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在陳舟看到黑影的同時,黑影從窗口消失,然後堂屋的木門被敲響。
陳舟猛的從床上坐起,死死盯著已經空無一物的窗戶,隱約傳來的敲門聲就像敲在了他的心尖上:“那是個什麽東西!”
“看起來是個人。嗯,而且他還會敲門。”
黑影確實是人的形狀,但是什麽人會深夜突然出現,悄無聲息地貼在窗戶上。
白天還是平靜祥和的田園生活,晚上氣氛突然變得驚悚起來。
陳舟翻身起床,屏住呼吸,全身緊繃,視線在窗戶和臥室門之間遊移。
他聽到另一間臥室門打開的聲音,老太太的腳步聲,老太太打開門閂,有人進來,兩人的說話聲。
隨後他的臥室門被“砰”的一聲推開,老太太一拉燈繩,屋裡瞬間灑滿了昏黃的燈光,她乜斜了陳舟一眼,提起嗓子:“還知道起來啊!你男人回來敲門都不知道開,磨磨蹭蹭在屋裡幹什麽呢!”
老太太身後是一個中年男子,看著有四十歲的樣子,長相憨厚樸實,一手提著一個蛇皮袋子,另一手是一包用床單裹著的行李,床單的四個角交叉著系成死結,掛在手肘處,正是陳玉紅的丈夫,陳生根。
房間裡沉悶窒息的氣氛被瞬間打破,陳舟感覺自己剛才的緊張疑慮像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純屬是自作多情。
但是疑惑依然很多,陳舟上下打量了一番陳生根,問道:“你不是明天回來嗎?而且怎麽進院子的?我記得院子門是我親手鎖的。”
“才多長時間沒見,就又不長記性,還學會頂嘴了!”男人面相看起來憨厚老實,一說話卻和老太太如出一轍,看起來頗為凶惡:“這是老子家,老子想啥時候回來啥時候回來!老子有自己家鑰匙為啥不能進來!”
陳舟裝作怯怯的樣子,追問道:“那扒窗戶上幹嘛,嚇人。”
“嚇不死你了還,老子看一眼怎麽了,老子自己家想怎麽看怎麽看!”男人說著把行李扔在旁邊,示意陳舟去收拾,他自己則大爺一樣躺在了床上。
話是說了挺多,沒一句有用的。
陳生根有自己家鑰匙是合理的,但是他從開鎖開門直到貼在窗口都悄無聲息,被陳舟發現了才去敲門,如果陳舟沒有發現呢?
而且,陳生根在縣城打工,縣城與仙人橋村相距二十多公裡,道路泥濘曲折,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徒步也要走一個白天。村裡人想要回來都是包個車或者讓其他人順路帶回來,早上出發下午到家,路途艱難,一般不會晚上回村。就算是路上耽擱了晚上才到,村中多有養狗,要是有車回來回來斷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但如果說他是步行回來的,陳舟白天時間也往村外走了走,沒走多遠,只是為了試試場景地圖到底有多大,可以確認出村子是沒問題的。村子裡的路還好,再往外路就難走了,陳生根想要回來,不說是滿身泥濘,至少也是風塵仆仆,現在他身上卻沒有跋涉的痕跡。
可惜現在陳生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完全不想和陳玉紅這個傻子交流。
陳舟對比了一下自己現在一米五的小身板和陳生根敦實的身材,放棄了武力溝通的想法,乖乖收拾行李。
趁著收拾的工夫,大致檢查了一下包裹裡面的東西,只有一些簡單的衣物被褥,以及一些包裝簡陋的禮品果子,看樣子是用來送年禮的。
陳舟收拾東西,陳生根就躺床上看著,
時不時刺幾句,比大爺還大爺。 聽著難聽,習慣了倒是也還好,畢竟陳舟不是陳玉紅本人,這些汙言穢語罵不到他身上,只是現在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睡覺。
陳生根和陳玉紅是兩口子,男人回來兩人自然要睡一起,可現在陳玉紅身體裡是陳舟的意識,要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張床上,兩人肉體上又有夫妻之實,光是想想就不自在。
而且陳生根明顯存在問題。
陳舟一邊磨磨唧唧地收拾東西,一邊腦子裡和二號瘋狂討論怎麽避免和陳生根同床共枕。
二號讓他認命╮( ̄▽ ̄)╭。
對於她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行為,陳舟表示強烈譴責, 然後照辦了。
確實是沒辦法避免,深夜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不過陳舟還是做了一些抗爭,從大衣櫃裡又拿出一床被子,靈活運用接商單時應付甲方鍛煉出來的語言技巧,隨便找了幾個理由搪塞了一下,和陳生根分被窩而睡。
關燈睡覺。
雖說平時人與人之間免不了肢體接觸,陳舟和朋友們也經常勾肩搭背,但是和陳生根躺在一起,哪怕隔著兩層被子,也感覺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陳舟保持著一個非常“安詳”的姿勢平躺在床上,整個人都快埋在被子裡,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晚上不睡了,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出門找個地方眯會兒,總比和一個明顯有問題的男人同床共枕好些。
可惜前一天舟車勞頓,還要應付各路親戚好友,晚上又被煙花吵得睡不安穩,變成陳玉紅後白天也沒閑著,精神一直沒松懈,哪怕是鐵打的人,近兩天時間沒好好休息過也該累了,陳舟腦子裡知道自己不能睡太死,卻實在撐不住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再醒時天還是黑的,黯淡了許多的月光在屋子裡描摹出不成形的輪廓。
“別動,保持呼吸平穩。”
剛一睡醒,就聽到二號的提醒。
“陳生根一直在看著你。”
陳舟心裡一驚,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用余光觀察另一邊的陳生根。
陳生根側躺在床上,面朝陳舟,雙目圓睜。
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反射著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