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將軍不肯說,那就我來說吧,除了一個被告密的馬元義外,官軍俱無斬獲。”
張林向前一步,看著曹操戲謔道。
“除了俱無斬獲外,汝南太守趙謙戰敗,幽州刺史郭勳,廣陽太守劉衛戰死,就連中郎將朱儁、皇莆嵩都敗於黃巾之手,別說斬獲,用慘敗來形容都不為過。”
傷人不傷臉,揭人不揭短,你出言暗諷也就罷了,還非得把所有事情都擺在陽光下嗎?
目無朝廷,恃才傲物,該死該死。
曹操的臉徹底陰沉下來,右手按劍,兩眼緊盯著張林說道:
“張司馬說這些,是想顯示你消息靈通嗎?”
營中諸將見形勢不對,除了夏侯惇外,齊齊上前一步,死死的把張林盯著,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張林亂刀分屍。
“當然不是。”
張林神色不變,諸將上前,他也跟著上前,針鋒相對,繼續笑道: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更何況朝廷兵敗這麽大的事,現在的朝廷需要一場勝利,渠帥劉石雖然小,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的三十六方渠帥之一。
只要將劉石的首級與斬獲的眾黃巾的首級上交朝廷,不出半月,朝廷必定會派人前來,到時候不僅會重新下撥糧草輜重,就連將軍,就連堂中諸將也能加官進爵。”
“那皇莆嵩將軍怎麽辦?”曹操冷著臉,右手握劍柄,殺意引而不發。
“很重要嗎?友軍有難,不動如山,敵軍來攻,撤退如風,這本來就是官軍的老傳統,將軍又何必免俗呢?”
張林調笑道,活脫脫一副狗頭軍師的模樣。
“張林,張司馬,張寧安,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妙策,你竟然是想讓我們坐看友軍成敗。”
曹操還沒發火,夏侯惇率先跳出來指著張林的鼻子罵道。
“曹將軍,我說的話可有半點不對?”張林無視了夏侯惇的責問,轉頭看向了曹操。
“對,你說的太對了,朝廷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樣的人,大軍才會一敗再敗,以至於州縣失守,顏面盡失。”
曹操咬牙切齒道,身上的殺意毫不遮掩,
“昨日我還感歎你的氣度和才學,認為你今後必定是朝廷的棟梁之才,但而今看來,你也只不過是個恃才傲物的奸詐小人,有一點你說對了,在你身上,我曹孟德當真無識人之明。”
“哦,我是陰險小人,那將軍還是條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漢咯?”張林反唇相譏。
“我曹孟德雖然稱不上光明磊落,但我也絕對不會做出坐觀友軍成敗這種小人行徑來。”曹操高昂著身子,斜眼看著張林冷言道。
“當真不肯?”
張林更進一步,甚至握住了曹操的手腕。
曹操隨手甩掉張林的手,握劍向前。
“當真不肯。”
“那好。”
張林隨即臉色一正,執禮而拜,眼神陰厲,
“既然將軍不肯康莊大道,那我還有一計,此乃飲鳩止渴的毒計,若是成,則糧食危機解,但將軍有可能遭受朝廷谉傷,若是敗,我自然無命可活,但將軍不僅要遭受朝廷申斥,而且大軍想要的糧草也很難湊齊。”
“哦,你還有什麽毒計?”曹操的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但對張林仍有懷疑。
“將軍可知,距大營五十裡外有一塢堡,此乃已故太尉郭禧族人所建,存糧無數。”張林冷聲道。
已故太尉郭禧?
塢堡?
曹操渾然一愣,
整個人都懵了。 但他是何等的聰慧,很快就明白了張林所想。
是我錯怪寧安了,難怪今天寧安怎麽這麽奇怪,原來是想逼我搶世家的糧食。
膽大妄為,真的膽大妄為,所謂的世家大族並不是一家一姓之力,依靠著姻親,盤根錯節,那是一股十分龐大的勢力,一但挑動,就連朝廷也得抖三抖。
張林的想法讓曹操頓了一下,右手松開劍柄,緊握住張林的手腕,很快就留下五個指印。
“你想讓我搶劫郭家的塢堡。”
“不,將軍想錯了,不是搶,是借。”
張林不慌不忙,也不管手腕處傳來的絲絲隱痛,瞪大眼睛,加大了聲音道。
“借?除去相好的士族,我還沒聽說過有人能從他們手中借糧,寧安家與已故郭太尉有舊?”曹操狐疑道。
“從無來往。”張林搖了搖頭。
“那就是有仇?”
“也毫無仇怨。”
“寧安,你總不會和我有仇吧?郭家可是世代豪強之家。”
曹操搖頭笑道,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微笑。
“將軍說笑了,將軍年少時便敢在洛陽懲治豪強,縱使是中官蹇碩的叔父蹇圖也敢按律處死,更何況現在?況且別人借不到郭家的糧食,不代表我借不到,我對自己很有信心。”
張林走到曹操身邊,當然,他對曹操也有信心,尤其是對曹操手中的兵很有信心。
他想要糧食,曹操也想要,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不錯,我的確不怕他們,但你又怎麽向我擔保一定能借到糧食?”曹操點了點頭。
“我願以我項上人頭擔保,願立軍令狀,不知道將軍可願意在我身上賭上一把。”
張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視線瞥過四周,
“還請拿紙筆來。”
“哎。”
曹操加大了右手上的力道,將張林拉了回來,左手一抬,止住了想去拿紙筆的親衛。
“我相信寧安的為人,寧安想我怎麽做?”
張林稍微思量了一會,既像是剛想到,又像是早有腹稿的說道:
“郭家的塢堡在五十裡外,我希望將軍在離塢堡二十裡的地方扎營,做出攻擊姿態,我自領護衛十幾人,前往郭家借糧,最多五天,我必回返,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一但我借到糧,我要三成,我在離開家鄉父老的時候說過,我張林一但借到糧食就回去,世人都說季布一諾千金,我張林一諾,最起碼也值糧食數百石,不知將軍可否答應我這個要求?”張林凝著眼睛問道。
“此事易爾。”
曹操抓著張林的手,與他四目相對。
“但我只能給你三天時間,不能再多了,前方軍情如火,更多的時間我也給不起。”
“好,三天就三天,依舊是那句話,我願以人頭擔保,可要是我能借到糧回來,將軍又該怎麽回報我?”
“你呀。”
曹操用手指著張林,視線掃過周圍,用全帳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若寧安能借糧回來,那就是我們全軍的大功臣,我必上表拜寧安為我軍軍司馬,雖然比不上甘羅十二歲拜相,但十六歲就能出任比千石軍司馬,也絕對是恩榮有加,不負安寧的氣度與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