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鵬飛與劉雨欣的感情快速升溫,兩個人幾乎每個周末都會見一次面。鵬飛發現每次見面,劉雨欣好像都能挑起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所以見面的過程讓他感覺很舒服。
在商行,吳鵬飛向馬家駒匯報他們約會的情況,問家駒:“老板,是不是每一對談戀愛的人都有說不完的話?每次見面都像我和劉雨欣一樣,她說的話我都特別愛聽呢?”
家駒瞅著鵬飛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略微想了一下說;“男人和女人如果能做到兩情相悅,在一起自然會有很多話題;如果兩個人對事情的看法相近,也會在一起處得很舒服。那你們在一起,有沒有什麽事情分歧比較大嗎?”
鵬飛認真想了想,然後微皺著眉頭說:“我們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好像沒有什麽分歧。她說的每一句都能說到我心裡去,所以才讓我感覺很舒服啊!”
家駒分析了一下:“這樣的話,要麽這個女人特別善解人意,要麽就是在刻意討好你。你覺得她是哪一種?她是不是一個特別有主見的人呢?”
“我感覺她應該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一般不會跟我有那麽多的契合點。可她從來不會直接否定我的想法,也不和我爭論。你和張璿姐在一起,她也總是順從你的意見嗎?”
“哈哈哈......”家駒笑了,“這怎麽可能呢?從上大學那會,我們倆就有很多分歧,有時候爭論起來就像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認輸的。不過,如果有人錯了,我們也不會死要面子。錯了就會承認,反而讓我們更認同對方了。”
吳鵬飛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轉眼到了清明,北方人過清明節與南方略有不同。俗話說:清明三候春暮到,花落折柳寄相思。
清明的前一天是寒食,這天人們禁煙火、食冷食,還會在門前插上柳枝,用柳枝編帽子戴在頭上。
據說這些習俗是為了紀念春秋時期的介子推,介子推為明志守節而焚身於大柳樹下,讓晉文公和群臣百姓痛心不已。第二年,晉文公親率群臣爬上山來祭拜介子推時,發現當年被燒毀的那棵老柳樹居然死而複生。晉文公當下便將老柳樹賜名為“清明柳”,並且當場折下幾枝柳條戴在頭上,以示懷念之情。
從此以後,群臣百姓紛紛效仿,遂相沿成風。清明插柳戴柳成為紀念介子推的一種象征。
在寒食清明插柳戴柳還有一種說法是驅鬼辟邪。我國北方一些地方將清明節、中元節、寒衣節,合稱為“三大鬼節”。因受佛教觀世音手持柳枝蘸水普度眾生的影響,許多人便認為柳條有驅鬼辟邪的作用,把柳枝稱為“鬼怖木”。
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中寫道:“取楊柳枝著戶上,百鬼不入家。”清明既然是鬼節,值此柳條發芽時節,人們便紛紛插柳戴柳以辟邪了。
寒食不動火,那大家吃什麽呢?老濰縣人喜歡吃的是煮雞蛋卷餅。蛋就是白水煮蛋,餅必須是三頁餅。三頁餅的做法並不複雜,寒食節頭一天,將白面用溫鹽水和面揉勻,分成雞蛋大小的面劑子,分別用擀麵杖擀成碗口大小時,三頁摞在一起,三層之間塗以少量食用油,繼續擀成兩三毫米厚的面餅。再平鋪到鏊子上用文火烙,邊烙邊翻轉,烙至兩面微黃,就成了柔軟如稠,焦柔相濟,清香可口,一抖三開的三頁餅。把餅晾透疊起,保存個五六天都不會壞。
第二天吃的時候,把餅攤開,雞蛋剝皮兒碾碎鋪在餅面上,再勻勻地撒上芝麻鹽,
折邊包底地把餅卷起來就可食用了。也有的人喜歡卷嫩韭菜、鹹香椿、炸小魚、炒鹹菜、辣椒醬等,總之你喜歡吃什麽都可以卷,這也就成了老濰縣人喜愛的一道美食。 馬老爺子牙口好,胃口也好,早上吃了一個餅卷了三個雞蛋,喝了一碗小米粥,帶上夫人和家華去給祖先掃墓。傳統上掃墓要在早上八點前,據說先人的靈魂清明上午在墳墓裡,下午就出去了,後人要是去晚了,掃墓祭拜先人就接收不到。
在馬家墳塋的旁邊,有大片的桃林和梨樹林,這時節正開得旺盛。
梨花開得要早一些,到清明已經白得不那麽耀眼,但是一樹樹一片片,白花中間透出那麽一點點嫩綠,反而顯得這個季節的白色更純淨。
桃花像是十七八歲的姑娘,不需要濃妝豔抹,她的嬌豔是從年輕的骨血裡滲透出來的,帶著精氣神兒,是生命力的張揚。
墓地陰氣重,清明這天不適合走親串門,卻是一個適合踏青春遊、親近自然的好日子。“梨花風起正清明,遊子尋春半出城”。此時此刻,春光大好,風景無限,各種細枝嫩芽爭先恐後,野菜也是生長迅猛。
馬夫人非常有興致,和老爺子一起從樹上摘兩串槐花聞聞香味兒,擼一把榆錢嘗嘗鮮兒,最後還剜了一籃子薺菜,回家讓傭人洗淨剁上豬肉,包了一頓餃子。
青島的孩子過清明還有一個特殊的習俗,就是在海灘上白天放風箏,晚上放孔明燈。放風箏的時候,孩子們會比賽誰的風箏放得高,但最後要把風箏線剪斷放手,任由風箏升上天。據說這樣做,天上的祖先就能接收到後人的思念了。
孔明燈製作很簡單。用三根竹蔑,一根用來彎個圈兒。另外兩根十字交叉用細線綁緊固定,再把四個頭彎成弓形,平均固定在竹圈上,表面糊上白棉紙,在竹圈中間的位置固定上小半截蠟燭,一個孔明燈就做成了。放孔明燈的時候,只要把蠟燭點燃,升騰的熱氣把冷空氣從燈下方擠出去,燈裡的熱氣輕、燈外的空氣重,形成氣差,燈就升上天空了。
所以過清明節,大人是在寄托對先人的哀思,孩子卻是在享受春天的歡樂。
吳鵬飛和劉雨欣站在海灘上,看著不遠處孩子們又蹦又跳歡樂地放著孔明燈,劉雨欣眼睛裡閃過淡淡地憂愁。
鵬飛敏銳地捕捉到劉雨欣情緒上的一點變化,就問了一句:“一直沒聽你說起過你的父母,他們都還好吧?”
劉雨欣淡淡一笑說:“他們都在大連,挺好的。”其實劉雨欣的父母都在日本,大連與山東算是隔著大海,與中國與日本隔海相望類似,她就隨口編了個謊話。
竹下太郎與美惠子也在總督府下面的沙灘上。戰爭奪去了竹下太郎母親和妹妹的生命,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一個孤兒。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歷他都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但生命就是這樣奇妙,最堅強的外殼下也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在日本軍國主義的宣傳攻勢下,竹下太郎曾經認為優秀的大和民族不應該接受上天的不公平對待,日本不應該被大海圍成一個孤島,被貧瘠匱乏的資源限制國家的發展。世界上各個民族應該進行競爭,憑本民族的實力獲得發展的空間。
最初他來到中國作戰的時候,他會為了取得的勝利而狂喜,會用這種勝利去鼓舞更多的日本士兵。但是有一天,他看到慘死在鄉村田野裡的中國的男女老少,看到了一株在血泊裡盛開的野花,那小小的野花在風中搖曳,似乎在為自己的命運而掙扎和控訴。
有那麽一瞬間他恍惚了,他似乎看到了那些死去的中國人的靈魂從屍體上站起來,面帶著微笑和蔑視勇敢地穿過日本士兵的刺刀。
竹下太郎突然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日本人要飄洋過海地到中國來,日本人的發展要用中國人的生命作為代價嗎?活著的日本人和死去的中國人, 他們生存與死亡的意義是什麽?
他再也舉不起自己的戰刀,再也扣不動槍上的扳機,似乎那些死去的中國人帶走了自己的靈魂和氣力。
竹下太郎非常感激美惠子在自己最孤單脆弱地時候接受了自己的表白,他覺得美惠子就像茫茫黑夜中一顆星星,給了自己慰藉和希望。否則,他都不知道還有什麽理由再堅持在中國待下去。
竹下太郎和美惠子仰望著天上飛升的孔明燈,看著點點燈光越飛越高、越來越小,最後燈光與星光融合在一起,已經分不出哪些是燈光,哪些是星光了。
竹下太郎對著美惠子說:“美惠子小姐,你看這天上的孔明燈就像我們的人生,有過短暫的輝煌之後,最後歸於沉寂。丹麥人有一種說法,天上的每一顆星星對應的是地上的一個靈魂。千百年後,不會有人能分辨出哪一顆星星是誰,就讓我們好好活在當下吧!”
美惠子深情地說:“竹下君,中國古人有一句詩‘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有人讀這首詩感受到是哀傷,但也有人從詩中體會到的是人生的恬淡和豁達。不管明天怎麽樣,我們都是‘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歐’!”
竹下太郎知道這是唐朝杜甫的《旅夜書懷》,他隨口吟詠:“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他抬起頭、閉著眼、高高向前舉起雙手,“我們倆是天地間的一對沙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