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小港碼頭盜取藥材,李友朋等一眾搬運工人被日軍抓去遭到嚴刑拷打,因為自己的家人都在霸爺手裡,大家還是硬挺著保守了秘密。張文生花了一大筆錢賄賂了監獄長,等風頭一過,就以監獄人滿為患的由頭,請示矢野雄一同意,把這些工人給放了。
霸爺專門把李友朋他們叫到了自己在泰山路上的一個堂口,在大廳裡擺了兩張大桌子,桌上雞鴨魚肉擺了一大堆。十幾個工人都圍著桌子坐下。
李友朋身上帶著傷,一瘸一拐地進到張文生的辦公室,看到霸爺嘴上叼著一隻雪茄,正在享受著來自巴拿馬的醇厚味道。
看到李友朋進來,張文生就走過來拉著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一下親近和慰問:“友朋啊,這次讓你們受苦了。你為咱們公司扛事兒,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李友朋皺著眉忍著痛,很江湖地說:“霸爺,您是我大哥,就算日本人把我殺了,我也不能出賣你啊!”
張文生點點頭,“我是信得過你的,否則也不會把碼頭上的事兒交給你來管,以後你好好跟我乾,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一招手,旁邊有人用托盤端過來一百個銀元,“這些都是你的,拿回去好好孝敬你的老爹老娘,讓老婆孩子也吃點好的。”
李友朋接過盤子感激地說:“霸爺,您放心,有事你就吩咐。碼頭上的工人都會聽你的,誰敢不聽話,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李友朋把錢都收起來,跟著張文生來到大廳。
張文生讓大家把酒都倒上,端起一隻盛滿酒的大碗:“弟兄們,你們受苦啦!這次你們都是好樣的,經受住了鬼子的考驗,你們都是我的生死弟兄!以後,我吃肉,就不能讓你們隻喝湯。都好好乾,你們的爹娘和老婆孩子,我不會讓他們吃苦,不會讓他們吃不上飯!今天,公司給你們每人發二十個大洋!”
大家都站起來,端著酒碗說:“謝謝霸爺,我們一定跟著你好好乾!”
臨散席的時候,張文生又把李友朋叫到一邊,特別囑咐他說劉山是軍統的人,讓他好好注意這個家夥。不要驚動他,看看後面他會做什麽。
家華又來青島了。張老太太的病經過他一個多月的治療已經好了很多,雖然痛癢還沒有根除,但是已經不是那種讓人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
組織上考慮到張文生在青島的勢力,讓家華借著給張老太看病,與張文生保持良好的關系。畢竟從小港碼頭盜取藥材是張文生發揮了最重要的作用,還讓碼頭上的工友吃了很多苦,要盡可能爭取這股力量為我所用。
家華給張老太太把完脈,很高興地說:“乾媽,您現在的脈象是從容和緩、流利通暢,不大不小、不浮不沉。我看啊,您能活到一百歲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老太太聽了這話開心的不得了:“家華,以前我總是這兒疼那兒疼的,身上沒勁,心裡煩燥。自從吃了你給我開的藥,現在是頭不暈眼不花,胳膊腿的都是勁兒啊!是你給我帶來了福氣啊。”
張文生本不想與家華走得太近,畢竟他是有黨派的人,在日本人統治下的青島,這都是砍頭的風險。但是看到在家華的用心調理下,老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好,他也不能對家華表現得太疏遠。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風中雖然還有些寒意,但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了。吃過晚飯,家華與張文生坐在客廳裡喝茶,家華說:“大哥,組織上讓我特別向你表示感謝,
上次從碼頭上搞到藥品在戰場上救了很多抗日戰士的生命,你也是我們抗日大業的功臣啊!” 張文生有點苦笑的樣子,說:“我這是上了賊船了嗎?看來我頭上這頂抗日的帽子是戴定了啊!”
“這怎麽是賊船呢?大哥你應該也了解,日本人今天在中國的局勢和三四年前已經大不一樣了。美國人的飛機軍艦已經逼近了日本本土,鬼子的戰線已經在收縮,你覺得日本人在中國還能蹦躂幾天呢?這抗日不是一頂帽子,這是一把保護傘,未來青島肯定是咱們中國人的,今天抗日的都是國家的英雄。”
張文生看著家華沒有說話,盡管目前日本人還霸佔著青島、侵佔著中國,但是戰場上中國軍隊勝利的消息還是不時能傳到青島,傳到他的耳朵裡。他心裡自然明白,雖說自己不是漢奸,但畢竟幫會的名聲都不好,不管未來哪一派勢力執掌青島,必須要爭取到自己生存的空間,與政府為敵肯定是死路一條。
他拍了拍家華的肩膀:“家華,謝謝貴黨能記得我做的事情!畢竟我是中國人,我也不希望日本人騎在中國人頭上奴役咱們。有朝一日你們能執掌青島,希望能夠給我們這幫兄弟們一碗飯吃啊!”
吳鵬飛按照家駒的安排去了一趟學校,向劉老師表示感謝。
鵬飛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裝,打著領帶,一看就是精明強乾的樣子。他在辦公室見到了劉老師,只見劉老師是齊劉海、披肩發,穿了一件淡綠色的毛呢大衣,整個人清新淡雅。如果不是家駒對她有懷疑,鵬飛想自己一定會喜歡上這個姑娘。
劉老師看到鵬飛是一副典型的青島男人濃眉大眼的英俊模樣,也對他心生好感。
鵬飛特意買了兩盒點心,放在劉老師辦公桌上:“劉老師啊,燕來在學校讓你費心了。他摔壞了手,還麻煩你給他包扎,我父母特意讓我來謝謝你,這兩盒點心是一點心意。”
劉老師落落大方地說:“你不這麽客氣,給他包扎傷口只是舉手之勞,換了其他學生,我也會這麽做的。”
“我這個弟弟調皮得很,學習也不太上進,但是父母還是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能遇上你這麽好的老師真是他的福氣啊!”
劉老師嫣然一笑:“每個孩子都是天使,都是獨一無二的,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偉大的人物,但是只要我們能獲得健康和快樂,人生也是富足的。”
吳鵬飛對這個老師的好感一下子翻倍了,他想一定是家駒多心了,這麽好的老師怎麽可能是日本特務呢?他看劉老師的眼光也多了一種深情,小心臟怦怦地跳著。
“劉老師,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是說你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吃一頓飯?”
劉老師笑著說:“我時間很多,因為我是一個人在青島,就住在學校的宿舍裡。我想周末可能我們彼此更方便一點。”
聽到劉老師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吳鵬飛開心的說:“好啊,那咱們就禮拜天吧,到時我來接你。”
鵬飛第二天到商行,把昨天與劉老師見面的事告訴了家駒,臉上還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家駒一看這小子有情況,就問他:“你了解清楚這個劉老師為什麽會專業的傷口包扎了嗎?”
吳鵬飛一楞,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忘記問了。不過劉老師說她是自己在青島,就住在學校的宿舍裡,你想她一個女孩子在外生活,肯定是會很多生活技能啊。”
家駒盯著鵬飛的眼睛說:“你是不是喜歡上這個劉老師了?”
鵬飛更不好意思了,有點扭捏地說:“劉老師長得挺漂亮的,性格也不錯。”
家駒又問:“你告訴她你喜歡她了嗎?”
“沒有沒有, ”鵬飛連忙洗白自己,“我怎麽可能現在就告訴她我喜歡她呢?我們只是約了禮拜天一起吃飯。”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頓時感覺非常尷尬。
馬家駒卻隱隱感覺這個劉老師不簡單,他認為有必要提醒鵬飛。
“鵬飛啊,你有二十七了吧?”
“是啊,我二十七周歲。”
“你這個年齡應該找女朋友了。真的碰上合適的,我也支持你談戀愛。只是現在青島的局勢很複雜,我們每時每刻都要瞪大眼睛。敵人是非常狡猾的,有時候,敵人會裝得比好人還像好人,比革命者更像革命者。我的意思你能聽明白嗎?”
看著家駒非常嚴肅認真地樣子,鵬飛知道現在馬家駒不僅僅是以一個大哥的身份跟自己說話。參加地下工作有六年了,他一直跟在家駒身邊,非常了解家駒不會胡亂講話,但是心裡還是有點僥幸和不甘心。
他趕緊讓自己顯得冷靜下來對家駒說:“我會認真去考查她的,如果她有什麽問題,我決不會手下留情。”
家駒擔心自己剛才過於嚴肅,事得其反,就補充說:“我也希望她沒有事情,你能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姑娘。”
在碼頭上,劉山能感覺到大家夥對自己有點不冷不熱,就一直想找機會把關系搞得熱絡一些。這天晚上下了班,一群搬運工人累得都精疲力盡,劉山一邊錘著自己的腰一邊湊到李友朋跟著,“李哥,今天這活可真夠累的,咱去喝點吧?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