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特把切肉的小刀遞給蓋蒂亞伯爵,正是那柄刻著紫色單詞的匕首。
‘幫助?’
伯爵略作思考,就要揮手割自己的手腕,但卻被吉姆抓住了胳膊動彈不得。
“哥!你幹嘛?”
切羊肉都能切爛掉,吉姆不敢想切在胳膊上是什麽後果,他當然要阻止哥哥的行為。
“放手、吉姆。”
“不、哥你不能傷害自己!”
“我只是試試而已。”
“試試?”
吉姆不太理解。
“我們現在需要幫助。”
伯爵看著弟弟的眼睛,向最後的親人傳遞著堅定。
“吉米,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兄長。”
他歎了口氣,慚愧道。
“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嘗試去找回莉莉,如果不能如願,那隨她同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吉米、我要你答應我,如果我像那隻羊一樣腐爛,你一定要幫助卡爾他們找到牧師,解除身上的陰毒。”
“你要像個蓋蒂亞家族的人一樣堅強,吉米、我相信你、你會比我做的更好。”
“我們的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脈,不要讓蓋蒂亞的姓氏蒙塵。”
“現在、你就讓我試試這最後的希望吧。”
伯爵面如死灰,卻極為堅定。
當‘生死不能阻其行’的時候,外力就再也奈何不了這個人了,命運在這類人身上也是無力的,它可以左右人生、卻無力改變人心。
甘願化蝶的執著,是上帝都無法改變的現實。
當伯爵與愛人再次相擁的時候,他可以肆意嘲笑死神的無能!
盡管他們要奔向的、是虛無縹緲的來生,但伯爵相信只要他還牽著愛人的手,無論多坎坷的未來都能一起走過,假如他們已經沒有了未來,那也無愧於此生、無愧於彼此、無愧於愛情。
要麽同生、要麽同死!
伯爵的眼裡閃爍著近乎偏執的堅定。
他掙開了弟弟的手,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吉姆剛才愣了一下、所以沒能阻止哥哥的行為,現在正緊張的看著傷口,生怕哥哥也像羊肉一樣腐爛。
手腕、是一個很脆弱的地方。
一個小小的傷口就能淌出很多血,那個位置的動脈很難保護,只要手腕朝外就很容易被割破。
更何況伯爵是有意劃過那條動脈。
血不是淌過手腕、而是呲了出來,像個小水槍。
由於心臟泵血的動力,人體的內部有一套自己的壓力系統,當動脈出現缺口時,這個壓力就會擠著血液噴出來,這是正常現象,醫學上可以通過按壓止血,甚至有專門的工具,叫止血鉗。
這東西顧名思義,就是把血管掐住。
動脈破了,噴血、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噴出來的血沒落到地上,反而像氣泡一樣在天空中懸浮起來,之後匯集成一股、被匕首緩緩吸入。
看著像是從伯爵的胳膊上導了根管,接入黑色的匕首。
像是…輸液…
只不過輸液的源頭是伯爵的動脈,而被輸液的對象成了一柄匕首。
匕首上的‘暗影’一詞在接受了血液的沁潤後,愈發鮮明,折射出紫色的流光。
吉姆被嚇了一跳,然後趕緊去查看哥哥的狀態。
他發現伯爵已經昏迷了。
因為伯爵的精神也隨著血液構建了連接,他的意識被抽到了匕首中,
那裡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伯爵站在純黑的地面上,不知所措。
“這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與之前坐著的時候一模一樣,伸出右手,沒有傷口、手指清晰可見,攥起來揉一揉、有很清晰的觸覺。
“這是哪?”
他檢查完自己,就開始觀察周圍來,明明剛才是坐在營地裡,眾人圍在他身邊,怎麽突然來這兒了?
‘是那柄奇怪的匕首?’
伯爵搜索了一遍回憶,意識到問題還是出在匕首身上。
他試著走了一步,腳下像是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四周沒有變化。
“有人嗎?”
這環境讓他有些心慌,伯爵大聲喊了一句,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奇怪的是,這句話喊完,他驚訝的發現前方不遠處的天空中,漸漸凸起一個人形的影子,並越來越清晰。
就像是這個空間在回應他。
“你是?”
“你好~”
“蓋蒂亞伯爵,我們又見面了。”
那身影完全顯露之後,伯爵的腦海裡傳出一陣這樣的低語,對方是在打招呼,只不過那聲音給人一種空靈的感覺、且透著回音。
“又?”
“啊~是的、我見過你,在交給你這把匕首的時候~”
腦子裡突然響起聲音的感覺很不好受,就像是戴著一雙耳麥,不僅聲音被開到滿格、甚至連播放的選擇也掌握在別人手裡。
說不定什麽時候突然來一聲!在你腦袋裡嗡嗡響!
“可我沒見過你!”
伯爵不得不提高自己的聲調,用自己的聲音驅逐腦中的回響。
他記得這把匕首是一個奇怪的老頭帶給他的, 而眼前背對著他的是一個懸空的紫色長袍,二者毫無關聯性。
那紫袍非常寬厚,而老人的骨頭架子不會這麽大!
“我的魂奴~就是我的化身~”
“但現在、你有幸見到我的本體了~”
伯爵腦中感受著回音,而眼中卻看見那懸空的袍子轉了個身,並向他飄過來。
那是一個怎樣的生命啊!根本看不見一絲外露的肌膚,帽兜一直擋到人中,袍子下方也看不見腳,身體像是在吸收周圍的黑暗,飄蕩的路徑都是映著流光的紫色。
“喚我何事?凡人~”
在蓋蒂亞伯爵看來,與其說這是一個人,倒不如看作一個能穿衣服的影子、一隻飄蕩的鬼魂!
但他只是驚訝,全然沒有了恐懼的情緒,已經看透生死的人早就把恐懼當成淚水流幹了。
“那個老人——我是說、你的魂奴。”
“他曾經告訴我,如果需要幫助、就——”
“就召喚我~”
腦海裡再次回蕩對方的聲音,伯爵難受得一咬牙。
嗡嗡嗡突然出現的聲音,比戰場的噪音還擾亂心智,而且這個聲音極大,感覺震得腦袋疼。
“是的、是的…”
伯爵咬著牙適應,五官扭曲在一起。
“哼哼哼~說出你的需求吧、凡人~”
紫袍停在伯爵的身前,離地面大概半米高,衣角無風自動。
而這個鬼魂面前的人,抬起了猙獰的臉龐,咬著牙問道:
“我——我要讓死者複生!”
“你——能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