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風眉開臉笑的望著他,笑道:
“這就對了嘛,萬事好商量,沒必要把自己弄這樣,不劃算,也沒這個必要。
“對了,我還得給梁海勝打個電話,讓他把人撤了,免得影響他人吃飯,以及造成不良影響!”
說著,他拿出手機,按下電源鍵進行開機,然後撥號與梁海勝通話。
打完電話,洗乾淨雙手再從洗手間裡面出來,向守仁的妻子已經回來,與丈夫一起攤開折合桌,在仄小的過道中擺開。
屋裡開著燈。
夫妻倆一人坐著凳子,一人坐在床沿,等待著陸晨風入座。
桌面上擺著IC卡和幾十塊錢,甚至還有角票,向守仁的妻子很認真地向陸晨介紹用錢經過,以及相關費用。
陸晨風沒有客氣的將錢和IC卡揣進兜裡,話如風從耳邊過,一邊往口袋裡塞,一邊說道:
“你們不用客氣,都是打工人,出來不容易,幾十塊錢的事情用不著這樣正式,用了也就用了,我就沒想過有剩的,這已經是意外之喜,沒必要介紹這些清楚。
“但是你們也不能太客氣,想著把生命送給不相關的人,這根本不劃算,所以你們做的這些都不值當。”
他搖著頭,拿起筷子,看著兩眼通紅、明顯沒有食欲,正在打量著他的夫妻倆,無奈地勸道:
“拿筷子啊,邊吃邊聊,吃完飯再聊也可以!
“我這個人不喜歡飯桌上有人哭哭啼啼,相信你們也是這樣。而且你們這樣非常沒有禮貌,我都拿起筷子了,你們兩個主人還在這裡扭扭捏捏,這樣就會顯得我沒有禮貌。”
他故意曲解對方,再道:“依我之見,您聽到的根本不是老板的原話,他甚至可能都不知情。其他人說的話,有必要嗎?
“這件事情最終還需要總經辦會議上解決!”
他拿著筷子夾起一塊瘦肉,毫不客氣地送進嘴裡。
夫妻倆拿起筷子,相互望了一眼。
向守仁看著自來熟的陸晨風,嚅嚅嘴,心事重重地說道:
“是童榮,他也是總經辦的成員。”
“我知道,但是你也沒必要這樣!”
陸晨風點著頭,無意中看到旁邊空置的酒杯,伸手示意著向守仁的妻子,說道:
“買酒了嗎,麻煩幫你家老向滿上,給我也倒一點,剛才不記得您有沒有說過,粗心大意了!
“讓他喝幾杯壓壓驚,提提神,過會聽我把話講清楚。”
“講了的,我也是忘了,不記得給您倒酒,真是不好意思。”向守仁的妻子趕緊打開啤酒瓶,分別給陸晨風和向守仁斟酒。
看到她到面前沒有酒杯,陸晨風不知道她到底喝不喝酒,還是玻璃杯的數量不夠,識趣地沒有去追問。
他接連吃過幾口,好讓肚子沒有那種饑餓的感覺,然後又喝了兩口,看著向守仁的酒杯被斟滿,酒瓶放回原位。
然後抬首,向向守仁說道:
“我早就猜到是他,因為除了他沒有人會說這話。”
“你這件事情最終要在總經辦會議上解決,老板會參照總經辦的意見,所以總經辦的意思基本上就是老板的意思,而且不會相差太遠。
“您現在擔心的就是這個,但是您認知出現了偏差,對總經辦的人不夠了解。
“大葉副總除了事關開發技術部和模具這一塊,基本不投票,除非興致特別高,又是好事情,他才會摻合。要不然話都不說,
更不要說有什麽態度,您這種事情他絕對沒有意見,只會乾坐著。 “我和花姐您是知道的,我們一般向理不向人,您不必擔心我會像其他人一樣跟風,投下對您不利的一票。最主要的還是要看您的懺悔態度和認真地檢討,保證不會再犯類似的事件,這樣我才能投下對您有利的一票。
“花姐也差不多,她是心直口快,然而本心並不壞,只是有時候說話讓人難以接受,嘴巴像機關槍一樣,開火的時候不分敵我。”
“除此之外,你最好聯系黃總,老板的態度對花姐很重要,遇上這種事情她多半會事先請示。
“您冷靜的時候,但是不能拖太久,最好是今晚八九點鍾,趕在花姐之前打電話給老板表明態度,認真地懺悔和認識錯誤。他會考慮您的感受,不會讓您太難做,更不可能把您逼上絕路,他不是這種人。”
他搖著頭,提點向守仁,說道:“您是公司的老人了,在這方面應該比我更有信心,更清楚他的為人和態度,也更不用為此去擔心。
“您想要跳樓說到根本就是藉此希望能夠和他見上一面,或者說把您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裡去,這樣做您的目的就達到了,根本不用跳樓這些把事情鬧這麽大。”
“另外就是童榮……童總監不過入廠三個月時間不到,試用期都沒過,我不敢說他生產部內部經營的怎麽樣,根基穩不穩,但是老蔣和李玉蘭肯定不會受他到影響。”
“他們兩個人與生產部的關系不深,幾乎脫離在生產系統之外,平時與童總監也沒什麽交集,到時候多半是棄權或者說兩句無關緊要的話,根本不會有態度。”
“這樣,您安心了?”陸晨風偏著頭,向向守仁舉起酒杯相邀,仿佛勝利已經在望,兩人喝的已是慶功酒。
向守仁見樣學樣。
兩人碰過杯,學著陸晨風一樣淺淺地喝過兩口,放下後,又擔憂地問道:
“那葉副總……葉總是什麽態度?
“他也有一票,而且這一票至關重要,老板可能會多參照他的意見,畢竟他是總經理。”
他突然覺得,陸晨風可能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樣是葉開明的人,就算是,也只是表面上是,因此改變稱呼,表明自己的態度。
陸晨風心思微動,神色卻不見任何變化,說道:
“葉副總那邊您不需要擔心什麽,先不說我對他的影響力,光是我和花姐一致反對,他就會仔細掂量,最後應該不會表態。”
他搖著頭,臉上漸漸綻放笑容,眨巴著眼睛像孩子一樣頑皮,對著向守仁伸出兩根手指,說道:
“結果是2比1,我和花姐與童總監對上,現在您明白了嗎?”
向守仁驚訝地把筷子掉到地上,然後俯身撿起,不敢置信、怔怔地打量著陸晨風,手裡拿著筷子不曾都記得放下。
許久,開口說道:
“您就不應該是總經理助理和改管辦主任!”
“老向,您說什麽呢?”他妻子自己沒有聽明白,然後又假裝不明白,實際上還是不明白地埋怨著丈夫。
然後,她欠身拿起酒瓶為陸晨風斟滿,歉意地說道:
“陸主任,您別生氣!
“他是喝酒喝多了,也老糊塗,您大人有大量!”
向守仁詫異地打量著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小小的酒杯裝不下二兩啤酒,淺淺地喝過更是三分之一都不到,裡面還殘留著三分之二以上!
他怎麽也想不通妻子會說出這樣憋腳的理由,簡直越描越黑,不由得擔憂望著陸晨風。
“嘿嘿!”陸晨風咧開嘴,開心地向受委屈的向守仁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在意,讓他不用擔心什麽。
喝酒之後的臉龐格外紅豔,陸晨風開口繼續說道:
“現在您知道怎麽該做了吧?爭取我和花姐,並讓花姐和黃總相互影響,最終達到您的目的。”
他自問自答地指點道:“我這個人非常好說話,老實交待,但又不能全交待。態度要真誠,覺悟一定要高,把能告訴我的都告訴我,要不然就沒意思了。”
“您別告訴我是您粗心大意,簽了七個月的字什麽也沒有發現,更不要說為什麽發生一年多的事情現在才捅出來?“
“我不想知道、不會知道,也根本不知道這些。”他搖著頭就像撥浪鼓一樣,示意著向守仁的妻子,繼續說道:
“就像您老婆買酒一樣,她是說過,但是我就是沒有記住。根本不用我多說什麽,剛才您也有看到:我是不是問她有沒有買酒?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於我聽了以後,該怎麽做我就會怎麽做,答應你的不會變,不該做的我肯定不會做,反正我不是阿博那種小年輕,早就過了那個衝動的年紀,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更不會承諾什麽。
“您認真地思悔改過,把能說的說清楚就能嬴得我這一票,然後您打電話給黃總……或者先打給花姐。”陸晨風想起向守仁可能沒有黃海川的電話號碼, 改口後繼續說道:
“您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反正我沒有指點您,更沒有指點您打著我的旗號要電話號碼和求情,我不會承認這些。
“哭訴也罷,祈求也好,認真解釋也罷,弄到電話號碼以後,您就可以給黃總打電話,擺平他,您就涉險過關了。”
陸晨風打著領帶,穿著西裝,蹬著黑色的皮鞋,坐在矮小的塑料凳子上一口酒一口肉,一邊說一邊喝,神彩飛揚。
紅紅彤的臉蛋仿佛證明他早就喝多了,正在吹牛;揮舞著筷子手臂晃動,大有指點江山的風范,但是那明亮、過於靈活的眼神,更像街頭的無賴和偽君子嘴臉。
向守仁的臉上五顏六色。
一會兒綠,一會兒白,一會兒又紅彤彤,神色複雜地望著他,心裡既是感動又是無奈。
想起對方來此的目的,聽聽他嘴裡說出的話,再看他吃那麽香以及神采飛揚的表情,向守仁坐在床沿上鬱悶地想要掀桌子,心裡充滿悲憤。
只是看看旁邊擔憂的妻子,還有她那滿頭霧水的神色與樣子,隻把向守仁氣得舉起玻璃杯一口悶。
喝乾淨,咂巴著嘴巴,噴著酒氣。
埋怨、悲憤、佩服又委屈,各種情緒一閃而過,仿佛都要噴出嘴外……
然後,他放下酒杯,搖頭,無力地感歎道:
“想要借點光也不行,還有什麽事情是您能不知道的,盡為難我這老實人!
“您就不應該擔任什麽總經理助理和改管辦主任,太屈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