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區數萬米高空。
轟炸機已經悄然而至。
在其巨大的腹中搭載著數顆兩千五百萬當量的氫彈。
“三,二,一。”
氫彈靜悄悄地落下。
而此刻距離事前說明投放氫彈的時間,還差兩個多小時。
它像是顆射向大地的子彈,順著預定的軌跡迅速下落。
再下落。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至——
“趕上了。”
山嶽般大小的血手從血海中伸出,捏住了從一萬八千米高空射下來的子彈。
然後一層又一層血肉,一層又一層鮮血,將巨大的血手層層包裹,直至一個碩大無比的血球狀出現在地表。
氫彈在血手中爆炸。
無與倫比的力量,仿佛地表之上的太陽,即使遠隔萬裡之外,都能感受到令人心悸的震動。
但所有的光和熱,卻被不斷高速重組再生的血肉團團圍住,消化殆盡。
被震成湮塵的血肉如雨般,紛紛揚揚而下。
而在血肉之雨下,是無數無數血肉堆砌而成的王座。
一顆又一顆沾滿血跡的緋紅頭顱,神色各異,但無不用手臂在向上托舉。
糾纏在一起的一隻隻,一對對,一片又一片的殘肢如同怪異的毛蟲般,呈現出紛亂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姿態,壘成直入雲霄的高台。
許秀就在這高台之上的血肉中端坐。
剛剛解決了個小麻煩,似乎並不能讓他分心。
遠處站立的人影,似乎更值得他重視。
那是一個背著木劍的男孩,正憑空站立在半空之上,也在看著他。
兩人便這樣相隔數千米對視。
白荼頭從楚北腰後探出。
“那個是許秀?”
楚北搖頭,從背後取下長劍。
木劍上滿是刀刻的歪歪扭扭劃痕。
“不是許大哥。不過打回來就是了。”
“你認識我?”
端坐在血肉王座上的許秀開口,聲音沙啞。
“我是許秀,亦是萬千血肉的主宰,寄生者最終的歸宿——疫息。”
“而今降臨在此,隻為眾生能夠回歸我的懷抱,避免無止無休的痛苦。”
他開口。
“你——”
轟!
巨大的劍芒貫徹天地。
直接把許秀連同血肉王座一斬為二。
綿延數千米後,才逐漸消失。
地面上血海被一分為二,溝壑深不見底。
而楚北站在原地。
沒有絲毫遲疑,又是一劍揮出。
仿佛要將這天地斬斷般的劍芒再度出現,斬向倒在血海中的王座。
和正站在那裡的許秀。
許秀面無表情,伸出自己的右臂。
刹那間,血海中無數血肉堆砌而起,形成具巨大的屍骸,擋下了這一劍。
他表情喜悅。
“沒想到如此孱弱的世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戰士。”
“加入我的靡下!和我一起擁抱無盡的血肉!我將帶離你逃離這片永無止境的深淵……”
又一道劍芒斬來。
許秀接下。
“停止你無謂的抵抗!我是許秀!是億萬——”
劍芒再度斬來。
“拜托你聽一聽話好不好?!!”
…………
半個小時前。
許秀在胸前畫著十字,心裡面念著南無阿彌陀佛,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菠蘿蜜不動明王在天……
“準備好了沒?”男人在旁問道。
“好了好了!馬上!”許秀連忙回答。
心裡面淚都要流出來了。
等來等去,根本沒人來!
許秀覺得自己已經盡力在拖時間了,剛才甚至連初中時自己都已經不齒於使用的尿遁都用了三個來回,臨死前的禱告就念了百十遍。
但好像沒有什麽用,朝思夢想的劫法場情景始終沒有出現。
這下真的要寄了喲。
“不用這麽害怕,許秀大人不會吃人。”“大白鵝”安慰道。
我信你個鬼嘞!你個不是人的東西!
“準備好了,就站在這裡。我喊許秀大人過來。”
許秀哭喪著臉,按照男人所說的做。
沒辦法,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現在已經無計可施。
他閉上雙眼。
或許就只能這樣迎接自己的命運了吧。
耳邊傳來男人慷慨激昂的聲音。
“血肉之主!統禦之王!褻瀆者領舞之人!無數寄生蟲期盼家園!不可言說扭曲怪物!深淵爬行怪語!狂噫者精神所向!……”
“許秀!”
好長的名字。
淦。
等了許久。
他又張開眼。
呃,怎麽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那個……許秀大人沒來?”
盡管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許秀,去詢問許秀有沒有來很奇怪,但許秀仍這樣問了。
周圍空蕩蕩無一人。
“大白鵝”似乎為了許秀大人的降臨而獻祭了自己。
突然間,潮水般的記憶頓時湧入許秀大腦,使他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那是另一個許秀的記憶和情感。
此刻他終於恍然大悟。
就正如他死後穿越般,來到這個世界裡,另一個世界的許秀此刻也是要用這種方法。
大家都是許秀,沒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所經歷的事情所帶來的不同記憶。
就如同遊戲機和遊戲卡帶的關系,都是用同一個遊戲機(許秀的身體),但是只要插入不同的卡帶,電視屏幕上就會出現不同的遊戲一樣。
但現在,許秀笑了。
笑的要流出眼淚來。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個普通的許秀,那現在肯定已經寄中寄了。
但自己可是穿越過來的!像這種奪舍和被奪舍的感覺可以說輕車熟路。
對於別人來說是遊戲換卡帶,而對於他來說,是有人在用局域網來傳輸遊戲到他的個人電腦上來!
直接就是一個字的消化吸收,怎麽說?
許秀咧嘴。
讓我看看你的記憶裡面都有些什麽好寶貝。
額,血肉聖宴?聖油之禮?許秀臉色綠了一絲。
各種各樣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重口味愛好者看了都覺得惡心反胃的畫面和記憶在許秀腦海內反覆播放,摧殘著他的三觀和身心。
那些畫面對於別人來說,可能只是像看超限制級電影般,但對於此刻的許秀來說,都是以往的親身經歷。
他臉色綠得仿佛要泛出光來,馬上就要暈倒在血海當中。
而就在他剛剛要倒下時。
數隻血手從血海中撐出,托住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