氣味。
這氣味令他熟悉,讓他回憶起過去的一點片段,好像是和自己的親人有關的,火焰在燃燒著什麽,一股濃烈的燒焦味彌漫在他身邊。
對,沒錯,就是一股燒焦的氣味,相當濃烈。
傑斯轉頭看了一下四周的房屋,但除了白茫茫一片之外,什麽也沒有看到。
“年紀大了,連鼻子也不好用了。”老傑斯顫巍巍地跨出腳,離開門檻,隨後將門關上。
他已經做好去散步的準備,至於那火災,還是留給鄰居們去發現吧,至少他們的鼻子比他好用多了,肯定一嗅就能判斷出這是什麽氣味。
“也許還不是火災呢,只是某個流浪漢在點燃橡膠輪胎取暖。”老傑斯鎖好門,打開收音機,輕輕扭動轉紐,等到裡面傳出落葉鎮早間新聞的音樂聲,他才把收音機掛在腰上,漫步離開院子。
“嘿,大家好,這裡是落葉鎮新聞早播間,我是愛德華,所有落葉鎮居民的好朋友。不過今天在播放昨日趣事之前,愛德華決定向你們放送一條最新消息。”
“一輪新的熱帶氣旋於前日在達奇洋面生成,昨天已加強為強熱帶風暴,昨晚發布最新數據顯示正在加強中,三天后可能會途經落葉鎮,請各位鎮民做好防災準備,準備好食物,水,還有記得鎖好門窗。”
“那麽接下來就是落葉鎮最喜聞樂見的事情了……”
“難怪今天起了晨霧,至少今天還暫時不會下雨。”老傑斯心想著,風暴是個壞消息,讓他心情稍微差了一點,但起碼可以維持三天。等這三天的炎熱過去之後,到那時他的心情就會更差。
不過現在還好,在風暴抵達之前,落葉鎮都會保持一副好天氣的嘴臉,但氣溫肯定會很高,而且很悶,說不定還會打破今年的最高記錄。
“這可不妙。”老傑斯又歎息了一聲,到時候自己那棟破屋子不知道能不能經受得住摧殘,而且風暴過後還有許多要收拾的東西,院子也會一團糟的。
但他還是得祈禱,希望那些岸邊停靠的船最好別摔到他的屋頂上面,那樣的話他可能就沒法修補了,雖然說事後落葉鎮管/理/局會幫忙裝修所有受損的房屋,
但那段時間他就得去落葉鎮小學或者是老人院裡待上一段時間。 他一直都不喜歡這兩個地方,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怪老頭,沒有子嗣,也不喜歡孩子,更討厭那些與自己同齡的人。
“傑斯……”
就在他認真想著這些事的時候,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好像是,好像是……
是蘇西,是他那個早已死去的老伴。
“蘇西,是你嗎?”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傑斯……過來……”她沒有回答老傑斯的問題,而是繼續呼喚著他。
“我這就來。”老傑斯如同往日時光,呆呆地回應了一句之後往前走去。
可隨著他漸漸靠近那聲音,一片黃綠色光芒出現在他眼中,現在還只是清晨,卻有一股熱浪朝他撲來。
“今日凌晨,一名老人死在了羅鎮街廢屋裡, 據警/方/透露,該死者名叫傑斯,住在貝爾街上,被發現時全身灼傷,但現場並未發現任何灼燒過的痕跡……”收音機裡的男播音員突然變成了低沉的女聲,而且還說著一條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老傑斯退後了一步,這則恐怖新聞將他驚醒,他抬頭看著面前那棟正在燃燒的廢屋,裡面只有一個人,但不是蘇西,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令他熟悉,令他恐懼。
“快來,傑斯!”那女人命令著他,她全身被火焰包裹,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依舊睜大眼睛瞪著老傑斯。
“媽……媽媽!”傑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想起小時候媽媽總愛打他,那是因為爸爸離開了他們,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但是有時候,媽媽卻又會抱著他哭。
後來媽媽瘋了,在一個早晨放火燒了屋子,傑斯最後得以逃生,他的媽媽卻沒有那麽幸運。直到他成年之後,才知道他爸爸也想得到傑斯的撫養權,但他的媽媽卻不允許,她覺得只要把傑斯留在身邊才能好好保護他。
“過來,傑斯!”那火焰中的女人開始咆哮。
“我……”傑斯搖著頭,他不想去,也不相信收音機裡面播報的內容,他隻想逃,可是當他扭身的一刹那,面前卻出現一張被燒/溶/的臉,暗紅色的/肉/層上不斷冒出一些水泡,有點像成堆的血/紅/眼/珠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抑製不住狂跳的心跳,隨即明白自己大限已至,但嘴裡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