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司思的女人也穿著白大褂,年紀二十來歲,看上去和陳六六差不多大。
個子很高,將近一米七,身段頎長曼妙,化著精致的妝容,容貌清麗,眉目如畫,白膩如玉的耳垂上戴著一對晶瑩璀璨的碎鑽耳釘,與雪膚玉顏交相輝映,令她多了一分貴氣和華美。
陳昊看著她,眼中浮現一絲驚豔,雖然他還沒開始學相面術,但從司思白大褂下材質極好,熨燙服帖,裁剪合體的襯衣套裙,可以看出她是個注重細節和生活品質的女人。
一般這種女人,家世、教養都不會差。
司思迎面走來,明亮雙眸端詳了陳昊一陣,嫣然笑道:“你是陳昊吧?這眉眼簡直和六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太像了。”
陳昊快速掃了眼她胸口的工作牌,看到她的名字,不好意思道:“司思姐你好,我是陳昊,陳六六沒和我提起過你,你和她很熟嗎?”
“燕姐,人交給我,你去忙吧。”
司思先衝剛才接待陳昊的女人說了句,才回答陳昊的問題。
“我和你姐都是國醫大學的,同屆不同專業,她是‘國手班’的,我學的是管理類專業。我們是好朋友好閨蜜,對了,我還是你姐的房東,她現在住我那兒。”
聽到這話,陳昊的語氣頓時變得親近起來,“司思姐,陳六六那個人邋裡邋遢的,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司思輕笑道:“沒有啊,你姐挺逗比的,給我帶來了不少歡樂。”
陳昊深表讚同道:“搞笑這方面她確實很拿手。”
二人相視一笑,在吐槽陳六六這件事情上他們出乎預料地有默契。
司思抬手,寬大的袖子往上收了收,露出春蔥一般的纖秀手指和藕白玉婉,手腕上戴著一塊造型精美的女士手表。
她看了看時間,對陳昊說道:“還不到六點,你姐這會應該正跟著高大夫接診病人。你是在待診區等她下班呢,還是跟我進去看看?”
陳昊目露期待道:“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啦,蒼生堂有條規矩,允許大夫家屬在工作人員帶領下參觀蒼生堂。”
“那我跟你進去吧,麻煩司思姐了。”
“不麻煩。”司思溫柔地笑了一下,示意陳昊跟她走,“背包、拉杆箱放在櫃台這兒。
喏,白大褂穿上,口罩戴好。”
司思找了件白大褂和一個口罩遞給陳昊,陳昊麻溜地穿好戴好,跟著她穿過待診區。
路過青銅像附近時,陳昊忍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司思姐,他們是誰啊?”
司思偏頭看了眼,微微鞠躬行禮,神情端重道:“左邊是何渭大夫,右邊是曹爺,他們都是蒼生堂的創建者。”
曹爺?
陳昊心中一動,問道:“曹爺可是大周首輔曹易曹檀陽?”
司思嚇了一跳,低聲嗔怪道:“在蒼生堂裡不要直呼曹爺的名諱。”
見她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陳昊也被嚇住了,扭頭看看曹爺的青銅像,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敬畏與探尋之色。
歷史書上,曹爺聲名狼藉,說他是大奸臣,挾天子以令群臣,無君無父,私德敗壞,和先皇寵妃有奸情,時人稱其為“活曹操”。
可在當代,在江湖中,他是權勢煊天的異物記掌班,修為深不可測,力壓三教,威震九流,連龍虎宗的監度師之職都被奪走了。
這非同小可,龍虎宗背景深厚,與天庭仙神有勾連,曹爺乾的這些事全都乾成了。
細思極恐!
他還和何渭大夫創建蒼生堂,但網上根本查不到相關信息,如果不是司思說出來,陳昊還一無所知呢。
江湖的水果然很深啊!
一縷清幽淡雅的香氣飄入鼻尖,司思在陳昊身前晃了晃小手,輕聲問道:“生氣啦?”
陳昊收斂思緒,搖頭道:“沒有啊,是我太心直口快了,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第一次來,不懂蒼生堂的規矩,可以理解。其實曹爺的名字也不是不能叫,但蒼生堂是他一手創建的,直呼其名,不太尊重。”
“理解!
司思努了努紅潤晶瑩的嘴唇,介紹道:“天井裡這七條通道,我們蒼生堂裡的大夫、藥師、管理人員不能走,不能擋了病人的求醫路,只能病人及其家屬走。
抄手遊廊左邊是急診室,我們也不能走,避免干擾大夫救人。
抄手遊廊右邊是藥房,開藥、煎藥都在這兒,我們去醫堂裡走的都是這條路。
待診區正對面是醫堂,是大夫坐診的地方,裡面隔了七個接診室。
以前沒有什麽接診室,就是一個大堂,大夫坐裡面給人看病,後來為了保護病人隱私,用隔音板隔了起來。
你姐和高大夫在4號接診室。”
陳昊、司思沿著抄手走廊右側前行,從一道小側門走進去,直行一段距離,然後左轉到第四個接診室。
站在門前,司思朝陳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去。
接診室裡有四個人,其中兩個穿著白大褂,一個是頭髮花白、面容嚴厲的六旬女大夫,一個是身形纖柔、頭髮挽成丸子頭的年輕女大夫。
她們背對著門口,沒注意到走進來的司思、陳昊二人,正專心給患者做問診。
對面的患者、家屬倒是注意到了他們,僅看一眼就不在意了。
患者是個中年婦女,穿著考究,緊皺著眉頭,神情煩躁不安,身邊的中年男子是她老公,不斷小聲安撫。
通過問診,陳昊、司思都知道了患者的情況。
患者出國旅遊,水土不服,飲食不習慣,回來後開始腹瀉,持續數月。
體重下降,住院好轉後出院,又複發了。
他們接受過西醫、當地國醫的治療,都沒有效果,這才在網上掛了蒼生堂的號,慕名而來。
患者自述,每天早上天剛亮的時候肚子開始疼,咕嚕咕嚕響,然後拉完肚子就不疼了。
正跟師抄方,記錄醫案的陳露聽到這話,精神振奮,眼中浮現躍躍欲試的光彩,心說這道題我會做啊!
高希芋大夫面無表情,繼續問了幾個問題,仔細查看患者面色,接著做舌診。
“舌苔白膩厚,根部尤甚,舌質淡紅。”
陳露筆下一頓,目露疑惑。
“診個脈吧。”
高希芋大夫診脈時間非常久,診患者雙手用了十分鍾左右,診完也不說什麽,吩咐陳露道:“你也診一診。”
陳露連忙放下醫案, 甜膩膩地喊道:“姐姐,我給你診個脈吧。”
患者煩躁地瞅了她一眼,看在這聲“姐姐”的份上,不情不願地把手伸過去。
陳昊被陳六六這腔調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衝身邊的司思做了個“好惡心”的口型,惹得司思丟出個衛生眼。
幾分鍾後,陳露結束脈診,高希芋大夫面無表情地問道:“患者什麽脈象?”
陳露猶豫道:“細滑之脈……”
“猶猶豫豫,你的脈診是彈棉花的教的嗎?到底什麽脈象?”
陳露試探著問道:“細滑之脈?”
高希芋嘴角微微一扯,接著問道:“怎麽治?”
陳露沉吟片刻,回道:“好像是五更瀉……”
“開方吧。”
“四神丸合參苓白術散加減……”
不等她說完,患者嗤笑道:“原來蒼生堂就是這個水平啊,國醫都是騙子。”
陳露臉龐刷地漲紅,又怒又不安又慚愧。
高希芋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這是她的水平,不是蒼生堂的水平。
想成為蒼生堂的大夫,她還不夠資格。”
陳露低下頭,貝齒緊咬嘴唇,滿是倔強的俏臉上夾雜著絲絲不甘和屈辱。
後面,陳昊看得開森死了,心想陳六六你也有今天啊,可看著從小到大沒被老師訓過的姐姐難過的樣子,陳昊慢慢笑不出來了。
搜腸刮肚,陳昊憑著自己近乎於無的國醫知識、對人體的認知以及天眼看到的景象,艱難地得出一個結論:“她是熱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