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張歐肯聽自己的話嗎?
若是他不肯聽自己的話,那麽,就和他建立一個共同的目標好了。
這樣,我們就是同路人,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的同路人。
拉攏一個實誠人不需要用太多的心機,只看他對那個目標感不感興趣就行了。
“張公,那日在朝堂之上,說起與匈奴人和親一事,我記得您也是不讚成和親的,對嗎?”
張歐點點頭,說道:“太尉說了,和親無用,那匈奴人還是會犯邊。”
劉彘點點頭,道:“今春匈奴人那裡水草豐茂,故而羊肥馬壯。我估摸著匈奴人和親是假,實則是麻痹我漢,他們好趁機偷襲我漢。”
張歐愣了一下,隨後問道:“大王是這麽認為的嗎?”
劉彘再次點頭,說道:“此事我已經告訴了太尉,也對我阿父講了。可他們不信,太尉說即使匈奴人犯邊,必也在今秋或是明春。我阿父則乾脆不信,說是匈奴人不會一點信譽也沒有吧?”
“也是信了我阿父的邪,竟然說什麽匈奴人有信譽”
“咳、咳咳”
張歐猛咳幾聲,劉彘頓時意識到這樣說皇帝不行。
“哦,張公,此事您怎麽認為?”
張歐沒有打過仗,但他也認為匈奴人沒什麽信譽。
自高祖皇帝開始,大漢與匈奴人結親已有數次,可大漢與匈奴人打仗的次數卻遠遠超過了結親的次數。
張歐也是服了,曾經發出過這樣的感慨,說是這匈奴人真的是無恥之極,難道要我漢年年與他結親,年年都送給他們價值巨萬的陪嫁,他們才不肯犯邊嗎?
“大王,匈奴人何時犯邊吾不知,但他們一定會來犯邊。”
嗯,不愧是刑名專家,這話說的都挑不出毛病來。
“張公所言極是,匈奴人一定會來犯邊,而我漢今後也會繼續與他和親,如此子子孫孫循環不止,永無盡頭。”
張歐想想也是,自高祖皇帝平城被圍以來,大漢一直都是這樣乾的,打仗,和親。和親,打仗。再和親,再打仗
可這永無盡頭,是不是就太讓人無語了?
“大王,此循環總有終止的一天吧?”
劉彘搖頭,道:“若想有終止的那一日,必是我漢的人死盡,或是匈奴人死盡。不然,就會這樣一直循環下去。”
張歐沒有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歎息一聲,道:“我漢終是不強啊!不然,那匈奴人也不敢如此欺負我漢。”
“啪”的一聲,劉彘小手一拍,說道:“張公說的極是,我漢終是不強,不然也不能拿那些匈奴人沒辦法。”
張歐看著他,看了好一會才說道:“膠東王如此年幼,便知我漢不強,實在是難得啊!”
張歐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此時的大漢錢多糧多,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大漢很強大。
特別是那些手握權柄的公侯,很多早已經開始躺著享福,完全沒了他們先輩的好戰尚武精神。
張歐說完後,劉彘便在心裡笑了。他認為現在兩人已經有了共同的認知,接下來,這事情就好辦多了。
“張公,你先前問我要馬作甚,現在我就告訴你,我要馬實則是為了我大漢”
接著,劉彘就把他那個改良馬種,為漢軍養馬的想法說了出來。並且,劉彘告訴他,皇帝已經賜給自己二百五十匹良馬,
連同他從這些大臣家裡要的那幾匹馬,就是漢軍以後的良馬種子。 “皇室七苑,實乃我為漢軍所建,非為我皇室用馬方便,更不是為了我鬥狗走馬方便”
聽劉彘說完後,張歐直接驚了。特別是劉彘告訴他,我漢與匈奴人的差距,就是數十萬匹良馬的差距,而劉彘要把這個差距縮短到最小時,張歐更是驚了。
驚呆之余,張歐竟然突然覺得這膠東王和孝文皇帝很類似。
可接著他又想到,這膠東王是孝文皇帝的孫兒,有些類似也正常。
然而此子的雄才大略,卻是遠遠超過他大父和阿父,甚至已是超過高祖皇帝。
不和親,堅決不和親,女人換不來和平。敢這樣說,敢這樣想,就已是超過了他的長輩們許多。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裡說說而已。
這時,劉彘突然又說道:“其實,這些話不應當是我自己講出來,而應是我的太傅寫成辭賦,讓大家都明白我的用心。可我的太傅太懶”
哦,差點又忘了,守著做過太子太傅的人,不能說太傅不好。
張歐卻沒有在意,而是對他頷首而笑。
劉彘的用心他已經明白了,於是,他說道:“大王,我這馬廄裡還有幾匹好馬,若是大王需要,可一並帶走。”
劉彘心說我要你的馬幹什麽,我要的是你的人。
“張公的好意我心領了,馬就不要了,我想要人。”
張歐愣了一下,心說要人?難道是養馬的人,我這裡可沒有這樣的人。
“大王,我這裡養馬的人,都是我家的下人, 他們養我府中的馬還可以,若是給大王養馬,則”
不等他說完,劉彘便是連連搖頭,隨後說道:“我不缺養馬的人,我缺一個給我斂財的人。”
斂財的人?張歐心說這樣的人我就更沒有了。
“張公,皇室七苑快要落成了,這人吃馬嚼的都需要錢。你是知道的,我的俸祿,哦,還有我的王太傅的俸祿,都由我的膠東國供給。”
說著,劉彘看了一眼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的眼睛都瞪圓了,心說今日大王終於想起我的俸祿來了。
劉彘繼續說道:“可不知何故,我等的俸祿一直沒來,害的我和太傅,還有我的舍人,就是衛公,現在吃飯都要去你們這些大臣家裡”
劉彘說的挺可憐的,讓張歐一度生出這位諸侯王今日來這裡不是要馬的,而是來要錢的想法。
“嗯,我猜著啊,定然是膠東國的那些官吏在裡面搞鬼,克扣了我和太傅等人的俸祿。他們拿著我等的俸祿吃香的喝辣的,哪裡管我等的死活”
張歐是什麽人?他是廷尉,是專門查辦官吏有沒有觸犯律法的官。
劉彘這樣一說,他就以為劉彘是來告狀,想讓他幫忙查一查膠東國那些官吏是不是貪墨了膠東王的俸祿。
不過,這樣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張歐就覺得劉彘這樣說的目的不是想查辦官吏,而是真的想要一個為他斂財的人。
可我是廷尉啊,要是身邊有這樣善於斂財的人,那人必然已經是在廷尉大獄裡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