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聽到林水瑤的聲音之後,眉頭微皺,喊道:
“林水瑤,我不收助理,你回去吧!”
林水瑤對丁修的話置若罔聞,徑自朝屋裡走去。
丁修續上了一杯茶,一邊喝茶,一邊心想,這個世界終究是太鬧,即便自己躲進了深山,也不得清閑,人生總是有太多的無常,不能按著即定的軌跡走下去。
林水瑤走進丁修家屋中之後,見他的屋子裡臥著一頭小豬,屋內陳設簡單,很是乾淨,喃喃自語。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丁修起身,去床頭櫃裡拿了一個玻璃杯,將其放到了紅泥小火爐上,從木罐中捏了些茶葉,放進玻璃杯裡,倒滿了沸水,並把一把椅子放在紅泥小火爐旁。
他看向林水瑤,說道:
“林姑娘,既然你來了,就坐下來,喝一碗茶再走吧!”
林水瑤聽到走這個字眼,眉頭微皺,撇了撇嘴,心裡很不是滋味,悻悻然的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
丁修不說話,只是喝茶。
林水瑤看著丁修,認真道:
“丁修,我當你的助理,條件是管吃管住,工資你看著給就行!”
丁修面色平靜,說道:
“我來山中隱居,就是圖一個清淨,不想被人打擾!”
林水瑤正色道:
“丁修,一個人再強大,其能力也是有限的,人要靠人抬,才能成為人上人!”
丁修儼然道:
“我覺得掙得錢夠花,還能有個結余就行了,沒必要掙太多,也沒想把直播乾多大,掙得錢能讓我實現階層跨越,不用再為物質生活發愁就行了,……一個人,是沒辦法掙到自己能力和認知范圍之外的錢的,不需要刻意的去追逐名利,只要把該做的做到了,一切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會來的!”
林水瑤看著丁修,認真道:
“這個年頭,物欲橫流,像你這樣不執著於出人頭地的人,實在是太少!”
丁修淡然道:
“我認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兩種需求,一方面是物質,一方面是靈魂。
這兩者就像是陰陽一樣,只有趨於平衡,人才能達到最完美的狀態。
但是呢,現在的絕大多數人,都在不停的追逐車子,房子、票子、美色、名望、權力,疲於奔命,都是在物質上面做加法,結果就會導致靈魂上的空虛!”
林水瑤聽過丁修的話,覺得他這人深邃,沉靜、很有魅力,回想自己的生活,確實一直在為自己物質生活奔忙,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的靈魂,微微思索,說道:
“人生就是一個苦海,物質是船,靈魂是船上的人,沒有堅實物質支撐,人的靈魂無論多清高,都會被淹沒在海裡!”
丁修正色道:
“人活著,要學習道家,道家講的是人與自然和宇宙的關系。道家一直在做減法,合理減少自己的欲望,念頭、保養精氣神,返璞歸真,使靈魂達到一種本真純淨的狀態,內心圓滿和歡欣!”
林水瑤聽過丁修的話之後,覺得自己受到了降維打擊,自己俗了,自己和對方就不是一個精神層次上的人,拿起茶杯,喝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丁修不緊不慢,緩緩開口:
“顏回家中很窮,但他勤奮好學,每天清晨起床讀書,經常要讀到夜深人靜時才入睡。
他的生活起居十分簡單,住在一條簡陋的小巷子中,每天吃的是一簞飯和一瓜瓢水,
但他一直很樂觀,從來沒有為此擔憂過。 有一次,孔子帶著一些學生周遊列國,在路過匡邑的時候,突然遭到匡人的圍困。
事後,顏回趕到孔子身邊。
孔子說:
“顏回,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先生在,我怎麽敢死呢!”顏回說。
孔子聽了,非常感動。
在周遊列國回到曲阜後的一天,孔子對顏回說:
“顏回,你家裡窮,房子也小,為什麽不去求個一官半職呢?”。
顏回回答說:
“學生有些薄田,雖然收入不多,但吃穿已經夠了,而且還有琴瑟可以娛樂,只要能學到老師的道德學問,何必出去做什麽官呢?”
孔子感歎地對學生們說:
“顏回吃的是一竹筐飯,喝的是一瓢水,住在那麽簡陋的小巷子裡,別人忍受不了,他卻十分樂觀,他真是一個賢德的人啊!”
物質豐富的人,即便住著大別墅,開著豪車、整天大魚大肉、周圍美女簇擁、去路邊吃個小吃都會有媒體爭相報道、他們靜坐下來,會感到靈魂上的空虛,並不會感受到發自內心,真實的快樂。
反而, 像顏回一樣,身居陋室,一簞食一瓢飲,卻能夠樂在其中,心裡充滿歡欣。
我覺得,人在基本物質的保證下,應該像顏回一樣,盡量去追求內心的富足,淡泊名利、專心乾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安貧樂道,才是人生一種最為理想的狀態!”
林水瑤心想自己大學畢業以來,攢了十幾萬塊錢,也可以過隱居生活,追求精神富足,盯著丁修,篤定道:
“我悟了!”
丁修伸手撓了撓頭,面露疑惑之色,問道:
“林姑娘,你悟到什麽了!”
林水瑤說道:
“減少自己的物質追求,豐富自己的靈魂,……我決定,在你的屋子周圍,建造一座小屋,與你這高人同行!”
丁修正色道:
“那樣,我就沒原先生活的清淨了!”
林水瑤說道:
“丁修,你隱居你的,我隱居我的,我的存在,並不會對你生活產生多大的影響,你應該安之若素的生活嘛,你要是覺得我影響到你了,那只能證明你修的不夠高!”
丁修咂摸了一下嘴唇,感到無言以對。
“丁修,你的茶飲之滿口清香,回味無窮,真是好茶,好了,就這麽定了,我走了!”
林水瑤將玻璃杯放在紅泥小火爐上,起身,朝屋外走去。
丁修望著林水瑤的背影,淡然一笑,平和道:
“知不可奈何者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
他喝了一口茶,拎起水壺,將玻璃杯蓄滿,望著窗外的景色,神情怡然,淡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