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藍色的雨傘突然從的身前滑落,掉在了地上,側過頭眼睛的余光看著江雪涼月緊閉的雙眼,可以猜到對方的狀況並不好。
剛剛打開門的保安,回過頭看到掉落在水中的傘,趕緊好心地幫忙撿起來,但白鳥簡述似乎並沒有多余的手可以接過雨傘。
保安大叔隻好將傘暫時拿在手裡,眼中閃過疑慮地問道:
“內個,你們倆準備叫計程車嗎?”
“是的。”
點了點頭,白鳥簡述眼神向著學校門口外的大路上看去,因為下雨的原因,計程車變得比平常稀少了起來,起碼這一會兒並沒有看到計程車的影子。
“這樣。”
大叔的視線放到白鳥簡述背上的女孩兒,因為高燒的原因,額頭滲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這樣的天氣可不好找,尤其是這裡離醫院並不近,正好我有認識的朋友,幫你們叫一下車吧。”
搖了搖頭,中年大叔向白鳥簡述提議道。
因為日本寸土寸金的緣故,學校一般建立在離市中心較遠的郊區,這樣對於一些急發事件來說並不方便,尤其是對於居住在不同地區的學生來說。
但是幸好有電車。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非常感謝。”
看著眼前的少年露出一臉感激的模樣,保安大叔突然感受到了自己這份職業的意義所在,這是一種很久都沒有的感覺了。
偶爾一次的突發事件,這讓他感到十分的亢奮,而且看女孩兒的樣子,他也是非常的焦急。
快步回到保安室,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電話,快速地翻弄著,隨後眼神變得有些嚴肅地看著手機上的撥號界面。
所幸,電話沒有兩秒就接通了。
“喂,村井...這邊現在有緊急的事情,你能不能盡快過來。”
嘴上一邊說著,視線透過玻璃看向白鳥簡述這邊。
“對,在學校,有學生生病了....”
村井健二的聲音有些急切,看著對方這個模樣,白鳥簡述認為自己或許也應該是這樣著急的樣子才對。
“隨便打車?這樣的天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好了,別廢話了,那孩子快撐不住了...車錢我補給你。”
語速極快地說完,村井健二直接掛斷了電話,走到了白鳥簡述身邊:
“我叫了我朋友,他很快就會來,應該沒幾分鍾。”
“真的是非常感謝!”
白鳥簡述的聲音變得有些沉悶,盡力做出真的很感激的模樣,視線又看向外面,依舊沒有計程車的影子。
“不用,我應該做的......”
村井健二擺了擺粗糙的手掌,趁著等車的時間,上下打量著兩人。
少年的身高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樣子,修長的身形配上姣好的五官,能夠看出在學校裡一定是很受歡迎的那種。
又看了看昏睡在對方後背上的少女,盡管面色一副病態的模樣,仍然有著不俗的魅力,村井健二很難用文字來描述這孩子的美貌。
窺一斑而視全豹,即使是看著女孩兒的側臉,井村健二在這所學校呆了十幾年了,每天在自己面前經過的學生實在不少,但是擁有這樣驚為天人的美貌,倒是難得一見。
“嘀!!”
一輛黑色轎車的喇叭聲喚醒了井村健二的思考,回過神來,黑色轎車的車窗剛好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同樣是中年人的面龐。
“稍等一下。
” 井村健二跟白鳥簡述打了聲招呼,隨後冒著雨跑到了轎車前,跟對方說著些什麽,隨後又轉過身指了指在保安亭下躲雨的兩人。
不一會兒,井村健二朝著白鳥簡述招了招手。
邁著已經酸澀的大腿,白鳥簡述快步走了過去。
“就是這兩個人,麻煩你送到醫院了。”
“OK。”
開車的大叔朝著井村比了一個手勢。
井村打開後面的車門,讓兩人進去,對著車子晃了晃手。
隨後車子開動,消失在雨中。
......
車裡的氣氛比較沉默,或許是因為下雨天不能夠通風換氣的緣故,外面下雨的聲音被減弱,卻依舊可以聽到拍打在車窗上的聲音。
白鳥簡述原本想讓江雪涼月靠在車背上,仰著頭的樣子,但是涼月的雙手一直緊緊地抓在自己的衣襟,閉上眼睛的小臉一個勁兒的往自己懷裡鑽。
低下頭,看著身體微微顫抖著的江雪涼月,白鳥簡述第一次見到這樣狀態的涼月部長。
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皙的面龐並不顯得豔麗,因為發燒的原因染上了一抹紅色,比平常的清冷優雅多了一股嫵媚,像含羞待放的蓓蕾。
自己的手被壓在對方的大腿下,這樣的姿勢並不舒服,白鳥簡述不得不將手抽出來,環住涼月的肩膀。
“嚶嗯...”
或許是因為這樣多了一絲溫暖,涼月發出了一聲夢吟動了動縮了縮肩膀,抓著白鳥簡述的雙手又緊了一分,身體顫抖的幅度變小了很多。
看著懷裡一副乖巧模樣的涼月部長,白鳥簡述思考了一下對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偏執,自負,強大,冷靜......
似乎用這樣的詞匯並不能夠完全概括江雪涼月這個人,恢復了關於沐野原雪晗一切的記憶,想起了對方一語斷定自己沒有感情這件事情。
說實在的,白鳥簡述並不願意和這樣的人有交集。
但是人世間很多事情都是機緣巧合的,有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
就像今天的事情,就好像上天安排好的一樣,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白鳥簡述腦海中突然想起來上輩子那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放到現實看看,其實還是有些幼稚。
看著今天江雪涼月身上的著裝,白鳥簡述腦海中莫名地回想起了今天中午,在天台對面看到的那個身影。
又觀察了一下江雪涼月的面板,發現對方的體力值由4點變成了3點。
果然是這樣嗎。
在【空白世界】中,白鳥簡述就已經發現了,體力值或許與生命力掛鉤。
現在這樣情況,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師傅,麻煩快一點,她好像堅持不住了。”
“好。”
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大叔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兩人,隨後聲音沉悶地應了一聲,腳下一踩油門。
一股推背感襲來。
白鳥簡述的視線落向了窗外,令人慶幸的是,司機並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明確了自己的目的地後,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子。
旅途的過程陷入一片沉默。
...
...
得益於司機的猛踩油門,白鳥簡述很快就看到了標志著平谷惠安診所字樣的大標牌。
在日本一般看病是不會直接去大的醫院的,因為需要診所醫生開明相應的介紹信,即包括:病症診斷書,已服用藥物,以及病情建議等信息。
而且直接去大醫院的醫療費用相當昂貴,一般來說發燒這樣的病況,都是來診所進行就醫的。
也是因為主觀上認為是發燒的緣故,白鳥簡述沒有在學校撥打119。(在日本,119既是消防電話,也是急救電話。)
當然,不必擔心診所醫生的專業程度,一般來說,能夠在外面單獨開診所,治病救人的,都擁有著優秀的治病經驗和處理診斷病況的能力。
“師傅,多少錢?”
下車之前,白鳥簡述禮貌問價。
“啊,不用了,伱們也是學生...快去就醫吧。”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回應著對方。
“謝謝。”
白鳥簡述打開了車門,一股涼風吹在身體上,江雪涼月打了個寒噤。
看著依舊緊緊抓著自己衣服的對方,沒辦法繼續背著對方,只能換成抱著的姿勢,走進診所。
診所裡的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人,等候處的座位根本沒有坐滿。
原本想將其放在旁邊的病椅上,但是江雪涼月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白鳥簡述懷疑對方是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似乎將自己當成了最後救命的稻草。
來到前台辦理掛號手續。
“請問有預約嗎?”
辦理掛號手續的小姐姐帶著白口罩,看不清相貌。
對方看了看
“沒有,她突然就高燒了。”
“這樣嗎,那你先填一下這張表,請到另一邊測一下T溫,我幫你聯系一下。”
女人看了一眼白鳥簡述懷裡的女孩兒一副病態的模樣,遞給了白鳥簡述一張表,隨後指了指旁邊的體溫測量區。
用嘴巴接住空白的醫療表和筆,白鳥簡述點了點頭,走到了旁邊的座椅處。
小姐姐看了看兩人的背影,不自覺地想到:
即使掛號也不願意放手嗎?那服飾還是高中生吧,就已經擁有了這樣炙熱的戀愛嗎?真的很讓人羨慕呢。
一邊腦補著兩人的劇情,一邊拿起了放在旁邊的電話。
“喂,西川醫生嗎?這邊...”
“...”
終於走到了座椅邊上,白鳥簡述準備把涼月部長橫放在病椅上。
俯下身子的時候,簡述看到了對方那一張精致的小臉緊皺著,一臉難過的模樣,嘴唇緊閉著,似乎在強撐著的模樣。
“?”
病情又加重了?
白鳥簡述又看了一眼對方的面板界面,體力值從剛才的四點掉到了三點,沒有再降低。
那是因為什麽?不再去想,將對方的身體放了下去。
但是,江雪涼月的臉又一次漲紅,緊閉嘴唇的姿態再也堅持不住。
“嘔!”
忽然間,夾雜著苦水膽汁的嘔吐物浸透了白鳥簡述的上衣,一股難聞的味道從自己衣服上散發出來。
嘔吐的時間大概持續了十幾秒鍾,江雪涼月緊緊地抓著白鳥簡述的肩膀,根本不讓其逃開,似乎把他當成了垃圾桶。
最後,似乎終於傾瀉掉痛苦,江雪涼月素白的手也終於失去了力氣,離開了白鳥簡述的身體,末尾還用白鳥簡述的衣服印了印自己的嘴,隨後又是一副眼睛緊閉的模樣躺在椅子上。
江雪涼月時刻保持著自身的優雅。
“?”
出乎意料的一幕引來了許多人的側目,在醫院,這只能算不是意外的意外,大家更關心的是,眼前這個少年會怎樣處理,在稍微年長的人看來,這樣年紀的孩子,可並不會有什麽耐心。
難聞的嘔吐物附著在自己的身上,白鳥簡述脫下了外套,但是浸透衣衫的髒汙並不能因此清理乾淨。
地上的嘔吐物會有人來清掃,這個輪不著白鳥簡述關心,若無其事地坐在旁邊的位置,開始填寫表格。
表格的內容很簡單,無非就是病患信息,病況,已經聯系方式。
筆端來到最後幾項,病患關系,聯系方式。
白鳥簡述想了想,還是填上了‘兄長’兩個字,填好表格後,交給掛號處的小姐姐,又從旁邊領了一隻體溫計。
“你還好吧?”
剛才那一幕自然被對方看在了眼裡,美惠子驚訝於少年的處理方式,以及對方冷靜的神態。
從心裡覺得對方或許真的很喜歡這個女生吧,眼神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高高瘦瘦的模樣,冷峻帥氣的面龐,溫柔的內心,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測完體溫後,等待傳喚就好了嗎?”
看著美惠子愣神的模樣,白鳥簡述平淡地開口問道。
“啊,是的。”
“西川醫生在診斷室等著你們...其實現在就可以去,位置在......”
美惠子一邊說著方位,一邊將手中的表向電腦中記錄著。
“收費的話,要等具體診斷結束之後再一起交付。”
“好的,謝謝。”
......
......
診斷結束後,江雪涼月也終於躺在了病床上掛著點滴,白鳥簡述坐在一旁,脫掉的外套被隨便扔在床頭,白襯衫上一片被水浸濕的痕跡。
這是剛才終於安頓好對方之後,白鳥簡述去衛生間洗掉嘔吐物後的痕跡。
對方為什麽會突然犯病,其實不難猜測,通過測量體溫,江雪涼月發著四十度的高燒,偏偏還是四點的體力值,經過顛簸的車程,原本的眩暈感更加嚴重,嘔吐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唯一不正常的事情,就是為什麽抓著自己吐。
白鳥簡述眼睛看向頭頂的點滴,原本醫生是根本不建議輸液治療,但是在自己這個‘兄長’的強烈要求下,還是進行了輸液。
在體力值都已經降低的情況下,對方的抵抗力估計已經弱到了一定程度,還用吃藥那一套,和等死有什麽區別?
扶了一下眼鏡,白鳥簡述拿起了涼月的手機,這是剛剛從對方口袋裡拿出來的。
自己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呆著,看看手表已經是五點半的時間,及時聯系涼月家裡人才是正解。
這樣想著,白鳥簡述按下了開機鍵,打開了手機,上面需要指紋驗證。
湊到江雪涼月身邊,抓起對方的拇指朝著相應的位置按了下去。
剛剛解開指紋鎖,照片界面就彈跳了出來。
“?”
是自己天台打架的照片,拍的很清晰。
白鳥簡述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人,心中明白了,或許就是那個時候,算算時間,前前後後她應該淋了十幾分鍾的雨。
手指又向下劃去,十幾張照片,各種角度都有。
“你在幹什麽?”
一陣虛弱且嘶啞的聲音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