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陽初升,整個大營響起了氣勢磅礴的軍鼓。
趙通掀開帳篷,“郎君,董中郎派人請你去中軍議事。”
張林隨手將手中的布巾丟回盆內,理了理衣領。
“他們每次議事都這麽早嗎?”
趙通將張林的長袍遞過來,笑道:“或許這能讓董中郎顯得好看點,不過我還是得提醒您一句,郎君,如果再不快點,您可能就要遲到了。”
張林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不過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快步走進了董卓的中軍大帳。
“承蒙董公看重,竟叫林來大帳議事,奈何林才疏學淺,職小位卑,不由得心生忐忑,一時竟忘了時辰,還請中郎恕罪。”
見營中諸將已經來齊,張林隨即躬身拱手道。
董卓隨意一笑,抬了抬右手,
“寧安初來,不知我營中規矩,再加上日夜不停,輾轉百裡,我又怎麽能怪罪,坐吧。”
張林向著董卓一拱手,直接坐到了末位。
見諸將到齊,董卓也沒有廢話,將桌上的兩份文書遞了下去。
一份是朝廷催促用兵的,一份皇莆嵩請功的。
“都看看吧,說說想法。”
底下的諸將拿著手中的官報,僅僅只是一會就滿額生汗。
又在催促用兵。
朝廷剛剛處理了一位中郎將,如果他們再拿不出成果,昨日的盧植就是明天的他們。
“都不說話嗎?那我來說。”
董卓掃了一眼底下的眾人,冷哼一聲說道:
“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人對我心懷怨憤,認為我不過一個來搶功的陰險小人,不過沒有關系,我不在乎你們怎麽說,更不在乎你們怎麽想,家國大義面前,個人聲名無關緊要。
但是醜話我得說在前頭,待我進攻廣宗之時,若有人敢拖本將後腿,那就猶如此案。”
噔!
董卓猛的起身,手中的長刃一甩而出,原本的案幾直接被他從中斬成了兩半。
雄壯的身軀下,他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棕熊,凌然的氣勢壓得諸將喘不過氣。
見一眾北軍將領額頭冒汗,董卓這才稍顯滿意的點點腦袋。
重新將手中的尖刀收回鞘中,他再次笑道:
“不過也無需拘謹,我等皆是軍中袍澤,只要不犯軍法,誓死殺敵,為國除奸,那本將亦會為諸位表功,絕不會有半點偏私,都明白了嗎?”
營中諸將相視一眼,齊齊拱手跪下。
“願為將軍效死。”
“好。”
董卓撫掌大笑,扭頭向著一旁的近衛道:“萬眾一心,我等近日必破黃巾,還不快拿圖來。”
話音落下,幾個西涼兵就重新抬出桌案,鋪出一副巨大的地圖。
兩手攤開。
“宗副將,我乃新來之將,城中之事不了解處甚多,你是盧中郎的副將,來這廣宗已有數月,又與張角、張梁兄弟多次交手,各處布防想必早已了然於胸,既然本將今日問到這,那你先說,我等該如何打?”
董卓率先開口道,皇莆嵩和朱儁的確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他並非世代將門出身,也沒有朱儁那般穩扎穩打,赫赫戰功,得到今天的官位,所依仗者無非是羌人中的名聲勢力,以及宦官內侍的寵信。
他必須靠著宦官與黨人相爭將自己賣個好價錢。
一旁的宗員皺著眉頭,他是標準的北軍出身,
家學淵源,為人處事突出一個穩字,不說手腕突出,但中規中矩怎麽都算的上。 “董中郎心急了,我軍與張角兄弟相持日久,遠來之師,兵馬疲敝,而這廣宗城城高牆厚,兵精糧足,若想速戰,必定死傷慘重,得不償失,依屬下之見,欲拿廣宗,必步步為營,圍其軍,亂其心,大兵壓境,從長計議。”
董卓臉色一沉,“宗副將的意思是廣宗打不得?”
那股殺意讓宗員直接低下腦袋,“屬下並非認為打不得,而是急不得。”
董卓一手按在桌上,若是依他的性子,他恨不得將宗員拉出去斬首。
可他終究不是個蠢貨,此時的宗員殺不得,殺了軍心必亂。
鋒利的視線掃到李傕郭汜等人身上,使了個眼色,李傕會意,立即從人群中走出道:
“宗副將此言差矣,黃巾軍兵多糧足,那我堂堂北軍,數萬帶甲之士莫非是虛的嗎?
況且大軍圍城,所耗費糧草軍需之多,朝野上下早就頗有微詞,冀州刺史更是屢屢上奏朝廷,嚴令我等必須速戰,不然待到秋日,整個冀州都將被我等的軍需逼反,我等不是想速戰,而是必須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
宗員明顯有些躊躇。
郭汜緊跟著道:“稚然說的對,所謂黃巾,無非是一群流民亂匪,而今我等是北軍的驍士,西涼的鐵騎,若我等都不敢戰,不能戰,莫非要等皇莆嵩,朱儁二位中郎掃滅了南方的黃巾,然後我等三路其發嗎?”
伴隨著李傕與郭汜地發聲,董卓手下的其余將領也紛紛附和,宗員頓時有些下不來台。
隻得將視線投向原先屬於北軍的那些將領,但那些將領感受到宗員的視線,不是轉過頭,就是低下了腦袋,全然沒有發聲的意思。
宗員神色一黯。
天變了。
看著宗員那副樣子,董卓忍不住在心中冷笑,還當是盧植掌軍的時候嗎?
面上波瀾不驚,反倒向著李傕、郭汜呵斥道: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宗副將乃爾等上官,你們是想以下犯上嗎?”
李傕、郭汜順勢單膝跪地,抱拳道:
“屬下不敢,無非是為國事爭,還請將軍恕罪。”
“哼。”
董卓假惺惺的冷哼一聲,重新看向宗員,“宗副將,你說我該怎麽處置這幾個不懂事的家夥?”
宗員隻覺心中悲涼,勉強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道:
“都是心憂國事,我又豈敢以私廢公,處置二字還請將軍莫要再說。”
董卓點點頭,向著李傕輕踹了一腳,
“宗副將為人大度,還不快起來謝過宗副將。”
李傕、郭汜忍不住輕笑,用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
“李傕(郭汜)在這謝過宗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