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我還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皓禦軒看著高堂而坐的皓芳泗,面色有著幾分淒涼。然後眼睛裡混濁著,卻好像並不癡傻而是藏著秘密,這秘密給人可怕,和深不可測。
父親這個稱呼,在兩人之間的關系極度微妙,可以這麽理解,一個人曾經生了另一個,然後那個人經受痛苦的折磨,然後決心殺死那負心的父親。但這父親到底是怎樣的人,似乎還從未顯露出自己真正的面貌,似乎也是個沒有顯示過腳力的馬,究竟日行千裡還是萎靡不振,自然便一概而知。但這孩子無論父親怎樣,都要殺了父親,因為一些客觀的和主觀的以及一些不可言說的,更深層次的原因。
皓芳泗抬起目光,目光對到皓禦軒的頭頂,他細細看出了發箍的樣式,然後又抬起頭望著這四周的景象,這景象他幾乎看了無數次,可仍然無法使其滿足,他總喜歡看,仿佛在看著答案。
“發箍的樣式……舊了,弟弟,換一換,哥哥幫你挑挑!”
皓芳泗的語氣平緩,像是就那麽輕易的問候。他的眼睛看著,像是哥哥對弟弟的關懷。
皓禦軒看著他,也隱隱有所了悟。他傲然凝望哥哥,也同樣是自己的父親。
他說:“看來你不願承認。那就權當忘了吧!二十年了,今年,我就真的不再想我的父親了!哥哥,我想當時你還記得她吧,路姑娘!我的母親……她,在黃泉讓我的手下帶話給我,她要我殺了你。你知道,她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親人,我得聽他的。你該知道了,我來這到底是幹什麽來了!哥哥,把你埋藏的手下召喚出來吧,我一人,就可以了,我殺了你,母親也該安息了。她已經二十年沒閉眼了!”
皓禦軒渾然抖動了身子,然後抬起了頭,聲音忽然高昂,昂起來之後,好像鳴叫,衝破了殿堂的高頂。
“十二陽,來呀,殺我呀!我要殺你們的主!”
皓芳泗看著那瘋狂的弟弟,想起自己曾經受的屈辱,那個女子和那個公公,剝去了他的臉皮,然後換上另一張。疼痛,成了唯一的感覺。
他想起那驚世的容貌……
……
“蘇燦,如果還不醒來,你就該死了,我們妖宗要為整個宗族付出心力,你還不值得我們消耗根源。”
池老的臉上露著慈祥的微笑,肚子在空中顫動,然後好像那肥肉搖搖欲墜,將要掉下來似的。
他的口腔中流出氣息,帶著人的腥味。他的肚子裡裝了個被他玩壞的女人。那氣息,從那肥肉堆疊出的鼻孔裡噴出,構成氣流之後仿若在黑暗中飄蕩去了。
妖宗此刻,是他一個人的妖宗……
他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好宗主……
……
墳地,萬枯鄉。
此處一萬個死魂,曾都有著故事。
夾古谷牙站著,祭拜自己的妹妹。那個死在自己手中,成為臣服的投名狀。他的手上模糊地塗著黃色的汙漬,汙漬中閃著金光,好似星星,靚麗無比。
他的祭拜,是引渡。他也是朝歌的引渡人,一個被擺船者救贖了的他鄉人……
他的身後,一個邪惡的男人站著。
他是鴻福拜嘍,他來此地,明面上祭拜兒子,實則步入朝歌,牽製亡魂……
人世間有了亡魂,又激起多少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