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看緊炎涼,卻不會這放下。國運常掛在我心,然後像是冰塊融化一樣,一點點一點點地讓我痛苦。我也曾探尋內心,可誰又真正看透了自己的內心。人們叫我鬼才,說我寫詩像是鬼。鬼,這字用的好呀,當年我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知道什麽是鬼。”
李賀的聲音滄桑。酒館的角落裡一張桌子,其上放著橄欖菜一碟,菜旁兩杯酒水,上面盤旋這兩隻蒼蠅,嗡嗡之聲像是得勝的戰鼓。他笑了一下,然後抄起桌上的筷子夾了菜肴。那筷子點到盤子上,忽然間顫抖搖晃,菜肴中的湯水撒了一些,出奇的是,滿滿的酒碗中一滴酒也沒有露出。
他面前同樣一個男人。不過臉上都是愁苦之色,像是極度悲涼。他的衣帽在身上搖晃,想要逃離束縛的小獸。他呼出一口氣,帶著濃濃的酒味。這已經是他們喝酒的第二天了。那酒館的小二看著這兩位客官,臉上的厭惡毫不遮掩。吵吵鬧鬧羞羞答答,時而高聲吼叫時而涕淚衣裳。他不識詩,這並不怪他,因為他是窮苦人。
那李賀呼喊:“小二,上酒!”
李賀對旁的男人一笑,然後像看著弟弟一樣溫柔。
那小二立時收了情緒,然後渾厚了聲音,像是高聲鳴叫的犬獸,道:“好嘞,客官稍等!”
酒來,那李賀便直接端在自己的面前,然後像是無比饑渴了一樣灌下,酒水多半溢出,然後浸濕了衣服。
他喝的頭昏腦脹,然後拿起壇子,對著太陽道:“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裡,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聲音淒厲,像是千古絕唱。
他如何爬出死人的陰曹,或是因為那不是他的故鄉。
他再次哭哭啼啼,招來小二的厭惡。
面前的男子依舊淡淡的笑。他喜歡聽一個人,講他自己的故事。
他說:“好詩!鬼才!”
四個字從他的嘴裡吐出,然後像淹沒在茫茫的嘈雜中。午飯的時刻人來人往,小二來不及厭惡,然後匆匆忙忙。
他說:“我想繼續……聽聽你。”
“我,大哥,我是個鬼呀!哈哈哈哈哈!你是第一個,第一個想聽我瞎編亂造的人。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絲毫不斷,他的動作誇張無比,他的模樣可憐至極。
他停下動作,然後睜圓了眼睛。他的目光中像是藏著別的什麽東西。仿若被薄薄的一層紗布遮蓋,可無論如何,也無法成功褪去。
他接著看著他,他說:“你要聽嗎?我李賀的故事,可是讓天下人忌憚的。那裡面肮髒的東西,可能你這輩子都不曾接觸。那曾經是你對醜惡最肮髒的定義,可我所講的,比那醜惡數百倍!”
男子赫然一笑,像是早就知道此等回答。
“何等肮髒?”
“你……見過滿屋堆滿屍體,擠的我沒有地方下腳嗎?”
……
【前章補遺】
“三哥,如果你信得過我,那就把殺人的事交給我吧。如果阻擋著,我定殺無赦!所有的惡徒,會像稻草一樣倒去,他們的影子會變成紅色,因為他們的身體化為粉末,融匯在了自己的鮮血裡。”
皓芳泗看著這第十三弟,像是初次地認識了他一樣。他覺得他如此狠毒,像是深入了骨髓。
曠野上吹拂的涼風拂過面前,
像刮去臉上所有的塵埃。我覺得恐懼,那來自一個曾經不會懼怕的人內心的獨白。 他看著那地上的皓作羹,心中無比複雜。
皓作羹看著哥哥,他道:“三哥,我去那裡一定活著回來,不會露出一絲馬腳,他們絕對想不出一個什麽也不曾參加的人,會像猛獸一樣吞噬所有人。”
涼風吹動兩人的頭髮,那明晃晃的發冠在風中顫抖。風吹去燥熱,融沒了那寺廟的香火,破碎了敲動的鍾聲。一切歸咎於平靜,可怕地凝聚了所有。
皓芳泗向前一步,對著弟弟說:“曾經幫你是我的善心,如今你報答我,我很感激,但,你殺不了他們的。”
他像闡述一個道理,口氣平淡,好像自身經歷過了無數次。
皓作羹注視著哥哥的眼睛,那瞳仁中射出的光芒,像老去的陽光。陽光照耀這翠黃,像懷抱著金字,星星啊,夜來了,你何時才能讓亮光超過月亮呀。
“秋分日,神棄之地的膜拜禮。而那裡的神主會降來恩惠。應當是無數人聚集之時。秋葉,會遮蓋藍天的!那一天光芒會穿過葉子。”
皓芳泗聽著這話語,他想起了一個朋友。
他記得那人說自己叫周瑜,將來要稱霸那江東。
他又回想這江東,在浪裡的東北,雪花覆蓋大地,總也無法消退。他詢問這裡如何生長青苔?為何詢問青苔,因為江東,曾讓自己的姐姐餓死此地。而他活下的理由,是石上的青苔。
他想起自己的姐姐,一個苦命的女人。那個父親,卸去了她的四肢,她隻留下腦袋。他帶著腦袋橫跨大陸,在一個神秘的聖城裡她得到醫治。而他則獻出了自己的靈魂,一個十四歲少年的靈魂,總讓中年或老年的貴族垂涎不已。她們爭相拍賣,以價高者得之。
他與那裡的語言不通,卻莫名什麽都懂。腦子像是翻譯了那種語言。
他後來追尋,在古籍上尋得了名字。
克魯蘇,一個沒有意義,卻讓人莫名向往的名字。
在回去的路上,強盜追殺,他們失去了一切。
她死了,成了他心口的傷痕。
“哥哥,你的槍,難道也殺不了他們嗎?”
“可以,但那是時代中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是禁品,一把槍,可以折損一個武林的奇才!”
“那就這麽放過他?”
“他,他是誰?”
“十六弟呀!一個可惡的混帳,想起他我就來氣,他幾乎佔領了我的土地,那裡的人覺得我是怪物,他才是好人。”
“他,是我的兒子呀!”
“您,還覺得那地方和他有關?”
“克魯蘇,我覺得應該錯不了。他出生後,我再次見到了那裡。”
……
皓禦軒又在編織幻想,一個奇妙的國度。蘊含著自己一切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