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來嶽師傅是遠遠抵不住邵師傅的。邵師傅是車鉗兩個工種都很在行的人,也可以說算是精通吧。從工作技術的單一性來講也正像俗話說的那樣: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或者說是矬子裡面拔大個吧。就是目前這種環境有什麽辦法呢?之所以兩個人比較起來有這麽大的差距,這裡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鉗工業務所謂的精通決定了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條件下他可以自己拿主意。而單純的車工只會按照圖紙去加工,去驗收,而不會從事裝配和拆卸。因此對於圖紙精度的理解就不能那麽靈活,無法做適當的改變或處理,不會靈活決定不必要工序的節省,工藝精度的改變。慣於拆卸、裝配的鉗工就可以知道哪些部位和工序是必要的哪些是不那麽要求嚴格的,甚至是可以省略的工序加工。但是在這裡有一個像樣的車工也就算可以了。
辛師傅本來是一個長相英俊的人。可能是家庭經濟的窘迫而奔波於生計之間,時間長了便改變了氣質,養成了唯唯諾諾的習慣。慣於在市場打工,憑手藝吃飯的人,在業務上是沒有什麽問題。但在人際交往上就沒什麽特長,只是乾好自己的活,然後拿錢回家。其他的事情一點不操心。這樣一來不免表現出濃厚的小市民的色彩。對於工作外的事情不免躲躲閃閃,這樣直接影響了他的形象和地位。
小閆是頂著電焊工的名義進來的。安排了他的工作,一伸手就讓人感到這是一個外行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外行。用辛師傅的話來說就是他對於電焊根本就不懂。簡單的焊活和下料都不行,看著他乾的活就別扭,接替他乾的活又是難上加難,特別的費事費工。不管怎樣因為是嶽師傅介紹過來的別人也不好意思往深了說什麽,將就著在這裡混吧。只要老板不吱聲誰還多那個嘴。小閆像小力貝一樣被呼來換去。有什麽辦法?為了掙到這點錢混口飯吃只能是濫竽充數,只能是低著頭沒有顏面的待在這裡。每當有了集體活動多乾一些勤雜的活。比方大家會餐前後玩撲克或是下棋,你就不能往前湊活了。摘一摘菜,擺一擺桌子。大家吃完了,開始玩了,你就趕緊收拾殘羹剩飯去吧。做飯的廚師早都回家了,不能不收拾的差不多吧?這個活該由誰來乾呢?毫無疑問你是第一人選了。就像一個家庭雇來的保姆,只能乾在前面吃在後面,能不能上桌子還不一定。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你還得滿是笑臉的爭著搶著。事情就是這樣,你沒有本事,沒有特長,只能做點下賤的活了。力圖混個好人緣,省得別人說三道四,你知道哪句話傳到經理的耳朵裡就立刻打發你回家了。這樣沒有一點的手藝還會再到哪裡去找到工作呢?去混口飯吃呢?
鄧師傅來的很晚,他是一個電焊活十分過硬的人,又快又好。來之前在這裡打過幾天工。也是公司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大型工件的焊接,當時確實沒有合適的人手。鄧師傅乾完了活經理和項工都很滿意,很賞識他。就這樣產生了讓他到這裡來的打算。這件工件沒有被甲方驗收,並給予譴責。不但沒有掙到錢,反而賠了不少錢。但這件事跟鄧師傅沒有太大的關系,純屬於項工制定的工藝存在嚴重的錯誤所致。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小閆下的料一點也不齊整,裡出外進的,這樣一來增加了很大的焊接量。過大的焊接量無疑的是提升了焊接時產生的溫度,產生了裂紋和變形。因為是鐵板焊接,產生裂紋的聲音很小,裂紋也很小,用肉眼是不容易看出來的。
對於這件工作中出現的問題鄧師傅又不好講,別人也都看的很清楚。 鄧師傅是一個極其沒有語言的人,一天也聽不到幾句話,在大眾場合更是一聲沒有。他純粹是一個靠手藝吃飯的人。與世無爭,對於得失從不計較。這樣的人時間一長還混出了好人緣。
李仲是最後來的一個很奇特的人。來這裡的名義是純粹的學徒,什麽待遇也不要。是鍾宇介紹來的。鑒於學徒心的真誠,經理和項工也不忍心白使喚人家,相應的給了偏低一點的工資。這已是意料之外的偏得了,弄得皆大歡喜。後來還讓他拜顏師傅為師,有時間再跟電焊師傅學點願意學的電焊手藝。在打工的人群裡面想和誰學點技術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誰有心思教你?哪有功夫教你?多半都是嘴皮子上的事,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師徒關系。就像鄒斌教給小沈電焊活一樣,到頭來不是他禍害你,就是你記恨他,弄得兩不愉快。
顧會計離職以後接連換了好幾個會計。第一個接任的是姓鞠的會計。這是一個身材不高戴著一副度數較高的近視鏡,一看就是一個久坐辦公室的人,說話也很和氣。有一次簡欣來得早些,正在院子裡喂狗,只聽見鞠會計打開二樓辦公室的窗戶召喚著。忙問:“什麽事呀?”“經理讓你把院子裡的狗屎拾掇一下。”簡欣莫名其妙的四處看了看,又看看她:“哪有狗屎呀?”鞠會計十分不悅的說:“我也沒看見哪有狗屎。是不是他有病啊?”簡欣一聽這看起來文靜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沒惹著她罷了。也會爆出粗口,毫無典雅的涵養。簡欣心裡說:‘一個會計到這來只是做會計,掙點錢。怎麽還讓我管起後勤的事情來了,我哪有這份閑心和閑工夫管這些事呀?’鞠會計心裡可能真的會這樣想。
看上去是管點事,有權利。在別人看來很了不起,這樣的權利對某些人來說很重要,就像顧會計那樣。但對於這位鞠會計來說反倒是一種負擔,一種累贅。怪不得這樣文靜的人也會爆出粗口,也會吐出髒話來。
不知什麽原因,鞠會計不幹了。走得還很倉促。跟下一任沒來得及交接。新來的會計待了兩天,還不知道姓什麽也不幹了。好不容易來了一位新會計,而且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中等的身材胖乎乎的,戴著眼鏡,留著短頭,有一股學生氣。但從年紀上看已遠不是學生了。
這位王會計來了以後由於帳目沒有交接也沒法工作。迫不得已鞠會計回來交接。第一天交接了很晚才走,兩人一起走出院子。第二天又交接很晚,小王會計先下的樓,見了簡欣無奈的說:“還是沒有弄明白。”看見鞠會計下了樓趕緊兩個人一起走了。這麽一本簡單的帳,而且經她手的時間並不長,怎麽就弄不明白呢?怎麽會一連對了四天才結束,才弄明白?看來對於這本帳實在是不太內行吧?
一場較大規模的施工結束後,大家聚在一起烤肉。看見簡欣來了打著招呼,簡欣到單位像往常一樣坐在那裡。坐下以後看見肉已經烤的差不多了,到了收尾的時候了。簡欣感到今天的事情有點蹊蹺,和以往黎經理在會餐時的態度很不一樣。以前總是說‘你來接班的時候會餐也趕趟,也就沒有給你打電話。’那麽這次提前會餐,提前開始烤肉又是怎麽回事呢?以前說的都是討人情的空話?都是送的空人情?要不然這回怎麽會這樣呢?簡欣看著幾乎是殘羹剩飯的模樣覺得很難為情,吃吧已經基本沒什麽了,起身走吧還不是那麽回事。無奈的陪著吧。還剩下幾串肉串,小王會計非常殷勤的拿過去都放到經理面前去了。就剩下這麽點吃的東西這個人也太看不出眉眼高低了。假如說放在那裡簡欣也不一定去拿過來,在這種場合是很不雅的。但是這個小王會計殷勤的把它拿到經理面前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一則是在給經理獻殷勤,另一則是根本就沒有把打更的老頭放在眼裡。經理任由肉串放在自己面前,既沒有吃,也沒有什麽表示,根本就沒有打更的老頭當做一回事。不能不同時讓簡欣又一次愕然。似乎感悟到了新的東西。
這個沒來幾天的小王會計在酒桌上話語還很多。盡是一些奉承阿臾之詞。看著他那獻媚的樣子越發的反胃。放下酒杯和筷子的人坐在那裡悠閑的看著這個新來的會計在接連不斷的說著。
沒多少天他照樣不幹了。真是怪事。他走了之後再無人前來。過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兼職的會計。這樣一來簡欣無疑的又多了一份工作。每當她晚上來時都要去開門,走時去關門。就這樣不定期的從事著這項新的工作。
到了月底的時候一定是每個晚上都來,星期天會一整天的待在這裡。每天晚上它都會自己騎著電瓶車來,到晚上很晚的時候她才要離開這裡。這時候他的愛人正在大門外邊等著她,偶爾也會進到院子裡來。
看這樣不管想掙什麽錢都不是那麽容易,不付出辛苦是不行的。夫妻兩個人從盛夏到殘秋,再到寒冬一直在這樣奔波著,在掙著這額外的一筆收入。
小南子快到預產期回家休息了。新來的出納更是像走馬燈一樣,你三天五天,她十天八天,不等跟她有業務上的往來時人走了。
實在是沒有人了,就連小呂還混了幾天出納的工作。有一天竟天真的跟簡欣說:“大爺,現在就剩下會計活沒有接觸過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明白,還是變著法的開玩笑,看上去還是蠻正經的說著這件事。一個沒有資歷和專業培訓的人能接觸會計的業務嗎?就是接觸了能做會計嗎?這麽容易還設立財會專業幹什麽?還要專業的去學那麽多年嗎?還要進行專業的考核嗎?還要發放會計專業資格證書嗎?真是什麽樣滑稽的笑話都會有。
換了四五個終於穩定了。出納更換這麽頻繁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做出納的目的就是為以後當會計積累經驗,打基礎。實質上就是要當會計的徒弟。這裡的業務量這麽少,專業之外的事情又那麽多,誰願意乾呢?能學到什麽呢?待多長時間也提升不了自己的業務水平。聰明的人很快就看出了問題,迫不及待的走了,去找適應她的崗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