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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戰騎士勞倫斯的贖罪之旅》一百七十二 灰燼季節
  當地行龍騎士們發起決定性的衝鋒時,聖佑軍的陣線終於崩潰了。沒有史詩般的戰爭景象,只有屠宰場裡才有的邪惡顏色——猩紅。奧蘭多的王牌部隊是任何人都不想面對的噩夢,從他們發起衝鋒到敵人投降,隻用了不到三分鍾。而在這可怕的三分鍾裡,成百上千的士兵被撞向空中,或被碾成齏粉。這些強大生物的力量是如此駭人,以至於當他們突入戰場時,友軍的凡人戰士們只能敬畏地目送他們高傲的背影。

  第三團的新兵們沉浸在輝煌的勝利中,他們狂喜地把武器拋向天空,擁抱著身旁的每個人。不是因為勝利,而是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活了下來。戰鬥已經結束了,再過幾天,他們肺裡的恐懼和灰燼便會散去,生活回歸平淡,日子越過越好。

  但戰爭只是暫時停止,它沒有結束,關於勝利的故事依然遙不可及。

  馬修蹣跚著回到了營房,一頭栽到床上,半天沒有動彈。入侵者被盡數屠戮,剩下的少數人投降了,領主聲稱此次勝利鞏固了他從未失去的領土,並高度讚揚了第三團的堅韌,稱讚這些勇敢的戰士為他獻上了令人震驚的勝利。

  是啊,沒錯,不然最大的功臣還能是誰?馬修是此時唯一高興不起來的人,他腦海裡全是那幾百個兄弟死去時的景象。

  這座要塞毀壞嚴重,至少在幾個月內,它完全不可能恢復到之前的建築進度。

  但他們聲稱這是一場光榮的勝利。

  當馬修晉升為軍尉的那時起,他就發誓永遠別再拷問自己所剩的人性。自從第一次殺人後,他對戰爭的看法就一直是陌生的。

  虛偽的勝利?我更願意稱它為曠日持久的失敗。只要戰爭一天不止,就會有人不斷死去。即使營房已經將人群的歡呼聲過濾到不那麽震耳欲聾的水平,但馬修還是難以入眠。他把身子歪向內側,盡量不看窗外他們通紅的臉和明亮而快樂的眼睛。這些人不關心教會可能另有企圖的反常行為,對於他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他們還活著,所以他們贏了,這就是勝利。

  很難不佩服這種淳樸,心思太單純以至於不會懷疑是種福氣。馬修覺得這場戰鬥僅僅是即將到來的恐懼的開始,而這恐懼的盡頭是什麽,他不敢想。看看那些戰死的人吧,他們失去了自己曾經的身份:畫家,木匠,農夫亦或是哲學研究者。坐在華貴馬車上的領主用筆畫出戰線,派親信傳達行動命令。於是第三團那些毫不知情的可憐人們,就這樣毫無價值地死去了——為了把敵人的雲梯掀翻,一個農夫被長矛捅成了蜂窩;為了爭奪一個牆垛,詩人被流矢釘死在平台上。甚至更可笑的,僅僅是跟著大部隊往前線走,推搡和踩踏就讓木匠或學者從高處摔在地上,連敵人的面都見到就死了。

  馬修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決定死守防線。在混亂中保持冷靜,在逆境中保持定力,這本該是蘭斯人引以為傲的騎士精神中的重要部分。老一輩的騎士常說,真正的勇士要像大理石一樣堅定。在面對關乎無數人命運的豪賭時,馬修的做法和斯托姆二世在神權戰爭中的做法一樣——熱情地鼓舞盟友,冷靜地思考對策,然後毫不克制地使用暴力。

  很可惜,自從戰鬥結束後,馬修又開始了自我懷疑。好容易挨到領主演講完帶領援軍離去,勞恩也一瘸一拐地回了營房。他的左臂關節處受傷了,不知道是脫臼還是骨折,只能用繃帶吊起來。馬修不想與他搭話,

便閉上眼裝睡,不一會就有個渾身是血的女軍醫走了進來,告訴勞恩他的肘關節脫位了,接著幫他做了簡單的複位,然後換了繃帶做包扎。冷敷熱敷在現在的條件下是指望不上了,但勞恩至少可以躺在營房裡休息到他認為適合起床的時候。  不知道齊的傷勢怎麽樣了。睡不著的馬修索性不睡了,翻身下床向室外走去。勞恩躺在木板床上看了他一眼,也沒心情和馬修多說什麽。他點了點頭,於是馬修也對他點了點頭。

  晴朗的天空萬裡無雲,靜謐中只有風吹過廢墟時發出的摩擦聲,以及細微的流水聲。直到幾名龍騎士並排走來,後面跟著黑壓壓的人群。這群驚魂未定的俘虜弓著腰,不時啜泣著,像鼠群一樣被趕向茶花領。幾個龍騎士先從馬修身旁走了過去,灰頭土臉的戰俘們拖著裝滿軍備物資的小車和滿載糧食的口袋,在外圍步兵的監視下慢吞吞地往前走。行軍的聲音和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讓馬修只能先站在一旁,瞪著頭頂的天空發呆。他的大腦一片眩暈,還沒完全從昨夜的噩夢中醒來。半夢半醒間,馬修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也許是幻聽了吧…馬修隻認為自己一定是困倦極了,無論那喊聲有多大都無法把他從夢境中叫醒。然而灌入鼻腔的血腥味和袖口被拉扯的觸感讓他幾乎一躍而起,拔出了佩劍。

  “馬索,是你嗎,馬索?”一個蓬頭垢面的俘虜不顧一切地衝破了步兵的封鎖,死死揪住了馬修的衣袖。“是我啊,快救救我!”

  “馬索?我是馬修…”馬修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他的名字在摩納領的方言中確實叫馬索。“對,我就是馬索。你是,盧比?”

  “對對,就是我。”那俘虜一頭金色短發,圓臉上的五官因恐懼擠成了一團,導致馬修辨認了好半天才認出這個兒時的玩伴。“快救救我,馬索,別讓他們帶走我!”

  “退後!”押送俘虜的衛兵們圍了上來,把矛頭對準了盧比。

  “咳咳,沒事,這個俘虜就交給我處理吧。”馬修努力讓臉上不露出笑容,但嘴角還是翹起了一絲弧度。

  “你算什麽東西…”罵罵咧咧的衛兵很快注意到了馬修的軍尉徽章,態度立馬軟了下來。“長官,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這些俘虜都會被押到茶花領進行審判,如果您願意,可以到時再…”

  “怎麽,我說話不好使?”

  另一個衛兵拽著同事,忙不迭地點頭哈腰,和其他人退了回去。馬修低頭看了看癱軟在地的盧比,隨手將自己的軍官徽章扯下,扔給了他。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拿上這個,晚上到那邊的軍官營房找我。”馬修的確是累了,以至於他現在連說話都沒力氣。

  真不錯,盧比沒死,他也還活著,從摩納領離開的小夥子們至少有兩個可以活著回到家鄉。

  家鄉…馬修的確是想家了。 摩納領在蘭斯南部,他很擔心教會因戰事不利拿摩納領泄憤。如果他和盧比活著回去了,池塘和森林卻消失了,那他下半輩子就得考慮如何當個植樹專家或養殖大師了。至於其他熟人的情況,馬修早就學會了不去想,那種可怕的懸念如果總在腦海中徘徊,遲早得把人逼瘋。

  一路想著故鄉的事,馬修終於到了來到了戰地醫院。它建在靠近沃河的一塊窪地上,原本是間無人問津的庫房,裡面堆滿了工具和石料,而在戰時,它卻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攻城武器的打擊下奇跡般地毫發無損。馬修甚至還能看到上面的壁畫,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工匠在奮力捶打一塊石頭,遠處站著一位面露歡欣手牽孩童的漂亮女人。

  馬修被軍醫的助手帶到了倉庫的隔間裡,這裡沒有窗戶,只能看見幾個傷員聚在燭光下玩撲克。勝利的消息並沒有讓他們顯得很高興,哪怕認出了馬修,這些傷員也只是草草對他敬了禮,依然我行我素。

  “啊,長官,幾分鍾前她還在這的。”那助手指著一張空著的地鋪解釋道:“可能…可能是她出去閑逛了,我去把她找來,您稍等片刻。”

  馬修點了點頭。失去了陽光的滋潤,他很快就打起了哈欠。眼見馬修昏昏沉沉地坐在了地鋪上,打牌的幾人也不敢再出聲。馬修聽著紙牌和床單摩擦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打起了瞌睡。直到某個瞬間,他栽倒在枕頭上,突然發現腳邊那條毯子和黑暗的懷抱是如此迷人,才終於支撐不住,幸福地睡了過去。

  好好睡一覺吧,這是他應得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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