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幾天的生疏,一切如同以前一樣。過去每天晚上打撲克的事情絕跡了。還沒有到五點鍾人們都穿戴整齊的排列在指紋機那。時間一到迫不及待的按上指紋趕緊回家去過自己的小日子。轉眼間整個廠區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只有偶爾發出的大狼狗的嚎叫聲。
第二天早晨老丁剩下的苞米面粥已經沒有了。燒了一壺開水,在鐵桶裡倒上了一碗苞米面,撒上了一點鹽,用一壺開水衝了起來。眼看著快要結成疙瘩了,趕緊用鐵杓子把它們攪碎,越攪越黏糊,越有勁道,也就是苞米面粥成熟的越好。看著桶裡已經是黃燦燦的顏色了,飄出了一股濃鬱的香氣,停止了攪動。一停下來,苞米面粥就要凝結成一整體,這可是麻煩事。趕緊打來涼水,倒進去一點,使勁的攪和,直到散開為止。這要是凝固成坨了兩隻大狼狗那才不會吃呢,也就是說苞米面粥白熬了,都得倒掉。摸索了幾天,桶裡加多少苞米面,一壺開水衝進去,攪和好了以後添多少涼水成了定數。這已經不是問題的問題。
每當放出了大狼狗看著它們奔跑的樣子心裡也被它們的歡騰激發起來,好像身體靈活了不少,好像年輕了不少。聽見這樣說可能會說人怎麽能和兩隻大狼狗比呢?怎麽能受兩隻大狼狗的感染呢?
不知道其他養過狗的人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也沒有交流過這方面的體會。但簡欣卻知道自己受兩條大狼狗的感染還是挺深的。
看見它們充滿了野性狂叫和奔跑的時候常常會想起剛剛接觸這兩隻大狼狗的情形。那時候骨瘦如柴的大狼狗好像一陣大風就能把它們吹倒,而現在卻是這麽的健壯,不能沒有感慨,不能沒有深深的感情。
離開這裡幾個月的時間常常的想起這兩隻大狼狗,想起把它們從羸弱養成健壯的費盡心血的日日夜夜。很多次都想過來看一看難忘難舍的兩隻大狼狗,但始終也沒有來。現在回來了,看著心愛的大狼狗能不歡喜的興奮起來嗎?
車間裡的工作和以前沒有絲毫的區別,只是加工的活比以前多了不少。能找到這樣多的業務確實比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不像以前那樣只是乾著星星點點的活。不管活多活少手裡總是乾著工作,這就十分的不容易。這得付出多少心血?哪是那麽容易?
王琳像禦史欽差一樣管理著這裡的經濟往來和日常開銷。真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就像料理著自己家裡的生活一樣。正像她和簡欣聊天的時候說的那樣:“這裡每一分錢花銷都是我說了算。”因為她和老板的親眷關系,因此上在這裡的權力是很大的。為了管理好企業制定了嚴格的內務管理條例,就是丟棄煙頭,隨地吐痰也成了罰款的對象。力圖把公司變成標準化的企業,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簡欣接班後發現技術室窗台上比以前規矩多了,辦公桌也整潔了。打開書櫃下面的小門準備把工作服取出來,發現洗漱用具和工作服被擠在了一個角落裡,原來還算寬松的地方被窗台上辦公桌上陳列的東西擠佔了。也不知道是誰這樣乾的。為了王經理的安排連打更人放置衣物的空間都被限制了,限制到了一點空間沒有的地步。
然而當看到霍經理身後的窗台時,上面還是散亂的擺放著抹布,工件,零件,髒兮兮的勞保手套,還有不知道放置了多長時間的工具。這些東西幾乎是擺滿了窗台,看起來亂七八糟,應該分門別類存放的東西就這樣混放在一起,這樣的環境沒有一點的改變。
在整頓的時候正好趕上他不在家,在他回來以後一直還是這樣擺放著。不免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就是在想他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和大家不一樣? 技術室裡只有司機老高和有高級工程師職稱卻享受技術員待遇的李工談著王經理對於錢掌控的過於嚴的事情。老高說:“聽說王琳又把夥食費扣掉了二百元錢。”李工帶著不滿意的情緒說:“她這樣做真是多余,霍經理不知跟老板費了多少口舌好不容易漲起來的夥食費讓她一下子就扣回去了。她怎麽能這樣算計小帳呢?更不應該在工人的夥食上算這一筆小錢。食堂的夥食費漲上去了就不能輕易再減下來。錢少了,夥食標準下來了你說誰能滿意?前兩天給一個關系單位做了一件小活,本來就沒當回事的小活,明擺著也就是白盡義務,王經理非得要這筆加工費。要知道這點加工費頂多也就二百塊錢。要了這二百塊錢以後的關系還怎麽相處?這件小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打著公司的旗號來到這裡做的家用私活,你要了這點錢不是出他的洋相嗎?卷了他的面子以後還會給你提供信息,還會替你說話嗎?她根本就不懂經商之道,也跟不上現在的形勢。業務上不懂,背後藏著的貓膩也是一點不懂。像一個老一本正一樣。”老高接過話來帶著取笑的說:“她這個人是真不知道是釣魚用的魚餌值錢還是釣到的大魚值錢。舍不得魚餌能釣到大魚嗎?咱就拿夥食上的費用來說吧,拿掉了二百元錢,做飯的大梁對她是好大的不滿意。一共就那麽點錢再拿掉好不容易漲上來的二百塊錢,這夥食還怎麽做?還怎麽采購?”
王經理對於業務不懂,這裡面的經濟帳也不會算,又把錢管得那麽死。內務管理要求的更嚴,下面乾活的人不免束手束腳,習慣養成了的散漫是一時半刻能改變過來的嗎?這些人怎麽能滿意?絕不會滿意的。
之所以把內務管理的那麽嚴,關鍵的問題是她並不知道在其它的私人的小型企業裡內務是怎麽管理的?而是把她經常到過的大型國有企業看到的景象當成了藍本,她哪裡知道兩種企業的管理成本是天差地別的。正規的企業基本都是提前收工,然後打掃衛生,完畢以後才清理個人的衛生,直至下班回家。所有的清理工作需要的時間都計算在上班的工時裡面。在私人企業裡可能嗎?完全不可能,需要你一直工作到下班的時間到了為止。至於衛生就見縫插針的拾掇一下。很多國有企業還設有專職的衛生清潔人員。除了你身邊出現的垃圾歸你清理外其它不用你管。
對於環境衛生應不應該提倡呢?無疑的是應該提倡。這裡就有一個時間程序問題。就像過去提倡的先宣傳鼓動,時間成熟了,有些見效了再嚴厲起來,有一個過渡階段,事情還好辦一些。剛來到這裡屬於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有點不合時宜的提出帶有罰款性質的環境管理能不受到抵製,產生牢騷嗎?特別是罰款,人們辛辛苦苦的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掙錢,再讓你罰上一筆錢真是心有不甘,覺得窩囊透了。
說到底兩件都和錢有關系的措施,也就是都和工人切身利益有關的措施同時實行,存在極大的阻力,冒很大的風險。她可能沒有體會到這一點,因此上這是她剛來到這裡犯的一個極大的錯誤。特別是環境管理的設想無疑是正確的,但時機不對,條件不具備。在還不熟悉人員素質,不熟悉環境,不熟悉工作性質和流程的時候,在還沒有樹立起個人威信的狀況下采取這樣的方法更是錯誤。
從霍經理拒絕內務的整理來看兩個人就有很深的分歧和芥蒂,究竟是什麽原因呢?簡欣不免考慮到自己來這裡的經過,招用一個更夫不至於意見那麽不統一吧?是不是兩個經理之間有什麽過隙把簡欣又夾在了裡面?也就是說你同意的事情我不同意,要辦你自己去辦,和我沒有關系。這也就是為什麽這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從上午九點鍾一直拖到下午三點鍾才決定,然後才通知簡欣來上班。
現在這裡的人員不太多,但這裡的關系是不太好相處的。
項工的老毛病也是真的難以改變,過去是不分身份大小的跟黎經理對著乾, 一副瞧不起的樣子,好像他比老板的身價和地位還高。現在又輪到了霍經理,有一次霍經理不在,不知道因為業務上的什麽問題談到了霍經理,項工毫無掩飾的說:“他懂個屁!什麽都不懂。”幾乎憤恨的開口就罵。然而霍經理的職位和權力又比項工大,這就麻煩了。在一次領工資簽字的時候發現項工的工資比霍經理高出不少。這就更難辦了。拿著高工資被他管著能不怨氣衝天嗎?這樣的關系是很不容易相處的,更不好辦的是這兩個人都是慣於玩弄心計的人。工資單上的工資相差這麽多,而實際的工資又是多少呢?這就無從得知了,不承認有暗箱操作那是不現實的事情。私人的企業在某些方面是很靈活的。兩個人較著勁。項工是個外露的人,常常是鋒芒必露,而霍經理卻是很內斂的人,給人的感覺是忍而不發。他這個人的心理狀態和承受能力與實際年齡很不相符。特別的穩重,老道,城府深淺難測。這一點上是項工所不能比的。不管在什麽場合霍經理從沒說過哪一位的壞話,重用哪一個人使用哪一個人只有他心裡有數,一般人很難看出來。就連用一個最年輕的幾乎相差一個輩分的小章明來做工長這件事都出乎意料之外,因為他和很多人一樣對現在的業務很不在行。這究竟是怎樣一種考慮呢?不論是誰都摸不清頭腦。
在外打工的人乾活掙錢,不聞是非事,這幾乎是通病。不管工長的水平怎麽樣,不管你年老年少只要分配給我工作就行。分配錯了,工藝告訴錯了,是你工長的責任,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