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能力在“淨水公司”剛剛成型的時候,調動執法部門鏟除它;亦沒有能力在馬修·懷特意氣風發地進入內閣時,否定他的議員身份。
她只是一個君主立憲製國家的花瓶皇女,當內閣跟她一條心的時候,她是尊貴無比的帝國代言人;但是當皇室和內閣議員的目標發生衝突的時候,她便轉瞬間被架空了,什麽都做不了。
她無力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國家有不長眼的東西,招惹到了深不可測的超凡世界首領頭上,她卻沒辦法幫後者提前解決這個麻煩。
世人皆道皇長女詩寇蒂·西澤是一個完美的未來女皇。
理性而聰慧,擁有足夠的智慧和大局觀,同時也不缺乏善良和憐憫,願意俯下身去幫助身邊的弱者。
如果再早生幾百年,她或許會成為一位不錯的君王,甚至是在西澤史書上青史留名的聖明君主。
只可惜她生錯了時代。
人民將皇權關進牢籠的同時,也將這隻雛鳳折斷了翅膀,拴在虛假的皇位上,養成了一隻另類的籠中鳥。
她所有的優秀品質永遠只會成為被人稱頌的品質,卻再也得不到絲毫實踐的可能。
不,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
在這個靈氣複蘇的超凡時代……
言律歌注視著詩寇蒂。
他注意到了對方一閃而逝的情緒,那是和平日裡的優雅從容不同的,一種或許可以被稱之為“野心”的東西。
“抱歉,我剛才走神了。”詩寇蒂很快從短暫的失態中恢復了過來,態度誠懇地道了歉。
“沒有關系……你剛剛說到了馬修·懷特?”言律歌念叨著這個名字,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我好像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
“讓我想想,是為什麽會有印象呢?
“嗯……好像就是剛才進門的時候。
“有人不知怎麽知道了我的行蹤,然後通過你們通天塔門口值守的侍衛,給我遞了張邀請函,邀請我參加他的什麽什麽晚宴?
“邀請人就是這個馬修·懷特。”
“晚宴?”詩寇蒂對自家的侍衛被買通、幫著別人遞請帖這件事一點兒也不驚訝,反倒對馬修·懷特居然膽大包天到敢主動邀請言律歌很是驚訝,“什麽時候?”
“沒看清,吃得太快了。”
詩寇蒂:“?”
“不是我吃了,是被我身上的一個……算了。”言律歌吧唧了一下嘴,放棄解釋,“你就當是我吃了吧。”
他感覺有些難以解釋這個狀況。
自己在收到邀請函的時候,本想隨手扔了的,但是看了一圈卻發現,通天塔內部沒有垃圾桶。
素質良好的言董事長從來不在別人家的歷史文物裡亂扔垃圾,便決定把邀請函帶出去再扔。
但是由於他今天穿的衣服沒有口袋,他就模仿著某些電視劇裡的角色,把不算太大的邀請函塞進自己的衣袖裡暫放。
結果躲在他袖子裡的小尖牙誤以為他在給自己投食,嗷嗚一口就把邀請函吞了……
完了還移動到他的手背上,露出了一個“謝謝主人投喂,賊好吃呀.gif”的表情包。
詩寇蒂:“???”
恕她見識少了,實在不能理解,見面就吃邀請函是怎麽一種心態……
但皇長女就是皇長女,無論面對怎麽樣的人,哪怕是突然自爆出不為人知小癖好的言大董事長,都能夠保持住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從容姿態,
保持尊重,不歧視也不過分好奇。 她態度端莊地點了點頭,神色微微凝重,再度善意地提醒:“這個馬修·懷特不是什麽善類。”
言律歌直接就笑了,笑的時候露出了尖銳的犬齒,帶著幾分森然的味道:“那我就是了嗎?”
詩寇蒂也笑了起來,不知為何,本來有些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了。
她不用擔心什麽了。
她本來擔心的是,擁有超凡力量的言律歌,在收到莫名的挑釁之後,會不會將怒火撒在西澤帝國的頭上,牽連到無辜的人。
但現在看來,對方雖然有些不滿,但並沒有過於憤怒的樣子,大體上還是很理智的,甚至還有心思和她開玩笑。
這就意味著,接下來倒霉的會是“淨水公司”,也只會是“淨水公司”。
這就足夠的。
現在,她應該擔心的是,在雙方的衝突結束之後,她該怎麽善後呢?
……
阿卡德平民窟中。
遭到了幫派組織“抵製拆遷”的薑長海正在思考對策——思考該如何下手、怎麽下手,才能一勞永逸地終結掉他們目前的麻煩。
他的桌子上已經多了一份名單,名單上是情報部這幾天調查出的,幫派組織“淨水公司”所有成員、以及其盟友和潛在盟友的名單。
這名單有些厚。
而且涉及的層次也不低了,至少到了內閣議員這個級別——這個層次的人物隨便暴斃的話,還是有些麻煩的。
所以該怎麽處理呢?
薑長海正沉思的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
來自於他的老板言律歌。
他趕緊接了起來:“老板。”
“查到幕後的人是誰了嗎?”言律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一個半黑半白的幫派組織‘淨水公司’,幕後老板是西澤帝國的內閣議員馬修·懷特。”薑長海果斷地說道。
“很好。”言律歌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從皇長女那裡得到了同樣的情報。看來她沒有騙我,借機玩什麽花樣。”
雖然他和詩寇蒂的關系看起來挺好挺和諧的,但是他骨子裡存著幾分多疑,天然地就不會輕信他人。
至於詩寇蒂有沒有借他的手去鏟除帝國毒瘤的意思?
那就無所謂了。
他不在乎在達成自己目標的同時,順便還讓其他人獲點利——那是雙贏的事情。
“但是你的動作也太慢了。”言律歌繼續說道,“我現在去找那個馬修·懷特了。
“你趕緊把手裡的事情處理一下, 然後派點人過來幫我。”
“明白了,老板。”
不過……幫老板?
薑長海嘴角抽動一下,掛掉電話,開始繼續考慮……得了,不用考慮處理方案了,現在他只要考慮,該派多少人去幫老板收屍和掩蓋凶案現場,就行了。
屍體的數量可能取決於馬修·懷特及其盟友的數量。
基石科技集團的先後兩代董事長都視薑長海為心腹,而後者對言家父子的了解也比常人多得多。
總的來說,言戎是個比較純粹的商人,但是言律歌卻絕對配得上心狠手辣這個評價。
比如不久前尼羅聯邦遊樂園的那事吧,換了前任董事長言戎,大概會找到足夠的證據,把旅遊大亨巴勒送上法庭審判,讓他身敗名裂執行槍決,以此換取尤丁的效忠。
但是換了言律歌,這個罪魁禍首就這麽被他當成獵物,像遊戲一樣送給尤丁宰了,什麽風浪也沒能翻出來。
這就是思維模式的差異了。
言戎傾向於解決問題。
而言律歌傾向於解決有問題的人。
反正就薑長海的感官,言律歌完全不像是一個在和平年代裡長大的孩子。
從很小的時候起,他的眼裡就沒有對生命的敬畏,把殺戮和死亡當成理所當然的東西,暴戾狠毒得像一個魔鬼。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慢慢收斂了爪牙,變成了如今這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樣。
但如果有誰冒犯到了他,那麽被重新釋放出來的魔鬼會瞬間把對方吞得連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