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痛苦！

　　胸口撕裂般的痛。

　　陳沉奮力掙扎，拚了老命睜開雙眸，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時間，陳沉竟無法分辨自己是否確切睜開了雙眼。

　　陳沉吃力抬起雙手摸向雙眼，觸到眼睛時，陳沉觸感滑膩，摸在臉上好似隔了一層厚厚的大寶SOD蜜。

　　只可惜味道並不好聞，像……像五月份盛開的石楠花。

　　刺鼻、上頭，陳沉不敢拿手去捏鼻子，這液體的味道，著實令人不安。

　　將手伸向周圍，陳沉拍到了水面，不，應該說是粘稠液面，阻力甚大，張開雙手發力按入黏液中，會感覺到液體在緩慢覆蓋手背。

　　好似浸泡在石楠花蜜中一般。

　　這裡是哪兒?我死了嗎?冥河?冥河之水如此粘稠?但好像沒有傳說那般冰冷刺骨，甚至有一絲溫暖之意。

　　可這種觸感，惡心，令人反胃，像是全身塗抹著蜂蜜，陳沉喉嚨湧出一陣股胃酸，蝕得陳沉猛咳了幾聲。

　　“咳咳，咳咳！”

　　“陳……陳小子?”

　　“石公！”

　　陳沉一時心中的不安感與不適感減退了不少。

　　傳來一陣摸索的聲音，以及“卟滋、卟滋”的黏糊聲。

　　陳沉的手腕被抓住，陳沉全身一顫，這是第一次外界傳來反饋，陳沉這才確認自己活著。

　　“先別急著移動，檢查全身。”

　　石知玄提醒陳沉檢查全身傷勢，以防貿然改變姿勢扯開傷口，加重傷勢。

　　陳沉雙手沾滿粘液，向四周岩壁上塗抹，將手掌面粘液蹭乾，摸向雙眸，眼皮在指尖眨動，睫毛掃過的觸感真實，微微發癢。

　　睜著！

　　眼睛睜著！

　　我睜著雙眼！

　　可為什麽還是一片漆黑?

　　陳沉邊摸索全身，邊詢問石知玄，“石公，咱們現在身處何地?為何這裡伸手不見五指?”

　　石知玄在黑暗中搖搖頭，“不清楚，我和你一起被卷入旋渦中，隨後便失去了意識，我也隻比你早一刻蘇醒，我探查了一下四周，這裡地表覆蓋著一層粘液，似乎是一條細長的甬道，但還不知通向何處，四周一片黑暗，毫無生機可言。”

　　陳沉點點頭，從自身鎖骨摸索到胸口，此時終於查找到了痛苦的來源，胸口傳來的巨痛來自徐志誠的弩箭。

　　輕觸，巨痛。

　　“胸口還插著一支箭，箭尖全部沒入胸口，生疼。”

　　怎麽總是胸口?

　　下半身並未受傷嚴重傷勢，但也有些皮外擦傷，並無大礙。

　　陳沉屬實無奈，雙肘支起上半身緩緩向後挪動靠在岩壁上，歎了口氣，閉目養神。

　　一閉眼，眼前出現河中裂隙旋渦，腦海中視角轉換，透過渾濁河水，一列火把排列整齊明滅閃爍，那是河岸上兵士舉著弓弩，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進退維谷，內外交困，這都能活下來?

　　我是真的牛批。

　　“內視道庭，查看一下威靈仙他們的狀態。”

　　石知玄繼續提醒陳沉，外傷查驗過後，繼續查驗內傷。

　　……

　　西嶽道庭，集靈宮外。

　　陳沉意識降臨，望著殿外昏迷的眾人。

　　孟大載懷中摟著遊酢，遊酢懷中摟著趙茗萱，排成一列。

　　孟大載一手拄著劍，坐在道庭集靈宮正殿門檻上，靠著門框昏睡過去，遊酢枕在孟大載肩上，趙茗萱靠在遊酢懷中，

三人皆緊閉雙目。　　這一幕，祥和且安逸。

　　看來，趙茗萱已恢復清明，不被控制了。

　　陳沉望著這手機信號一般高低排列坐落的師徒三人，會心一笑。

　　陳沉伸手運轉全身氣機，此時隻覺全身四肢百骸奇跡流轉竟然十分順暢，順手打出一套太極八法，掤、捋、擠、按、采、挒、肘、靠。

　　全身氣機竟然如此流轉順暢。

　　陳沉怡然自喜，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接著氣機流轉之便，將全身氣血匯聚到膻中大穴，將道庭內氣息充盈，陳沉叫醒孟大載和遊酢等人，一同走入集靈宮內。

　　蒲團上，兩個身影挺直腰板，硬生生跪著，從背影看，一身紅衣，是大參娘娘，另一人矮了一大截，身著錦服華裳亦是跪在墊子前。

　　不用猜。

　　“人家大參娘娘皈依道庭跪在我西嶽廟前，威靈仙，你個小矮子跪在這裡是作何?”

　　陳沉語氣略帶調侃。

　　陳沉從大參娘娘一側走過，先著眼大參娘娘，她全身雖是皮膚傷口不再鮮紅明顯，但是露出袖口的雙臂竟然呈現一種病態衰老的乾癟狀。

　　如同被蒸乾水分的茄子。

　　大參娘娘雙眼緊閉，面盤上皺紋叢生，亦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衰老。

　　陳沉望向威靈仙，心臟好似被手攥住。

　　那個矮小的身影此時更顯單薄， 二十八歲的身體，頭髮竟然一片花白，面龐亦是深深的皺紋溝壑縱橫，三四道抬頭紋、眼角的魚尾紋發黑、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如刀刻……

　　這是為何?這是為何?

　　陳沉一時間不知做何姿態，看看大參，又看看靈仙。

　　威靈仙合十的雙手，指關節突出，青筋盤亙在手背上，略顯猙獰。

　　“在下威靈仙，承草部·中品靈藥威靈仙正名！”

　　沙啞的聲音，從拿錦服華裳之下傳來，那綢緞的衣裳順滑無比，看著晶瑩剔透，可威靈仙乾枯的雙臂色澤暗淡。

　　“威靈仙，藥性善行，通行十二經絡，修行之人常用之開拓經絡，以助流轉氣機，。

　　當日，道庭上空可見主尊在外危機景況，大參娘娘為救主尊已精血盡失，而主尊依舊氣機流轉凝滯無法既時充盈自身，保全性命。

　　外有追兵在岸，身困河中漩渦，主尊進退兩難，已是必死之境。

　　臣下自作主張皈依西嶽道庭，自獻全身精血，請西嶽主尊治罪。”

　　說著，威靈仙以頭搶地。

　　“咚！”

　　一聲，威靈仙向陳沉叩首。

　　“咚，咚。”

　　又是兩聲。

　　大參娘娘與趙茗蕙一起向陳沉叩首磕頭。

　　“請主尊治罪。”

　　“悲+12”

　　“悲+10”

　　“悲+11”

　　陳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雙手扶住大參娘娘和威靈仙，試圖先將他倆扶起。

　　可這三人長跪不起，陳沉哀歎一聲。

　　“你們要再逼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