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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秋》第22章 甲胄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打機鋒,不妨把話說的再明白一些,你到底想要什麽?”郭鴻走近一步,向著張林沉聲道。

  “既然伯禮兄已經把話挑明,那我也懶得跟你客氣。”

  擼了擼袖子,張林隨手伸出了兩根手指,

  “我要也不多,先來糧食兩千石。”

  這個數字是張林計算過的,大概是上次黃巾所焚糧食的兩倍有余,就算他依照約定拿走三成,那也還剩一千四百石,用來交差綽綽有余。

  對於旁人來說可能是個天文數字,但對於潁川郭氏而言,千頃的良田,數百年的積累,平時還放貸,這個數字恐怕只是九牛一毛,別說傷筋動骨,就連放放血都難。

  “好,兩千石就兩千石,我明日就跟寧安送來。”郭鴻撫掌大笑。

  張林愕然,本來還想和郭鴻討價還價,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痛快。

  莫非要的少了?

  郭鴻搖頭笑道:“寧安心有疑慮,莫非認為要價要少了?”

  難道不是?

  郭鴻輕歎一聲,“不瞞寧安,若是放在往年,別說兩千石,就算是一萬石,兩萬石我都能給寧安湊出來,但現在不行,這兩年連年大旱,再加上潁川黃巾也在向我們伸手,這兩千石已經我們潁川郭氏的極限。”

  張林點了點頭,但心裡壓根不信。

  就以郭慎為例,他平日裡出巡,光仆從都是幾十上百,這等豪奢,哪裡是油竭燈枯之相。

  眉毛一翹,帶著郭鴻在堂下走了一圈,指著高順、趙通道:

  “潁川郭氏乃百年巨富之家,你看看我,自出並州以來,連親隨近衛的甲具都湊不出一副,伯禮兄既然手中無糧,那贈我幾副甲胄如何?”

  郭鴻斜瞪了他一眼,“私藏甲胄,那可是重罪。”

  張林一手握住郭鴻的手腕,冷笑道:“伯禮兄,你莫要誆我,你們潁川郭氏連抄家滅族的大事都敢乾,更何況這小小甲具,真當我不知道潁川黃巾的鎧甲軍馬從哪裡來?”

  郭鴻暗自唾罵,這家夥怎麽什麽都知道,隻得吐了口悶氣。

  “好吧,你想要多少?”

  張林拉著郭鴻走到高順,趙通,以及夏侯惇身前,

  “此二人追隨我日久,當為我心腹,元讓乃我生死之交,我一直以兄事之,這樣吧,伯禮給我精甲十副,我四人各一副,再留六副備用,尋常甲具就三百如何?”

  郭鴻氣的差點罵娘,精甲十副,還留六副備用?

  真當他潁川郭氏是待宰的肥豬?

  冷哼一聲道:

  “先漢丞相周亞夫私藏甲具五百治罪,我潁川郭氏不過郡望之家,你管我要精甲十副,甲具三百?”

  “伯禮兄說笑了,周亞夫造反事假,兄通敵可是真,他哪能和你比?如果不行,那精甲十副,甲具二百如何?”張林拍了拍郭鴻的胳膊調笑道。

  “沒有,兩百件也沒有,我最多給你精甲五副,甲具一百。”郭鴻咬著牙說道,心中在滴血。

  精甲五副,甲具一百?

  那也行。

  張林點了點頭,選擇見好就收。

  朝代不同,生產力的高低,披甲率自然也不同,唐代可以達到驚人的五五開,但對於漢末群雄而言,這方面格外寒磣。

  曹操的《軍策令》曾記載,袁本初鎧萬領,吾大鎧二十領;本初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見其少遂不施也,吾遂出奇兵破之。是時士卒精煉,不與今時等也。

  也就是說,哪怕是曹操和袁紹這種坐擁四州的諸侯,手底下也湊不出一萬副完整的鎧甲,更別提地方的雜牌軍。

  當然,這與東漢末年,軍閥連年混戰,不事生產有很大關系。

  現在可能會高一些,但也絕對不是輕予之物。

  如果不是張林抓住了潁川郭氏的小辮子,郭鴻絕對不會拿出這麽多。

  “那麽這馬……”

  “良馬十匹。”

  郭鴻惡狠狠的瞪了張林一眼,“這下行了吧?糧草有了,甲具有了,馬也有了,接下來莫不是還想找我要人?”

  “若伯禮兄有意,那弟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

  張林話音未落,郭鴻便冷哼道:

  “哼,勉為其難?我不用你勉為其難,再勉強下去,你恐怕連我都想綁在馬上帶走。”

  張林有些尷尬,郭鴻口中的嗔怪誰聽不出來,只能躬身拜謝道:

  “伯禮兄說笑了,我張林又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怎會將兄長綁於馬上,就算再不濟,那也是以禮相待。”

  “好好好,”

  郭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我既不需要你綁我,更不需要你以禮相待,你沒事別來煩我,那就算行善積德,我沒叔父那麽大的志向,今後除非是朝廷有命,不然我哪兒也不走,就老死在這潁川。”

  無奈,張林也隻好笑笑, 總不能真的綁吧?

  不過轉念一想,又想到了郭家的千裡駒,笑道:

  “好了,伯禮兄,弟還有最後一件事想求你……”

  等張林和郭鴻敲定完各種細節,已經是午夜過後了,不過在場的眾人都很興奮,沒有一點睡意。

  此次出來絕對是大獲全勝,收獲頗豐,尤其以高順、趙通二人,他們還撈到了兩幅難得的精甲。

  越過人群,高順直接拱手拜道:

  “承蒙郎君掛懷,順不勝感激。”

  張林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雙肩,“伯平說笑了,你和趙通乃我腹心,區區一副精甲,何足掛懷?”

  兩人完全是一副主從相和的模樣,反倒是趙通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問道:

  “郎君,你什麽時候和舅老爺寫過信,我怎麽不知道?”

  張林翻了個白眼,“到底你是郎君,還是我是郎君?怎麽會事事讓你知道?”

  但很快又看了眼天邊的月,

  “不過兵不厭,我究竟寫沒寫過信,誰又知道呢?”

  ……

  曉月下,書房中,

  郭慎神色低沉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嘎吱!

  郭鴻推門而入,正好與郭慎的視線對在一起,歎了口氣,重重一禮。

  “叔父,今日之事,您也休要怪我,鴻也是無奈之舉。”

  郭慎搖了搖頭,笑道:

  “伯禮何出此言,五年了,我不過將父兄基業還於伯禮,又何談怪罪不怪罪?伯禮不怪我隻留下一個通敵的爛攤子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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