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崎老師,我想請個假。”
白鳥簡述站在班主任的工位前,因為是站立的原因,從簡述的視角可以看到河崎堂本頭頂略顯稀疏的頭髮。
聽到耳邊的聲音,原本盯著電腦屏幕的河崎堂本抬起了頭,停下了手中操控蜘蛛紙牌的鼠標。
扶了一下圓眼鏡,眼神略微有些茫然地看向白鳥簡述。
意識從蜘蛛紙牌的世界中抽離,思考著眼前這個少年剛才話語中的意思。
“啊,白鳥桑。”
河崎堂本的身子側轉過來,面對著白鳥簡述。
……
“那我們是中午還是晚上去好一點....”
“誒?”
或許是白鳥這個詞匯觸及到了腦中的神經,淺川優希突然停止了正在和相原美鈴交流和牛火鍋的話題。
淺川的視線一下子向聲源處轉了過去。
“肯定是晚上去啊,出了優希你,休息日早上起那麽早啊...起來都快要中午了,誰會一起來就很有食欲...”
正在喋喋不休的相原美鈴看到淺川優希突然轉移注意力,有些奇怪:
“優希,你在看什麽?”
順著淺川優希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那天公寓遇見的少年,此刻正與河崎堂本老師攀談著什麽。
“河崎老師,我下午想請個假。”
白鳥簡述看著班主任略帶茫然的眼神,又重複了一遍。
“哦哦,好的。”
河崎堂本應了一聲,隨後緩了一兩秒後,和白鳥簡述對視著,看著對方平靜的模樣,不像是有什麽問題,於是臉上略帶疑惑地問道:
“白鳥桑是有什麽重要事情嗎?”
青山高中平常請假,如果是生病之類必要的假自然是會給,但是請假一定要經過班主任的同意才會批假條。
沒有假條,想要提前離開學校,就要翻過三米高,掛滿荊棘鐵刺的牆體。
況且,每節課有學生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也是一目了然,課任老師會詢問班主任這個學生的情況。
一般來說,如果學生請假了,班主任肯定是會和課任老師提前打招呼的。
如果學生無故曠課逃學,老師也會及時和相應家屬進行聯系,因此即使有一些對自己未來漠不關心的學生,也會受到家庭的壓力,到學校來進行擺爛。
但是在學校眼裡看來,即使擺爛也會被迫地汲取一定的知識,比如課程輔導,反覆測試這種。
在這樣應試考試的大環境下,即使再差勁的學生,成績也沒有差到爛掉的程度。
...
“身體不舒服,很難受,想要請假。”
白鳥簡述故作難過的模樣,眉頭緊皺著,沒有誇張地捂住身體的部位,這樣子反而看起來更為真實。
“原來是這樣,平常一定要注意身體啊,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要因為努力學習讓自己的身體垮掉......”
河崎堂本嘴上一邊說著關心的話,一邊打開身前的抽屜,從其中抽出請假條。
河崎對於學生一向寬容,畢竟自己曾經也是從這個年級過來的,自然知道那些優秀的學生為了成績到底有多刻苦。
自己也是曾經覺得自己的身體年輕,就可以任意揮霍,直到這個年紀之後,身體的報復也逐漸到來,才明白年輕的債也是遲早要還的。
在請假條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河崎堂本將筆遞給了簡述。
手指著相應的空白區域,
讓簡述簽上自己的名字和請假原由。 “社團的話最好還是去和部長說一下,畢竟這學期社團還是算學分的。”
“好的。”
河崎堂本看著寫在假條上清秀的筆跡,心裡感歎字如其人的同時,提醒著白鳥簡述的其他事宜。
“不用謝。白鳥桑,我記的你好像是在江雪涼月同學的部門對吧?。”
說到了社團,河崎堂本放在大腿上的兩隻手掌互相摩挲著,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對著白鳥簡述問道。
“嗯,是的。”
“噢,這樣啊...”
河崎堂本眼神向左滑動,腦中回憶起了那個擁有著不俗背景的女生的身影。
又看了看白鳥簡述,覺得即使兩個人身份差距很大,但是有著同樣強大學習能力的原因,湊在一塊也不覺得奇怪。
“那孩子的話,應該是在社團大樓,她一般不會去上課。”
河崎堂本好心地向白鳥簡述提示著。
倒也不是他和那個女孩子有過什麽交集,只是對方的事跡早就已經傳遍了學校的教師團體。
一個沐野原雪晗,一個江雪涼月,算是學校中最特殊的兩個人。
前者根本不用上學,只需要在學校掛個名,後者倒不像前者那樣過分,但是卻讓大家印象更為深刻。
不用上課就可以考到基本科科滿分的程度,只能用妖孽來形容,即使那個女孩什麽都不說,你站在她面前,也會感受到對方那一份高傲的神情,那是一種根本不用同等階級看待自己的眼神。
河崎堂本曾經站在校長身後見過那孩子一面,只是對方看了自己一眼,就覺得自己好像完全暴露在了對方面前。
那種感覺並不好受。
搖了搖頭,河崎堂本想要甩掉那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老師,我填好了,謝謝。”
白鳥簡述的聲音適時響起。
簽好相關的信息,等到蓋好印章之後,看著河崎老師渾濁卻帶著溫和的目光,白鳥簡述微微鞠躬示意。
看著自己學生恭敬的樣子,河崎堂本擺了擺手表示沒什麽。
隨後又將精力轉向電腦屏幕上的蜘蛛紙牌,自己已經教書幾十年了,周五快下班的時候玩玩年輕人玩的東西,又有什麽錯呢?
...
...
一直在一旁全程注視著的淺川優希,看著少年一步一步走進的身影。
終於在快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嘴中說出打了好久腹稿的話:
“簡述君...”
淺川優希的語氣有些遲疑。
朝著聲源停下,白鳥簡述早就已經注意到了對方,只是並沒有搭話的想法。
“請問有什麽事嗎?淺川老師?”
和淺川親密的稱呼不同,白鳥簡述的語氣非常恭敬客氣。
“噢。”
注意到了對方的刻意疏遠,淺川優希也反應了過來:
“白鳥同學,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嗯,稍微有一點。”
“那一定要注意身體啊,最近天氣很怪。”
淺川優希的聲線異常的柔和,如同棉花糖一般甜軟。
“嗯,謝謝老師,我會注意的,要是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
隨口敷衍著,白鳥簡述並沒有和對方攀談的想法。
更何況對方身邊的相原美鈴正用著警惕的目光觀察著自己,說完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哎,等一下。”
白鳥簡述走動的步伐一頓,左手手臂傳來緊握感。
側過身,淺川優希修長白嫩的手指抓住了自己,身體也因此離開了椅子。
察覺到白鳥簡述的視線盯著自己的手,淺川優希連忙放開。
“?”
“外面還在下著雨,我看白鳥同學沒有帶傘過來...”
說完,淺川優希蹲下了身,從工位櫃子裡拿出了一把藍色的傘,遞給了白鳥簡述。
“伱先拿去用吧。”
白鳥簡述看了看對方手中的傘,眼睛的余光觀察到一些老師的注意力都挪移了過來,還是接了過來。
“謝謝老師,下次上課會還給你的。”
說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淺川優希點了點頭,眼睛一直盯著對方的背影,直到相原美鈴拽了她一把,把她重新拉回到椅子上。
“誒?”
淺川優希眨了眨明亮瑰麗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著身旁的摯友。
“別看了,你想要幹嘛?”
相原美鈴真的很擔心天然呆的狀態。
......
......
白鳥簡述拿著藍色的傘離開了辦公室,請假條已經被自己揣進褲子的口袋裡。
剛才河崎堂本的話提醒了自己,還要去和江雪涼月說一下請假的事情,畢竟每天社團都是要上交活動簽到表的。
依照江雪涼月的性子,肯定會在自己的簽到欄上寫上【無故缺席】四個字。
想了想,自己還並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這確實很不方便,正好趁著這次,把LINE和手機號補上。
走到了辦公樓下,眼前的雨勢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撐開了傘,白鳥簡述直接向著社團大樓走去。
走到標著【人性調查管理社】的門口。
白鳥簡述甩了甩雨傘上的水,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哢。’
教室裡陰暗一片,似乎是為了搭配外面陰雨的天氣,並沒有開燈。
黑暗中,依舊能夠看到趴在桌子上身影的輪廓,不用說,對方是在睡覺。
白鳥簡述承認,這種天氣絕對非常適合入睡,甚至還可以提高睡眠質量。
沒有開燈,因為不知道江雪涼月醒了之後會發什麽瘋,給自己惹來什麽沒必要的麻煩。
看了看眼前的身影,從書包中拿出紙筆,準備給對方留下一張紙條。
俯身在江雪涼月身旁上寫著紙條,在一陣炙熱的鼻息打在自己的手上的時候,白鳥簡述察覺到了不對勁。
喘息聲太過沉重且急促,並不是正常入睡時應有的狀態。
停下了繼續寫字的動作,走到了牆邊打開了控制白熾燈的開關。
活動教室裡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白鳥簡述視線落在了江雪涼月的身上,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涼月的臉上顯露出了不健康的潮紅。
即使開了燈,突然明亮的環境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應。
走到涼月面前,伸出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頭,一股炙熱感沾上了手背。
發燒了,而且度數絕對不低。
看著對方昏睡的模樣,白鳥簡述用手拍了拍對方的臉。
江雪涼月的意識似乎終於轉醒,眼睛微微睜開,沒有了往常的神采,隨後打了個冷顫,素白的雙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你發燒了,自己能去醫院?”
學校裡的醫務室,只能夠處理一些簡單的病狀,類似開感冒藥,體檢之類的,以及會提供休息的場所。
以江雪涼月現在的狀態,白鳥簡述認為去醫院是最好的選擇。
“嗯...”
然而江雪涼月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只知道發出無意義的聲響。
站在對方身前,白鳥簡述沒有動作,腦中思考著:
發高燒,到底多久江雪涼月會死,以及對方死了之後,自己能不能脫離嫌疑。
兩秒後,白鳥簡述拿出手機,對著眼前的人拍了一張照片,將假條拿了出來,修改了上面的請假原因。
拉開桌子,拽起江雪涼月,當手碰到對方衣服的時候,白鳥簡述感受到了一股潮濕。
隨後視線看向涼月身上,原本黑色的校服,也因為水漬的原因顏色變得更深。
江雪涼月坐在椅子上,整個身體似乎失去了骨架的支撐,白鳥簡述甚至不好將對方背起。
“我背著你,去醫院,你最好配合一點。”
說完,將書包放在空位上,蹲在對方面前。
好像是聽到了耳邊的話,江雪涼月微微抬起了頭,乖乖地趴在白鳥簡述的背上。
白鳥簡述六點的體力值比普通人高出一線,也就是平常鍛煉的普通人,要是想要背起和自己一樣噸位的人,還是比較勉強。
所幸江雪涼月的身體輕飄飄的。
打開藍色的傘遞給對方,雙手攬著江雪涼月的腿彎,白鳥簡述說道:
“抓住這把傘,胳膊抱緊我。”
隨後直起身,向著外面走去。
來到室外,一股冷風吹打在自己的臉上,白鳥簡述感受到摟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又緊了幾分。
看了看頭頂的藍傘,判斷出對方還沒面臨生命危險的程度。
空蕩蕩的學校,想到幸虧學生還在上課,不然又要傳出亂七八糟的謠言。
只是現在的天氣並不美麗,白鳥簡述很容易地就能猜到,對方是因為淋雨發的高燒,四點的體力值,真是脆弱。
一步步向著校門口走去,雨水順著風拍打在自己的身上,沒走幾步下半身就差不多又濕透了。
不過這也還好,自己給涼月傘,也只是讓她多堅持一會兒,讓其意識清醒一點。
雨傘可以作為衡量對方狀態的標準。
兩個人打一把傘,總會有一個人受罪。
腿上的肌肉逐漸變得有些僵澀,白鳥簡述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且紊亂。
即使背上是身輕體柔的美少女,對於普通人來說走幾百米的路程也是一場考驗耐力的競賽。
所幸,白鳥簡述的耐力遠超常人。
...
...
終於走到了校門口。
“喂,停下。”
門口的保安隔著很遠就看到兩個人,觀察著兩個人的神色,可以猜測到這又是一個生病的學生。
“請假條在我口袋裡,這個同學發高燒了,她家裡人來不及接,老師讓我帶她去醫院。”
白鳥簡述讓出了右側的褲子口袋,剛好保安大叔可以輕易拿出的角度。
從少年口袋中拿出請假條,仔細檢查了一下,成天呆在保安室無所事事的大叔對待自己的事業異常的上心。
“哦哦,這樣,那你們快去吧。”
看著對方後背上少女緊閉雙眼,昏睡過去的模樣。
發現並沒有什麽問題後,趕緊讓開了身位,打開了校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