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霸爺交待過之後,李友朋一直在暗中觀察劉山,見他主動湊近乎,也想看看這小子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把擦汗的毛巾往肩上一搭:“你小子今天是想請客嗎?”
劉山忙說:“只要李哥給面子,肯定我請。”
倆人就一起去了碼頭附近的一個小館子。進了門李友朋就喊:“老板,給來二斤景芝老白乾,一盤花生米、一盤豬頭肉,再來四斤饅頭。”然後一拍劉山的肩膀,“放心,哥哥我不榨你的油!”
劉山舔著臉說:“李哥,倆菜怎麽能夠吃,老板,再做條魚,上一份大燴菜。一定要讓李哥吃好!”
他倆找了個靠牆角的桌子坐下,一會兒,老板把花生米和豬頭肉端上來,劉山給李友朋把酒滿上:“李哥,我敬你!在這碼頭上我最佩服的就是你李哥,你是條響當當地漢子,以後請李哥多照顧小弟啊!咱先走一個。”
倆人一邊喝一邊聽劉山一頓拍馬奉承,李友朋也不多話,你說我就應著。打那天開始,劉山就成了李友朋的跟屁蟲。李友朋也裝出一副被他感動的樣子,時常地提攜劉山一下,讓他感覺倆人走得很近。
到了星期日,吳鵬飛早早就睡醒了,他一邊暗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熱切地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吳鵬飛的家離學校並不遠,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鍾。他起床後洗漱完畢,想了想又特地燒水把頭洗了,照著鏡子一邊吹口哨一邊梳著自己的頭髮。把自認為最漂亮的西裝穿上,皮鞋擦得鋥亮。
鵬飛的爹娘都有五十多歲,他爹是個賣菜的,每天一清早就去郊區上貨,這會子不在家。鵬飛他娘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女,平時會幫著人家洗洗衣服掙點錢補貼家用。家裡只有三間正房,中間算是個堂屋,有一張桌子兩把木椅子,桌子上有一套畫著壽星的茶壺和三隻茶碗,那茶碗可能是打碎了一個,就一直是單數再也沒湊上整兒。靠門口右邊的牆角堆著兩隻大木箱盛了一些雜物。門口左邊壘了一個灶台,上面有一口大鐵鍋,冬天就在這裡燒水做飯,夏天就會院子裡搭個小草棚把那裡當廚房。
東屋是爹媽住著,一盤大炕連著外面的灶台。炕上疊著兩床被褥還算乾淨,應該是老兩口當年結婚的東西。紅色的被面已經洗得褪了色,上面的大雙喜字和牡丹花見證了一家人二三十年的風風雨雨。
西屋住的是鵬飛和燕來,也是一盤炕,收拾得比較整潔。炕上鋪著一條拚接起來的粗布床單,是紅白藍三色的條紋,與這個家庭裡的擺設不是很協調。在炕頭上疊著兩床藍底白花的被子是哥倆平時睡覺蓋的。房間裡也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個從舊貨市場淘回來的衣櫥,裡面主要是鵬飛的一些衣服。
因為家裡看著兒子一早上不停地忙活,他娘就問:“鵬飛啊,今天是有朋友要結婚嗎?你是不是去給人家幫忙啊?”
吳鵬飛支支吾吾,他娘也沒聽明白兒子今天到底要去幹啥。
吳燕來瞅著哥哥不太對勁,但怕挨揍,就沒敢說話。悄悄跟他娘說:“我哥一定是想找老婆了。”
鵬飛走到學校時,老遠就看到劉老師穿著那件淡綠色的毛呢大衣站在校門口,像春天山上剛發出的一棵嫩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鮮亮勁。
吳鵬飛緊走幾步上前打招呼:“劉老師,等急了吧?”
劉老師用右手把垂在臉頰旁的頭髮抿到耳後,“沒有,我也剛出來。”
鵬飛笑著說:“現在時間還早,
要不咱們去海邊溜達溜達?” 劉老師說:“行,我也有幾天沒去海邊逛了。”
倆人說著,就順著江蘇路向南走。
吳鵬飛問她:“劉老師,我光叫你劉老師,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劉老師淡淡一笑,“我叫劉雨欣。”
這位劉雨欣老師其實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與歐陽蘭一起從重慶來的李娜。她現在的身份是江蘇路小學二年級的一名語文老師。
前幾天劉雨欣接待吳鵬飛,本來是一場普通的老師與家長的會面,但是在與吳鵬飛聊天的過程中,劉雨欣對他有了那麽一丟丟好感。長期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讓劉雨欣感覺自己的生活非常不真實。為了減少暴露的可能性,她總是盡可能減少與他人的交往。但是,畢竟是二十幾歲的年紀,蓬勃的青春活力就象被壓抑的火山,時常讓她心潮澎湃。
見到吳鵬飛時,這個英俊帥氣充滿活力的小夥子,很是吸引她。劉雨欣一方面暗暗告誡自己,不可以對他有好感;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和他交往也許能更好地隱藏自己,不然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不談戀愛不找男朋友,別人會懷疑自己有問題。就在這種矛盾心態下,鵬飛提出周末吃飯的請求時,她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春天海邊的風還是有些涼,但是對於內心火熱的人來說,這樣的風最令人心曠神怡。
倆人從岸上走下海灘,退去潮水的沙灘有點濕,兩人走過後在上面留下淺淺的腳印。他們向對方談論著彼此的工作、自己的學生時代、甚至小時候的趣事兒,那是一種輕松、愉悅的過程,似乎兩顆年輕的心在悄悄走近。
劉雨欣知道她和吳鵬飛不可能有什麽結果,也許正因為沒有結果,所以她才渴望能緊緊抓住眼前的一切。她表現的溫柔、聰明、活潑,甚至還帶有一點賢淑,總之,她在鵬飛面前表現出了女孩子最完美的一種姿態。
吳鵬飛和劉雨欣在一起非常快樂,他沒談過戀愛,因為戰爭、因為不富裕的家庭,也因為自己的地下工作,他沒有太多機會接近優秀的女孩子。所以當劉雨欣答應自己的請求時,他的內心無比高興。
他與劉雨欣相談甚歡,他欣賞和享受劉雨欣展現的美好,覺得與劉雨欣的相識是自己的幸運。但是,馬家駒的提醒也不時跳出來讓自己不要頭腦發熱。
或許是劉雨欣表現得過於美好,這讓鵬飛感受到了一些不真實。怎麽可能有如此完美的女人?除非她是刻意地取悅自己。
當鵬飛冷靜下來再去觀察劉雨欣時,他似乎看到了劉雨欣眼中快樂背後的哀愁、純真背後的虛假、聰明背後的心機、善解人意背後的無奈。
兩個人在海邊逛蕩了半天,鵬飛說:“你累了吧?咱們去吃東西,你想吃什麽?”
劉雨欣翹著嘴角故作思考狀:“我們去吃餛飩吧,我想吃鮁魚餡的餛飩。”
鵬飛愉快地說:“好,聽你的,就吃鮁魚餡餛飩。”
第二天,馬家駒在恆昌貿易商行見到吳鵬飛,看他似乎並沒有戀愛約會後的興奮,就打趣他:“鵬飛,大清早的怎麽有點蔫啊?昨天的約會怎麽樣?”
吳鵬飛將身體趴在辦公桌上,用雙手托著下巴,貌似深思熟慮地說:“昨天見到她了,我感覺她眼睛背後好像還有一雙眼睛。”
馬家駒奇怪地問:“你說什麽?眼睛背後還有一雙眼睛?”
吳鵬飛就把昨天的經過和自己的感受和家駒說了一遍,家駒歪著頭邊想邊說:“這次有意思了,看來你應該和她好好談一場戀愛。”
長野榮二發動的春季大清剿行動,在膠東戰場持續了一個多月,X司令司令員指揮部隊帶著日本鬼子在大澤山區、昆崳山區、艾山、牙山來回兜圈子,不管是在山區還是平原,都能打日軍的伏擊戰。一場場戰鬥下來,鬼子兵死傷近半。殘余的敵人收縮戰線,蜷縮在膠東半島幾個較大縣城的據點裡。
三月中旬,魯西北、魯中和魯西南兩個戰場的戰鬥也打響了。
日軍本以為在魯西北地區主要是平原地形,有利於自己的裝甲戰車和騎兵展開戰術,一定能把靠兩條腿行軍的土八路包圍消滅。但是我英勇的渤海軍區戰士在楊GF任司令帶領下,充分把平原地區的運動戰和地道戰的優勢發揮了出來。
魯南軍區張GZ任司令員和魯中軍區王JA任司令員帶領兩大軍區的戰士們,在泰山山脈、沂蒙山脈和微山湖地區開展了山地戰和水上戰,利用我們熟悉地形的優勢,把敵人層層扒皮,緊緊拖住。鬼子的隊伍從胖的給拖瘦了,瘦的給拖垮了,垮的給拖死了。
我們的戰士晝伏夜行,鬼子包圍上來我們就鑽地道,繞到敵人背後就狠狠地扎上一刀。敵人走大路,我們就放冷槍;敵人走小路,我們就埋地雷;敵人向東走,我們就從西面打;敵人向南行,我們就去北邊拔據點。
敵人喪心病狂地開展“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我們就讓老百姓堅壁清野,糧食藏起來讓鬼子沒飯吃、水井倒上糞便讓鬼子沒水喝。一聯幾個月,鬼子被打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焦頭爛額、疲憊不堪。
一封求救、求援的電報飛到青島膠澳總督府,長野榮二的頭疼病發作的更頻繁、更劇烈了。他每天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也不再在下屬面前維持儒將的風度,他變得有點窮凶極惡,甚至有點歇斯底裡。這種壓力也不斷傳導給大島清、矢野雄一他們,日寇在青島的鎮壓更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