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金羽進入洋房,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四十歲左右,五官輪廓與金羽有八九分相似的美婦人,看到金羽,美婦人眼眶立刻就紅了,連忙過來想抱金羽。
“小羽,你爸他...”美婦人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金羽冷哼了一聲,鞋都沒換,錯身躲開美婦人徑直進了屋子。
尷尬的收回手,美婦人轉身在鞋櫃裡給我拿了一雙拖鞋:“您好,您是公安局的同志吧?我是金羽的媽媽,快進來坐...”
聽到這話,我心中疑惑,金羽的媽媽不是應該死了嗎?
“阿姨,我不是警察,我是和金羽一起去省城報道的同校同學,您叫我小李就行,今天我和金羽坐同一趟火車,在火車上正好趕上了叔叔的事兒...”
美婦人點頭:“唉,小羽這孩子...小李,阿姨這邊還有點事,還得拜托你上去安慰安慰她,小羽這孩子倔,別再有啥想不開。”
我點頭:“嗯,您節哀...我先去看看金羽。”
說完朝屋內幾人點頭示意後,跟著金羽上了樓。
進了金羽的房間,金羽坐在書桌前兩眼無神的看著窗外,環顧四周,看到牆上掛著一張全家福,影樓棚拍的那種,照片中,一身粉白短裙的金羽站在一身西裝的金山和一身婚紗的美婦人中間,亮色的短裙顯得金羽更加的青春動人,而照片上的美婦人從身材,樣貌來看,和樓下自稱金羽母親的女人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湊近一看還是有明顯的區別,照片中的女人比樓下的女人氣質上多了一些古樸的知性,透過精致的妝容,隱隱能看到眼角位置有一條模糊的傷疤。
“照片上的才是我媽,而樓下的是我小姨...”
不知何時,金羽已經站在了我身後。
“那你為什麽...”這個節骨眼,我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
“為什麽不理她是嗎?”
我點了點頭。
金羽冷笑一聲:“她想上位當老板娘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媽還活著的時候,她就天天往廠裡跑,還是在我媽和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我爸又是送水,又是送飯。後來我媽走了,她就更肆無忌憚,幾乎天天住在我爸辦公室,現在你也看到了,她成功取代了我媽的位置!”
“那阿姨當年是因為什麽去世的?”猶豫片刻,我終於問出了這句憋了許久的話。
“因為什麽?我現在非常懷疑我媽是被小姨害死的!兩年前公司為了在市裡核心位置多發展幾家直營店,曾經進行過股權重組,我小姨當時拚命鼓動我爸放開股權,用股權和地產商置換,通過地產商掌握的核心地段門店資源進行直營店落地,可當時廠子哪有那麽大的生產能力?直營店是鋪下去了,股權也分出去了,幾個股東就天天在我爸這要效益,生產力跟不上,沒辦法廠子就開始擴建,就在擴建的過程中,出現了那次嚴重的事故,我媽就是在那場事故中沒了的...”
“方便和我說說細節嗎?”
“我還記得那天是谷雨,天還涼颼颼的,新廠房框架剛搭建完畢,我爸領著電工在車間裡鋪設電路,為了方便臨時高處作業,他們沒有搭設腳手架,用叉車臨時充當的升降機,主抓生產的廠長李叔,也就是剛才在樓下客廳裡穿白色禪服的那個人,當時他和電工就踩在叉車棧板上工作,我爸負責開叉車,直到中午,我媽帶著我去給他們送工作餐,我們到車間的時候,就看見閑著沒事的小姨就在叉車邊上和我爸聊得火熱,
我著急去廁所,就離開了,後來聽他們說就在我媽蹲在地上給他們拿飯的時候,李叔喊我爸往後倒下車,那時候叉車的龍門架抬得很高,小姨還一直沒完沒了的和我爸聊天,往後倒的時候沒注意撞到了頂棚鋼架導致叉車側翻,李叔反應很快,抓到了固定在牆上的消防梯上,電工跟著叉車一起翻倒,而滑落的棧板正不偏不倚砸在了我媽後腦上,我媽當場就...當我回去的時候,就看見一群人圍著趴在血泊裡的媽媽...” 說著,金羽眼睛又紅了。
“電工高空墜落,幾處骨折,我爸跟著叉車翻倒,輕微傷。李叔和小姨都沒受傷,公安局給的最終結果就是工程事故,可是那天要不是小姨沒完沒了的和我爸說話,也發生不了那起事故!我懷疑她就是故意的!拜托你一定要幫我查出來我爸我媽的死因!”
我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紙遞給金羽:“當時廠房裡有監控嗎?”
金羽搖了搖頭:“本來是有監控的,可是廠房翻蓋那個時間段,除了門衛的監控,剩下的都拆除了。”
我點了點頭:“你還記得當時的電工是誰嗎?”
“我記得那個電工是臨時外包過來的一個人,好像姓高,具體叫什麽我也記不清了,當時出事兒以後還賠了他不少錢。”
“嗯,你剛才說樓下那個李叔是當時事件的當事人之一對嗎?”
金羽點頭
“那客廳裡其他幾個人都是誰?”
“客廳裡穿白色禪服那個人就是廠長李牧,也是廠裡的第三大股東,主抓生產。沙發上那個禿頂的是正陽步行街最大的地產商尹少春,也就是跟廠子置換股權最多的人,現在是公司第二大股東,後面站著那個白襯衫黑西褲是他的司機兼商務保鏢,戴眼鏡那個女的是公司財務總監,穿黑色商務裝那個人是公司外聘的法務。”
捋順了一下金羽提供的信息,她母親出事時,她並不是現場目擊者,想再深入了解當年她母親死亡的細節,直覺告訴我,跟樓下幾人接觸會有很大的收獲:“嗯,你先在樓上休息休息,我下去跟你小姨聊聊。”
走下樓梯,隱隱聽到客廳中幾人在小聲交談著什麽,看到我的出現,幾人連忙閉口,金羽的小姨臉上帶著些許的慌張,連忙起身招呼我:“小李,我家遇上這個事兒,焦頭爛額的,就先不招待你了,你看...”
我心中明白,這就是下逐客令了。
“阿姨,先不急,我得和您了解點情況。”
這時沙發方向有人哼了一聲:“你是誰家小孩啊?這麽不懂事兒呢?別人家出事兒了你過來了解什麽情況?你算幹啥吃的?”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尹少春正一臉不善的看著我,其實我之前就在商業街見過他,他是當地有名的地產商,也是當地有名的黑道大哥,尹少春開洗浴中心起家,現在名下有一家啤酒廠,一家洗浴中心,一家網吧和好幾個商業門市,屬於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不得不說,這老混混帶著氣勢看我這一眼,還真是讓人頭皮發麻。
旁邊坐著的李牧連忙起身拉著我打圓場:“小李呀,別理他,他就那臭脾氣,你和小羽是同學,我知道你關心她。老尹你也是的,人就一個學生,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邊說,李牧邊拉我向門口走,同時小聲的跟我說:“你應該也聽說過尹少春,別惹他,趕緊走!這事兒不是你一個小孩能摻和了的。”
我心理清楚得很,這三個人一個下逐客令,一個唱紅臉嚇唬,一個唱白臉往外拉,都是老江湖啊。
“等一下,今天我還真就得和幾位聊聊!”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了東原市局開具的臨時顧問證明遞給李牧。
聽到我的話,尹少春呼啦一下站了起來:“你特麽聽不懂好賴話是吧?來,老李,你把那個東西拿來我看看來,我看看啥玩意兒?”
李牧看了一眼紙質證明,眼神變了變,然後將證明交到了尹少春手裡。
“警方?還臨時顧問?還東原市?這特麽是通白縣!不是東原!你這是什麽玩意兒?”說著, 隨手將蓋著東原市公安局公章的證明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氣勢洶洶的就要朝我這來,旁邊幾人連忙上去拉他。
這時耳機中傳來了劉家和劉警官的聲音:“鬼娃子,用不用我進去?”
我沒回話,強作鎮定的撥通了王隊手機:“喂,王隊,嗯,我在死者金山家裡呢,正陽街的尹少春也在這,他把我的顧問證明撕了。”說著我就將手機打開免提遞給了尹少春。
“喂,少春啊,我是王成,怎麽的?有一陣沒來我這喝茶,心理又刺撓了?”
尹少春聽到電話中王成的聲音火氣也壓下去不少:“哎呦,這不王隊嗎?啥指示?”
“你能耐了?把小李的顧問證明撕了?現在金山的案子是東原市局和我們聯合辦案,小李是技術顧問,你撕他顧問證明啥意思?國家機關管不著你了唄?”
尹少春強笑一聲:“哎呀王隊,你看看你多想了不是,哪有的事啊,就是不小心掉地上了!你看,我都給撿起來了。”
說著話,尹少春把地上揉成一團的顧問證明撿起來,捋吧捋吧遞還給了我。
“我告訴你尹少春,你是幹啥的我都有數,你也是隊裡的老常客了,我就是沒抓到你其他把柄,要不早把你送進去了!別特麽給我惹事兒知道嗎?”
“放心吧王隊,老朋友出事兒了,我就是過來安慰安慰家屬,這事兒也和我沒啥關系,我就先走了哈,回頭見面聊!”掛了電話,尹少春抬頭看向我:“剛才多有得罪哈,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你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