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話

　　“雪鴞先生，或者說要換一個稱呼呢。”

　　蘇笙看向面前這道白袍人影，來到高原區域之後因為環境的緣故，遇見白發的獸人越來越多，而面前這位雪鴞軍師，就是其中一位。

　　“叫我烏蓋勒就好，不需要那麽拘謹，畢竟我還是有求於您。”

　　蘇笙看向他那幾乎閉合的眼睛，這絲縫隙中隱瞞的，可是他作為一名智者的本錢。

　　蘇笙沒有回應，不置與否，按照最開始所說的有求於自己的醫術，那麽無疑還是要治療傷員吧。

　　“既然這樣的話，先帶我過去吧，如果有什麽事情之後再說。”

　　烏蓋勒微微鞠躬，帶著三人向著傷營走去，這裡不管街道還是建築都要更加威嚴莊重，並且現在的氣氛，果然戰爭的影響不小嗎。

　　街道上雖然有人來往，但卻不符合這樣城市的規模，並且看起來，也是有些死氣沉沉的。

　　這座城建立在山谷之中的軍城的統領就是這位烏蓋勒軍師，而像他這樣作為王的左膀右臂，還有兩位，各自管理著一座軍城。

　　“不過他們兩個都是武將，和我這樣的文官多多少少有些合不來，要是遇到那兩位的話……”

　　如此說著，他的視線停留在了信的身上，這小姑娘，並沒有那麽簡單。

　　“與我有約的只有你，如果沒有意外，我想不會見到他們的。”

　　蘇笙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盡可能的過多去避免自己介入戰爭，他只是來還人情的。

　　“您這麽說的話，我也不好否定了。”

　　蘇笙獨自一人走進了營帳中，裡面的景色可沒有多好看，在戰爭中所留下的傷口，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出來的，也不是當事人想要再一次見到的。

　　軍營中再次上演那神奇的一幕，這位堪稱醫死人肉白骨的醫師再一次的施展屬於自己的魔法。

　　雖然這裡的傷員都有好好的對傷口進行處理，但斷肢還是讓他們手足無措的傷痕。

　　但對於蘇笙來說可就不同了，只是需要耗費魔力的事情，可見一名可以作為醫師的強大魔法師，對於一場戰爭有多麽的重要。

　　…………

　　等待在營帳外的幾人看見蘇笙出來的時候，臉上那無法掩飾的倦怠讓信為此擔心，發生了什麽嗎?

　　“器官無法還原……”

　　蘇笙伸展著手掌，上面殘留的血跡讓他陷入了沉默，不會讓任何人死嗎，果然有些自大了。

　　“殺了我！求你了，求你了！”

　　“醫師！您一定有辦法的吧！救救他啊！”

　　跪在一名傷員前的蘇笙屏住了呼吸，蘇笙仿佛可以感受到他心臟的跳動，就在自己的指間，是那麽的無力，那麽的絕望，那麽的渴望的死亡。

　　“您能做到的?對吧?他是我的朋友啊！”

　　另一名士兵在旁邊瘋狂喊叫著，要不是另外幾人拉住了他，可能都會影響到治療。

　　蘇笙隻感覺手中是那麽的冰涼，溫熱的血液在手上流淌，可卻仍然像是雪水從上流下。

　　自己的心臟跳動的頻率開始和他的變的相仿，冷汗從額頭流下，蘇笙已經想過了所有課行的草藥，但還是難以將他救活。

　　抱歉……

　　手起刀落。

　　如此輕而易舉的解決了一人的性命，他的五髒六腑幾乎都潰爛了，還有不知名毒素在血液中流淌，很明顯這種情況，蘇笙也是絲毫沒有辦法，頂多讓他死的輕松一些而已。

　　掙扎，痛苦，煎熬，生不如死，這些情感完全的刻畫在了他的臉上，那抓著自己衣襟的雙手是那般有力，如果可以的話，他早就想要放棄了吧……

　　“笙?”

　　聽到信的聲音，自己才在回憶中被喚醒，剛才這種種都是發生在營帳內的事情，因為自己醫術不夠優秀而死亡的人不少，但那麽痛恨活著的這份煎熬，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沒什麽，只是有些暈血……”

　　蘇笙準備離開的時候，自己那滿是鮮血的手被信牢牢抓住，那柔軟細膩的觸感讓他有些呆滯。

　　“拙劣的謊言。”

　　蘇笙才察覺到剛才自己那不過腦子的借口在此刻看起來是那麽愚蠢，自己的衣襟上也是沾滿了鮮血，那份刺鼻的惡臭味，讓他有些反胃。

　　“抱歉……”

　　“不，笙什麽也做錯，笙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了，這就足夠了。”

　　信從後方緊緊抱住蘇笙的腰部，頂在他的後背上，這樣的話，應該能讓他感到安心吧。

　　不知為何，蘇笙感到有些莫名的欣慰，是因為她與自己簽訂了智慧契約的緣故嗎?說出來的話都像是自己會說的。

　　“謝謝。”

　　但他現在說話都變得有些勉強了。

　　蘇笙握住了身前纖細的手臂，他本以為自己做好對於戰爭的心理準備了，但事事總是超出自己的認為，是不是，該思考以後該如何思考了。

　　蘇笙不禁笑出了聲，這樣奇怪的話居然也是自己會說出來的。

　　掌管夢境之人不會受到夢魘的侵擾，每一夜都是那麽平靜，不會因為那痛苦的一幕幕而被折磨的難以入眠。

　　可正是這樣，那份罪惡感卻是更加的在折磨他，身為罪人的他卻沒有受到懲罰，所以他想補救，這份扭曲的意念沒有錯，但他對於救贖本身的概念，已經有些迷茫了。

　　“蘇笙先生?您還好嗎?”

　　烏蓋勒看向臉色無比難看的蘇笙，剛才那副平靜的樣子卻是全然消失了，雖然自己不認為他能將所有人都救回來，但他的這份失常卻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抱歉，有什麽事情之後再說。”

　　蘇笙站立的身形開始有些搖晃，信連忙攙扶住他，作為契約者，她能夠感覺出來，他現在體內的魔力非常繚亂，魔力近乎枯竭是一原因，絕對還有其他什麽事情。

　　手臂所觸碰到他的胸口，這裡是其中的一個魔力回流循環的中心，一般都是像個圓一樣把需要傳輸和回收的魔力循環，但現在這個圓就像是破裂了一樣，有魔力正在從其中丟失，但卻又找不到缺口。

　　蘇笙後頸上緩緩浮現出遇一道黑色的符文，如果他自己看見了的話，一定會認出來的，因為這道符文的樣子，和曾經在優娜身上名為傲慢的詛咒完全相同。

　　“蘇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