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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暗影》【一-七】亂世妖僧之聞香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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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香識人】

  “那黑衣看客身上的氣味,是不是有什麽蹊蹺?”道衍看出了剛才鍾管家的表情變化。

  “是的。那薔薇花並非中土所產,乃是南洋諸國特有產物。瓜哇國每年進獻給大明王室的一種名貴香水——【阿刺吉】,主要原料就是薔薇花露。”

  道衍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非常欣賞鍾管家的見多識廣。

  鍾管家不敢在道衍面前顯擺,只是繼續謙遜地說道:“也是巧合。莊連克為討好女子,特別愛搞蒸浴薰衣、佩香點露這些名堂,尤其鍾愛這爪哇國【阿刺吉】。單為十幾瓶小小的【阿刺吉】,我每年付給瓜哇國使者的銀子都不下2000兩!我太清楚此事了!所以,剛才聽到薔薇花這一關節,我幾乎認定那買凶的黑衣人就是莊連克。”

  “這恐怕有些武斷吧?就沒有別人也用這種香水嗎?”道衍不太同意這個推論。

  “且不說這個香水貴。單說這【阿刺吉】是瓜哇國進獻給大明王室的主要貢品,數量原本就極其稀少。只是因為瓜哇國使者每年都在明州靠港,我以地利之便才有機會暗中購買一些,其他人恐怕見都見不到。這明州府中,能買得到、用得起且確實會去用【阿刺吉】的人,恐怕不超過五個人!”鍾管家肯定地說道。

  “如此說來,倒是可以縮小搜索的范圍,”道衍狡黠的小眼睛閃著光,問道:“據你所知,都有誰?”

  “莊大夫人金氏與莊連克這母子二人自不必說;此外還有府判徐善的千金徐千妤,囚龍島少島主王輪,再加上那怡情舫的花魁柳情。”鍾管家掰著指頭,一一道來。看道衍似乎有些不明之處,他繼續分析道:

  “徐家千金待字閨中,與外界素無太多瓜葛;再者,徐家此前曾有意與莊家結秦晉之好,目前尚在磋商磨合之中,這未出閣的小姑娘既無能力、也無理由對莊老爺不利,她的嫌疑首先可排除。”

  “花魁柳情,若非深得我家老爺寵愛,哪來這冠絕明州的富貴名聲?哪裡會有機會去用【阿刺吉】這等級別的香水?恩義親厚如此,我實在也想不出她會出於什麽動機加害我家老爺。”

  “只是那王輪,則稍微有點複雜:我家老爺近年來為酒色所誤,更癡迷於搏殺賭博,是囚龍島的首席貴客金主,與王蜒頗有點私交,平素囚龍島那些無法無天的海盜都會對我莊家的貨船網開一面;但王輪此人心高氣傲,認為在海上縱橫擄掠,富而不貴,且不能衣錦還鄉,總覺得心意難平;所以一直試圖染指莊家的海運生意,希望借此能把王家洗白。但其父王蜒卓有古風,主張盜亦有道,早與莊定海有君子之約——雨露均沾,黑白分明。多年來,莊家的貨船在東海暢通無阻,不受襲擾;同時莊家也年年向囚龍島供奉不少銀兩,我家老爺更是逢年過節遇生辰都給王蜒送出數不盡的奇珍異寶。有其父製約,王輪雖然心有所圖,但應該也不敢貿然對莊老爺下手;再者,出事地點離囚龍島海域很近,王輪也不至於在自己的地界動手惹人懷疑吧?”

  “所以,主要嫌疑還是落在金氏母子身上?”道衍聽完以後,自然把推論說了出來。

  鍾管家點點頭,然後看著道衍,等待他的高論。

  “莊大夫人金氏,人老珠黃,風韻日減,眼看莊翁日日在外尋花問柳、風流快活,心中恐怕原本就鬱結已久。若再因莊連克的輕薄莽撞,激得莊翁真將財產悉數傳給莊文良,

她可真正落得個人財兩空!她確實有殺害莊翁的動機。”道衍說道:“至於莊連克,利害衝突更是明顯——莊翁若有不測,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其殺人害命的動機最為直接。”  “但是,”道衍頓了頓,接著說:“【所求者遠,其言必周;所謀者大,其行必密。】依我看,正是因為這金氏母子的動機太過明顯,他們反而不像是幕後買凶者!”

  鍾管家一口茶差點嗆在嘴裡,滿臉錯愕地說道:“這,你是說,難道說這五個人的嫌疑都排除了?那我實在想不出那第六個人是誰了!”

  “首先,並非五個人的嫌疑都排除了;其次,第六個嫌疑人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這,好吧,願聞道衍師父高見~”鍾管家心中多少有些不服,但到現在為止,他也看得出道衍不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隻好耐下性子聽完他的分析。

  “根據你所言,徐家千金,徐千妤,與整件事毫無關聯,這個未出閣的女子確實可以排除嫌疑。”道衍不緊不慢地說道:“再說說柳情,此女子看似與莊翁遇害一事無涉,但細想之下,她恰恰是整件事的直接導火索;再者,鍾管家,你想一想:一個魅惑銷魂的妙齡女子,同侍一對父子,這樣的事情縱然不是絕無僅有,那也算是世間罕見吧?”

  “青樓女子,哪裡有什麽節操?這恐怕也不足為怪吧?”鍾管家素來輕賤柳情,不屑地說道。

  “好,即便此女毫無節操,但凡人皆知這樣做的後果,必然是引起父子反目成仇——她真的是如此毫無知覺、天真無辜?”

  “你是說柳情是故意一肉飼二虎?唉,其實這一層我之前也不是沒想過~但是,除了秦素姑娘,我此前從未見過我家老爺對哪個女子親厚如此!你說這柳情,遠處無怨、近處無仇的,她這是為什麽呀?這著實說不通啊…”鍾管家深鎖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永遠不要去猜女人的心思,你不可能猜得透她會出於什麽奇怪的理由去做什麽奇怪的事來。”這話挺有道理,只是從道衍這個和尚口裡說出來,有點怪。道衍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轉移話題:“當然,我也不是說柳情一定有問題,但至少不應該排除這種可能性——對了鍾管家,關於柳情這女子,你知道多少?”

  鍾管家不自覺地望了望莊定海,幽幽說道:“要說起這個女子,話有一點點長…”

  柳情本名柳原情子,其母柳原玉塚是琉球人,被海盜所汙才生下她——說起來,她也算是東瀛女子。母女同命,柳情十五歲那年也被海盜虜去了囚龍島。幸而姿色出眾且心機過人,傍上了少島主王輪,才不至於一直被眾盜凌辱。之後王輪父子西渡明州,開設【怡情舫】籠攝中土富豪,以柳情的曼妙妖冶,自然是坐穩了這花魁的位置。再然後,就是莊定海父子癡迷於柳情這種異國放蕩,欲罷不能,最終演變成目前莊定海半身不遂、昏迷不醒的艱難境況。

  “如此說來,柳情與王輪父子瓜葛不小。”道衍覺得此案的錯綜複雜又甚一層,轉念又問道:“王輪父子乃臭名昭著的海盜,歷屆官府均有海捕文書懸賞緝拿,他們竟能堂而皇之地在明州府地界置辦產業?”

  “世人隻知【官商一家】,卻未必知其實【官匪也是一家】!從蒙古人到方國珍,再到如今,為何一直沒有剿滅這區區幾千人眾的囚龍島?養寇自重,勾連互利啊!”鍾管家對明州掌故如數家珍:“另外,你有所不知,這明州府判徐善是個不折不扣的牆頭草,多方討好,牛鬼蛇神來者不拒;再者,【怡情舫】並非是建在地上的一棟樓,而是一艘上下五層的巨船,長年停靠在東海深港。如真遇到什麽不測,地面的探子自然來報,解纜回島也是覆手之間而已。”

  “原來如此。說起來柳情也算是王輪的女人,還在這【怡情舫】做頭牌花魁,莊翁更是要將她納作小妾,這王輪竟如此大度?”道衍不解,繼續問道。

  “咳!這些海盜野得很,經常擄掠良家婦女,舍出一兩個玩厭的女人算什麽?”

  “王輪父子會常到這【怡情舫】來麽?”

  “王蜒很少離開囚龍島,王輪倒是偶爾會來。因這【怡情舫】是海賊號專船的起點,遇到新客、貴客,王輪會親自接送,但最近也很少登上【怡情舫】。”

  道衍眯了眯小眼睛,說道:“鍾管家,看樣子,柳情確實值得你去查一查。”

  “記得之前你提過,我也差人去查了,只是心中沒太在意這個青樓女子,今日又突發莊少爺被千葉惠砍傷的事,更是忘了過問。好,明日上午,我必將柳情的情況探查清楚。”

  道衍點點頭,繼續問道:“王輪和莊連克的交情不錯吧?”

  鍾管家略有驚訝地看了看道衍,臉上掛著“你怎麽知道?”的表情,回答說:“是的,他們二人年紀相仿,也都生性風流,所以臭味相投,常有勾聯。”

  印證了這一點之後,道衍說道:“這樣看來,王輪的嫌疑也不能輕易排除!”

  “此話怎講?”

  “其一,從剛才你所說的想要染指海運生意一事來看,王輪至少是有作案動機的。上一輩人談不攏的事情,在他和莊連克之間也許可以談得攏,王輪確實也有可能從莊翁的死獲得巨大利益…”

  “那王輪為何選在自家海域附近動手惹人懷疑?”鍾管家忍不住插口質疑。

  “其二,在自家海域附近動手容易惹人懷疑,大家都會認為王輪不會傻到這樣做。而若他偏偏這樣做,反而可以降低自己的嫌疑,何樂而不為?”道衍好像沒有被打斷,慢悠悠地繼續把話說完。

  鍾管家越發覺得眼前這位比自己年輕的和尚,深沉老練,心思縝密。

  “如此說來,這位少島主,我也得去會一會了。”

  道衍微微頷首,儼如莊家主人的氣度,繼續道:“再說回這個莊連克。剛才千葉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認識莊連克,且今天日間遇見莊連克之時,聞到的卻是另一種氣味。對吧?”

  “是的,這正是我覺得有些疑惑的地方。莊連克素來喜歡行高於眾,特地用【阿刺吉】這種頂級香水來突顯自己顯達富貴,不會輕易更換平俗的香水。”

  “你常和他相處,是否發現他用過玫瑰花蕊的香露?”道衍問。

  “實不相瞞,我常年鼻炎,五味難辨。”鍾管家坦言。

  道衍細小的眼睛突然睜大起來:“那,那你怎知莊連克喜歡用【阿刺吉】?”

  “因為都是我給他置辦的呀?”

  “鍾管家呀鍾管家, 買了【阿刺吉】,拿了【阿刺吉】,和在自己身上抹了【阿刺吉】,這不是一回事啊!”道衍突然覺得方向有些錯亂,甚至之前的分析多半是白費了心機。

  鍾管家一時無言以對。

  “這個暫且不提罷~對金文炳這個人,你又知道多少?”道衍不想讓對方太尷尬,轉移了話題。

  “金氏門下走狗!此人無德無才,聲色犬馬,借著大夫人這一層關系,忝享富貴而已!”鍾管家對此人非常不齒:“我家老爺若不是因為被他拐帶去囚龍島看什麽搏殺賭命,也不至於遭此一劫!”

  “怎麽?你懷疑是他是那【第六個人】?不太可能,不太可能!他最多是執行大夫人的指令,他沒有能力策劃這麽周密的局!”鍾管家接著說道。

  道衍低頭思索,不置可否,隨後說道:“之前門口的那兩個守衛,是金文炳安排的吧?”

  “還不是大夫人的那點心思!名為保護老爺安全,實則查探老爺病況,以便及時籌謀分奪家產吧!不過現在莊連克事發,都抽調走了。”

  鍾管家話剛落音,子時的更聲恰巧響起。道衍默默看看宛如植物一般僵躺的莊定海,再望望窗外的黑寂,一時間也理不出更多頭緒來。

  “眼下建議鍾管家先嚴密看管好千葉惠,確認一下柳情的近況,其他的還是先靜觀其變吧,明日咱們再敘,如何?”

  鍾管家起身作揖,到門外安排好莊定海的夜間值守事宜,便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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