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左尉怎會突然點名讓你去南越?這太不合常理了!”
大年初一,柴勇過來給韓信拜年,聽聞韓信也要去南越,心裡是又歡喜又矛盾。
有師父跟著去,他心裡會踏實很多,但又覺得師父這樣的能人要是被留在那邊挖靈渠,實在太可惜了。
“這應該不是梁軒的意思。”
藥房內,韓信揭開大鐵桶的蓋子,把桉樹葉、樟樹葉、薄荷、香茅草、丁香等藥材一一放進去蒸。
“那是誰的意思?右尉?”
柴勇幫著在爐子下面生火添柴。
“穆聲不會管這些,應該是有人從中作梗!”
藥材放進去後,蓋上蓋子,韓信把皮管子插入鍋蓋上預留的小孔,蒸餾上來的水和精油便能通過管子收集到瓶子裡。
“師父您也沒得罪什麽人,會是誰在害你?難道是李百將?”
柴勇撥弄著柴火,自顧自揣摩道,“你的爵位比他高,那廝一定是嫉妒你,害怕你日後蓋過他,所以給左尉進讒言,把你支棱去南越,當初他在洪澤鄉駐守期間,就故意散播謠言,說山裡還有數十個賊人,嚇得沒人敢來應募鄉卒、亭卒,若非師父您運籌帷幄、神勇無敵,咱們也不能那般容易把賊寇余黨消滅,這回肯定是他害的。”
柴勇一臉篤定說著。
韓信把滇白珠這味藥材單獨放入另一個大鐵桶,蓋上鍋蓋,“是不是他不重要,右尉拍板,此事已成定局。”
柴勇氣憤道,“怎麽就不重要?若真是他從中作梗,咱不能放過他。”
韓信道,“跳梁小醜而已,有那功夫去和他較勁,不如多做幾瓶風油精。”
“師父你真大度,要是我知道誰在背後陰我,肯定不能善了。”
“少年意氣!師父當年連胯……”
差點說漏嘴,韓信輕咳一聲,“快意恩仇容易,忍辱負重卻並非人人能做到,再說了,提前去南越走一趟也並無不好,運氣好一點,說不定還能刷點功績回來,等你能用一根手指碾死敵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現在的拔河較勁是多麽地無趣無聊!”
柴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師父所言甚是,待咱從南越立功回來,說不定梁軒還要倒過來巴結您,到時候要弄個李百將,還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說著又嘿嘿嘿笑起來,“其實,有師父您跟著去南越,我打心底裡是高興的,我覺得吧,只要有您在,不管什麽困難都能解決。”
“這幾日閑著沒?”韓信突然問道。
“閑著!”
“那幫為師跑趟下相,打聽一下項氏到底是因何罪被遷虜,若能打聽清楚當日事發經過更好。”
“好咧,師父放心,定給你打聽得清清楚楚!”
“騎為師的坐騎去,快去快回!”
“得令!”
柴勇領了命令,當日便出發去下相,兩地離得不是很遠,項氏那事又鬧得大,很容易打聽,柴勇到的那日便將事情弄清楚,初三就回來了。
得知整件事經過,韓信十分確定,這兩件事都是李百將搞的鬼。
打草驚蛇,讓項氏有所防備,若非項解衝動下砍了縣尉,此次項氏便能逃過一劫,如今項梁一支雖然被牽連,卻並非罪人身份,項羽又繼承家主之位,遷居會稽,歷史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走。
歷史上項氏被遷去會稽,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陳勝起義後不久,項梁借勢起兵於吳縣,招納江東八千子弟兵,
兼並秦嘉、景駒勢力,將楚地多路起義兵馬吸納到麾下,發展壯大為反秦起義軍中首屈一指的巨頭人物。 項氏在楚國的影響力實在太大,只要項氏不死,天下大亂時,項羽振臂一呼,楚國上到貴族,下至百姓,都會紛紛響應。
當年項羽取下關中後,執意要回楚國,並非全是因為想衣錦還鄉如此簡單,更主要是因為項羽的根基在楚國。
項羽進入鹹陽後,引兵屠戮鹹陽,殺死秦王子嬰,火燒秦王宮,加之之前屢屢屠城、坑虜,名聲實在太臭,難得關中人士擁戴,所以才想返回楚國。
現在項梁雖然被弄去了北地,但項羽身邊出現了一個穿越者,這其中的不確定因素就太多了。
不過就算知道這裡有顆肯定會爆炸的定時炸彈,依韓信現在的能力,也沒辦法徹底拆除,就韓信知道的,項梁及其族人曾數次犯罪,最終卻都能得到赦免,就能知道項氏人脈之廣,這一次能把項梁這個核心人物發配去北地,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
製藥的這一個月,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出發去南越的這天,洪澤鄉邑外,四十名戍卒早早集合完畢,洪澤鄉的嗇夫、三老,各家屬,以及一眾鄉卒、鄉民都來送別。
不同於去年送別時此起彼伏、一直不間斷的哭聲,這一次眾人臉上雖有不舍和擔憂,卻並無多少悲痛,因為他們相信,韓信一定能帶領他們安然回來,有些人甚至滿含期待之色,想著此去能有機會斬個首級,得個爵位回來。
這半年韓信在洪澤鄉清剿賊寇、懲辦鄉豪、維護治安,那些往日被豪紳欺壓的閭左之民,對韓信十分地信服,加上這一次臨行前的培訓,以及行軍散、風油精這兩位神藥,讓他們覺得生命有了保障。
初升的太陽已經冒出半個頭, 韓信見時辰差不多了,喝令隊伍啟程,他們今日要先去縣城集合,等淮陰縣所有鄉的人員集中完畢,明日才正式出發去廣陵縣長江碼頭。
“要好好聽遊徼的話,阿母等著兒回來!”一位老母親緊緊握著兒子的手,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掉。
“良人放心去吧,妾會照顧好家中老小,等你歸來!”一位婦人抱著懷中年幼的孩子,含淚和丈夫話別!
“兄長,我會幫嫂嫂乾活,幫忙照顧猶子,你不在的這一年,弟就是家中的男子漢!”一個稚童拍著小胸膛,對兄長保證道。
所有人都在和親人做臨行前的最後告別,韓信不自覺往莊子方向望了一眼,來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他收回視線,揮了揮手,隊伍緩緩啟行。
柴勇走在韓信身側,問道,“師母怎沒來送您?”
韓信道,“今早在莊子門口送過了!”
他聲音和平常一樣平靜無波,柴勇卻聽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他打趣道,“師父心裡是不是有點失落?你看白芽兒都來送我了。”
他說著回頭又看了一眼,白芽兒還在看著他,他連忙舉起手又朝對方揮了揮。
韓信瞥了一眼二人,有點不屑道,“我和你師母都老夫老妻了,何須像你二人如此黏膩?”
柴勇道,“師父您一點都不老,師母年紀也就和芽兒差不多,怎麽就老夫老妻了?年輕就要有年輕的活力和衝動,您不要老端著像個老頭一樣,把我師母也帶得像老太婆,成日冷著一張臉,生活都沒了激情,多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