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中的畫面再一轉,常年用藥支撐身體的老父親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年輕的長子接過了伯爵的榮譽,現在、他就是家族的掌舵者。
精明能乾的身體讓領地一片欣欣向榮,年輕人也逐步獲得了臣民的信任,久在上位的伯爵也漸漸培養出穩重的氣質,在領地內威嚴日重,甚至驅逐了教廷的執事,活脫脫一個成熟的貴族。
他減免平民的賦稅,甚至借出錢糧幫助窮人度過難關。
他率所屬騎士們清剿狼人,還百姓一個安寧。
他還收納了很多流民,並給了那些人工作,用以維持生活。
那是一段安穩而又幸福的時光。
直到那一天,教會的敕令打破了寧靜的生活。
領命出征的伯爵開始了命運的旅程,並為此遍體鱗傷。
待到遠征歸來,他已經失去了全部。
信仰受到衝擊、身體遭到折磨、愛人也在月圓之夜中魂歸天主。
翻滾的迷霧中,是四處著火的背景和環繞的慘叫聲,正中央一個扎著長發的女騎士抱著兩個孩子正在行走。
一隻橫衝直撞的狼人從畫面左側插入,撞上了抱著孩子的女騎士,並在她的身體處在空中的時候,一爪子把這擋住去路的障礙拍飛了。
那個女騎士在半空中松開了環抱的雙臂,兩個6、7歲大的孩子飛出了伯爵的視線。
而女騎士在劃過一條漂亮的拋物線後,重重的砸在地上,也沒了動靜。
“莉莉——”
絕望的吼叫聲傳入看客的意識,他恍惚間重回痛斷肝腸的一刻。
原來這一切真是自己的回憶,他回想起了全部,讓他覺醒的記憶是那樣的痛,痛到打破了記憶的屏障。
光點中的意識隨著畫面的改變而劇烈波動,隨後一片裂紋出現在畫面的正中央、並迅速蔓延,那裂紋延伸到迷霧之外,又將混沌的世界割裂,意識可及之處,全都布滿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隨著‘哢嚓’一響,這片混沌的世界便如同鏡子一般碎裂。
伯爵的意識失去了浮力,他無助的下墜,仿佛跌下懸崖的遊人。
墜落的過程是一片黑暗,他看不清四周的景象。
墜落、墜落…
這是一個持續的過程,也許之前存在的地方過高、也許伯爵的意識失去了判斷空間的能力,總之、他感覺自己一直在下墜。
好像是許久、又像是一瞬。
他感到自己在慢慢減速,直到停在地面上空半米處,他仍然是一團微亮的光點,好似螢火蟲一般懸在空中。
吸引他注意的,是一旁打架的兩個身影。
伯爵環繞四周,只能看見無邊的黑暗,而前方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拳腳相加,他們怕是打了有一陣子了。
白衣人的身上灑了許多鮮血,而黑衣人卻完好無損。
伯爵操控著自己的光點緩緩靠近,才發現黑衣人身上的血跡並不比他的對手少,只是離著太遠沒看清罷了。
畢竟黑色、能掩蓋很多…
它就像吞噬一切的黑夜,慢慢腐蝕人的心智,帶來迷茫和恐慌,讓人越陷越深。
兩個搏鬥中的身影拳拳到肉,骨頭折斷的聲音間接響起。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
伯爵的意識繼續靠近,二者的說話聲被他清晰捕捉。
“生死本常事!不該因為她的角色而改變!”
白色的身影已經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但語氣依舊執著。
“狗屁的常事!那都是狗屁!”
黑色的身影也很疲憊,他的右臂奇怪的彎曲著,裡面的骨頭應該被扭成了幾段,但整個人依舊充滿攻擊性,並咄咄逼人。
仿佛筋疲力盡的拳手, 在調集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擊倒敵人。
“這有違父輩的姓名!”
“狗屁的姓名!那只是個稱呼!我可以什麽都不姓!我只要她!”
“這有愧堅守的榮耀!”
“狗屁的榮耀!那不過是驅使你的長鞭!你像頭驢一樣為那些政客工作!”
“這有負聖光的指引!”
“狗屁的指引!你的聖光在哪裡指引?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你啊?”
黑衣人一拳打在對方臉上,白衣人被貫倒地面,努力了幾次沒站起來。
“你現在叫你的聖光,看它應不應你啊?”
黑衣人壓在他的身上,雙手掐著白衣人的脖子。
“額——”
地上的血白色身影想要掰開脖子上的手,卻沒成功。
他已經無法呼吸,張著大嘴、青筋暴露,伯爵望著這一幕、心中布滿了恐懼,不知為什麽,如果有身體的話、他非常期望去幫地上的白衣人一把。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想法。
“你幫不了他~”
一道聲音從意識中響起,同時震蕩著回音。
“他們二者、必有一亡~”
“而強者、才配擁有生存下去的機會”
白色的意識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紫色的身影,相比微弱的光點,這個紫色的袍子顯得非常寬大。
蒂梅在指引伯爵的意識回歸本體,當然、要在那光明的一面死亡之後。
這裡是伯爵的意識深處,蒂梅可以進來、就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
他的靈魂、已向黑暗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