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肉的香味飄進詹姆的鼻子,他餓了。
這些天都沒怎麽吃好,饑一頓飽一頓,現在聞到烤肉的香味兒,看見油汪汪的羊肉,他實在難以克制進食的欲望。
盡管還沒到火候,他也想割下來一塊嘗嘗。
這就需要一個順手的小工具,長劍不行、太大了。
這時候他想起來剛剛收拾地上散亂的物資時,曾撿起過一把小匕首,大概是黑色的、他當時還在嘔吐,所以沒怎麽仔細看。
詹姆摸索著,往那堆收拾起來的箱子走去,腦子裡想著吉姆激動時說的話。
‘難道我真是一個災星?’
他本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經過吉姆這麽一提,也覺得自己有些太衰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厄運就像是尾巴一樣跟著自己,從莫高村到烏爾姆、從南方到北國,他一直在走霉運。
南歸之後,更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不僅塞自己的牙,凡是在他周圍的人都塞牙!
詹姆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麽這麽倒霉。
‘也許我真應該離開伯爵他們?’
平心而論,詹姆認為自己並不是多高尚的人,但如果一切真由自己而起,那他也會感到愧疚。
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平常人的心態。
不管怎麽說,吉姆還是對他心懷不滿,畢竟若沒有那些想法又怎麽會說出來呢?就像酒後吐真言,吐出來的不過是心底的念頭而已。
‘應該不關我事、巧合、巧合罷了…’
人的思路在即將撞牆的時候,一定會踩到香蕉皮,然後刺溜刺溜的滑到其它方向去,所以有時候給別人的感覺像是在找借口。
實際上、這個借口更像是講給自己聽的。
如果事後發現這個方向是對的,那就可稱其為‘靈光一現’,就不再是借口,反而擁有了新的意義。
詹姆的大腦裡思緒紛飛,幾種觀點像是在搏鬥,你一拳他一腳,始終定不下一個決斷,但在外力的干擾下,這些思緒不得不暫時停戰。
他找到了那個黑色的小匕首。
沒有刀鞘,詹姆差點被劃傷,好在這黑色的物體混在五顏六色的東西裡比較顯眼,詹姆抓住握把、把匕首拿了出來。
約莫能有五寸長,割羊肉剛剛好。
‘我先嘗兩塊、然後給大哥也切點,他們一定也餓了。’
詹姆舔了舔嘴唇,即使是五分熟的羊肉他也想嘗幾口,對饑餓的人來說,噴香的羊肉實在難以拒絕。
食物對所有饑餓的生命,都具有難以抵製的誘惑力。
只是剩下的幾名騎士在包扎傷口,侍從們沒有主人的命令哪敢動手,所以、只有被慣壞了的詹姆既有賊心、又有賊膽。
他找到個兩個木盤子,走到烤羊前面開始割肉。
他選了羊腿部份一刀插進去,然後緩緩片下來幾塊肉,流著油脂的羊肉落在盤子裡,香味逸散的更加迷人。
對饑餓的人來說,這味道絕對稱得上迷人。
詹姆在幾個侍從羨慕的目光下端起盤子,打算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然而霉運像是真的賴上了詹姆,這頓飯他也注定吃不到嘴裡。
在幾道視線中,端起的羊肉迅速腐爛了。
像是被淬火的鐵器一樣,那幾塊羊肉像泄了氣一樣發出‘呲’的一聲,還冒起絲絲白煙,體積也迅速減小,直到變成幾塊難聞的爛肉。
一眨眼的功夫,
羊肉變成了腐肉。 還沒等詹姆緩過神來,烤架上的全羊也從腿部的切口開始腐爛,又是‘呲’的一聲,伴隨著一陣白煙、烤羊變成了爛肉。
“What?”
“What the fuck!”
詹姆手裡的盤子和匕首掉到地上,他張著嘴呆在原地。
“晚餐、我們的晚餐。”
“是他弄得!是他!”
“大人!大人!”
幾個侍從慌亂的嚷嚷起來,他們迅速跑開,隻留下個一大坨爛肉和一個石化的瘦弱青年。
‘我不會真是個災星吧?’
詹姆人麻了。
…
整件事情發生的很短,卡爾等人很快理清了整個過程。
“詹姆、你這是…什麽魔法?”
幸存的小隊長吉特皺著眉頭詢問肇事者,吉特是格拉茨僅剩的兩名小隊長之一,另一名是傑克,他受傷太重處在昏迷中。
哦抱歉、是曾經的小隊長,現在他倆只能算騎士。
“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詹姆苦著臉,他哪會什麽魔法,又哪有什麽天空之城?沒人注意到他在提到這個詞的時候是發的‘勒’的音嗎?(費城Philly與飛翔fly發音相似。)
可惡的謠言、該死的口音。
“可是你要知道,這是我們的晚飯、詹姆。”
吉特的不滿寫在了臉上。
“我真的不明白…”
詹姆的辯解毫無說服力,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就像是事故中的唯一幸存者,面對媒體的質疑語無倫次、焦頭爛額。
但其實他也是受害者。
孩子傻、但孩子饞,孩子就想吃口肉怎麽這麽難?
這時候別說其他人,連詹姆自己都懷疑災星的說法了。
這怎麽解釋?沒法解釋!
詹姆跟大家尷尬對視,兩隻手好像放在哪都不對勁,呼吸的頻率也調成了手動擋,而且正在從二檔掛到四檔,一幫人看得他很是緊張。
卡爾雖然沒吱聲,但從表情看也有著許多不滿,這頓烤羊終究是在詹姆手裡爛掉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也導致詹姆更加緊張。
“你用什麽割的肉?”
這時候,外圍一個沙啞的聲音幫他解了圍。
吉特回頭看去,是憔悴的伯爵。
“把你切肉的匕首拿來給我。”
伯爵雖然精神恍惚,但剛才侍從們七嘴八舌介紹的事情經過卻是一字不落,他意識到問題應該不是出在詹姆身上。
那個匕首才是關鍵。
‘記住,用它割破自己的手腕,你就會得到……幫助……’
伯爵的腦海中回蕩著一個聲音,這是曾經一個老人在臨死之際的最後遺言。
他懷疑詹姆可能是用了那柄奇怪的匕首。
‘幫助?呵、現在我確實需要幫助。’
伯爵的目光盯著人群,可他看到的、卻是曾經的回憶。
他已經陷在了內心的夢魘裡,無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