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剛才他好像還說什麽神諭不可能奏效,然後要我去接受什麽使命?
然後自己剛才好像有段時間還真的信了……
韓哲言的臉掠過一陣火熱,抽抽著歎了口氣。一旦有人主動和自己說話,沒聊幾句自己就和對方掏心掏肺,這個毛病估計自己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算了,無所謂了,全都無所謂了,就這樣吧。
他又把手機搗鼓試驗了半天,這時發現手機確實沒有任何毛病,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手機確實沒壞……”韓哲言盯著屏幕,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於是一瞬間心跳加速,伸出手指顫巍巍地點開了通話記錄和通訊錄。
當看到“原初祭司”四個大字同時出現在通話記錄和通訊錄裡的時候,韓哲言直接嚇得呆在了原地。
“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韓哲言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震驚到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場惡作劇的話,爽夠了應該毀屍滅跡才對。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存在自己手機裡,這是害怕自己和警察找不到你嗎?
韓哲言深吸一口氣打算回撥電話,剛才的對話在他看來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所以這次如果對面還敢接,那他勢必要從這個“祭司”嘴裡套出來點什麽,然後將對方繩之以法,反正他已經視死如歸,沒什麽好怕的了。
“叮鈴鈴!”
但正當他打算按下去的瞬間,家裡門鈴聲突然響了,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一遍遍回響著。
韓哲言瞬間從頭頂冷到腳後跟,後背的汗水瀑布般“唰”地傾瀉而下。
難道那群人已經找上門來了?費盡心思打探我的信息就還是要把自己滅口?我沒錢沒才沒勢力,他們究竟是什麽目的?
門鈴還在一遍遍響著。
“好吧,那就當面說吧。”韓哲言默默的撥通了110,對警察說明了情況,確認了警察馬上趕來後,悄悄的蹲在門口,聽著門外的動靜。
奇怪,莫非是自己嘗錯了,這安眠藥難道是補藥嗎?
韓哲言震驚地發現,自己的聽力此時此刻變得極其地敏銳,站在門口的他靜心去聽,竟然能在門鈴聲的擾亂下完美的分辨出窗外微風拂過樹葉的聲音。
樹葉幾乎沒有動,而且窗戶還是緊閉著的。
驚訝之余,他把注意力轉移到門口,門鈴聲漸漸地緩了下來,換成了輕輕的敲門聲。
“挺執著的啊。”韓哲言依舊蹲在門口等待著,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待會兒有你哭的。”
但是門的那邊說話了,一個女聲,輕輕地說道:
“哲言,你在嗎?”
“我是宋思悅,我來了。”
話語如同一柄破滅的巨錘,絲毫不留情面地砸碎了韓哲言所有的堅強和偽裝,他的心乃至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起來,體內的那座火山即刻爆發。
這是她的聲音,沒有任何問題,他確信這是她的聲音,決不會認錯。清澈透亮中帶著澀澀的沙啞,好像秋天踩在湖邊落葉的地毯上吹著湖風,又像夏日裡下著太陽雨的暢快淋漓,那種看到超自然的美景帶來的靈魂的悸動,是刻在基因深處的無字語言,任憑如何也無法使你忘記如何解讀。
如果他聽錯,那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猶豫地割掉雙耳。
他站起身,伸出手顫巍巍地打開了房門。然後,韓哲言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畫面:
已經下午六點過半,盛夏裡斜掛在半空的太陽不再鋒芒畢露,
光芒如同金色的絲線般柔順如水,湧入樓梯間的方窗,淹沒了宋思悅全部的身體。 三年時間,她變得高挑了起來,在金光的輝映下愈加明媚動人,對於少女來說,時間不是冰冷刻刀而是靈巧畫筆,一點點勾勒著她曼妙的青春年華。
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未曾改變分毫。誰說群星只能顯現在夜色當中,宋思悅的眼中,永遠裝著韓哲言的星辰大海。
此時此刻,他回想起了自己那一天的種種經歷——跑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玫瑰花、花了一個下午才寫成的告白信、然後長途跋涉地橫跨幾個區去見她——
韓哲言記得自己曾經對柳楊說過,他當然明白成功的概率太小,但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有些事,你做了,就不會後悔,在日後你一定會為當時那個略顯莽撞的自己豎起大拇指的。
柳楊聽完笑出了聲,對韓哲言豎起了大拇指,韓哲言知道他沒有在誇讚。
但現在呢,柳楊?你曾經嘲笑過我的這個無厘頭的決定,此刻化作了赤裸裸的美好現實。它已經狠狠地甩在了你臉上,就問你一句,臉疼嗎?
韓哲言此時此刻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哪怕有人告訴他現在是在做夢,看到的一切都是安眠藥的副作用,那也請告密者安靜地離開而不要打擾他,就讓他沉湎在這個夢裡永不醒來吧。
他想掏出手機拍攝下這一瞬間的永恆,但又怕自己不經意的一個動作點破這美到極致的畫面,不行,一點點漣漪都不許有,看來只能用言語來描繪了。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下面平鋪著皓影,上面流轉著亮銀,而你帶笑的向我走來,月色和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他猛然間想起了自己曾經在摘抄本上記錄下來的這一段話,這段話在那一天還經過改編用進了自己的告白信裡,韓哲言覺得用它來形容此情此景再合適不過。
是的,毫無疑問,這就是我的絕色,永遠都是我的絕色。
“思悅,你……怎麽來了?”
韓哲言顫抖著問道,班裡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住在那裡,宋思悅又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想你。”宋思悅張口,輕輕地說出這兩個字後,張開雙臂走進房門,仿佛一位在光波中張開雙翼的天使,然後,緊緊地抱住了韓哲言的身體。
韓哲言一瞬間停止了思緒,因為他發現不論做什麽動作或者說什麽話,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多余。
這是他的第一次擁抱, 韓哲言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但宋思悅沒有松手。擁抱的溫存依然持續著,融化著一個視死如歸的人內心的堅冰。
“為了找到你,我四處找人打聽你的消息。哲言,為什麽……你為什麽什麽事情都藏著不告訴我?我知道你根本就沒那麽堅強的……”
宋思悅的聲音帶著哭腔,沙啞地小聲說。
“我以為……你已經把我忘了……”
“為什麽要那麽做?那天晚上,你一定很疼很害怕吧。”
韓哲言聽完,癡呆地緩緩點頭,臉龐輕輕的與宋思悅的秀發接觸,一陣青春獨有的氣息蔓延開來,讓他覺得來到了群芳爭豔的花田。
宋思悅抬起她紅著的眼眶,與韓哲言四目相對,“我們都清楚,這個世界真的很冰冷殘酷,但作為人類的我們,只能擁抱著相互取暖,就像這樣。”
然後,她把頭埋在韓哲言胸前,雙臂愈加用力地抱緊,說出了那句韓哲言難以置信的話:
“我希望我就是那個唯一能給你擁抱的人。哲言,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們在一起吧。”
落日的余暉不帶一絲力量地將橘紅色浸滿整個世界,溫暖地為這一對情侶的誕生獻上自己最宏大的祝福。
怎麽會這樣?這一切真實嗎?
一定是的,絕對是真實的,言語或許可以撒謊,但相互擁抱的溫暖絕對不會騙人。
“思悅……”
“咳咳。”
“思悅別怕!你們有什麽就衝我來!”
“不是,那個,你們倆誰報的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