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一處酒樓之中。
數名衣著華貴的勳貴公子哥,正聚坐在一起,飲酒說笑著,盡顯肆意猖狂之色。
“哈哈哈,你們說這次李玉鑒在戶部,能待多久?”
“多久?五天!小爺我押了一百兩,就賭他五天就被人趕走!”
“五天?我賭他三天都待不了!”
“咦,若是再從戶部被趕走,那這個李玉鑒豈不是差一個刑部,就湊滿六部了?”
“哈哈哈,一個月之內觀政結束,被人連推帶趕地弄出去,之前可沒見過這樣的!”
之前李玉鑒在禮部,可是一下子得罪了神京近乎所有的勳貴子弟。如今對李玉鑒大肆冷嘲熱諷的,自然也就是這群人了。
可聽到這群勳貴子弟旁若無人的嘲笑之聲,卻讓一旁那些身穿國子監士子服的青年學子們,臉色很是不好看。
“鎮國將軍,所諫之言,皆言之鑿鑿,痛陳國朝弊病。”
“一群錦繡皮囊,腹內空空的紈絝蟲豸,可笑!”
伴隨著李玉鑒在六部觀政的經歷,淪為神京笑柄的同時,“他”的那些主張諫言,也隨之傳遍了神京城。
天下之人並非都是瞎子,自有不在朝堂之上,心懷熱血的士子們,為李玉鑒表現出來的一腔熱血所感染。
兼之其昭明太子遺腹子的身份,更是引得世人同情憐憫。
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內,竟然也讓李玉鑒擁有了一群支持者。
聽到士子們的嘲諷之言,一群向來橫行霸道的勳貴子弟們,頓時怒而拍案而起,對著青年士子們喝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
“找死啊!”
而這些國子監的青年士子們,有膽子嘲諷,自然也是出身官宦世家,還真不怕這群勳貴子弟,當即針鋒相對,喝道:
“一群紈絝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怕你不成?”
“同窗們,讓這群王八蛋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兩邊之人頓時帶著一腔怒火,猛地廝打在一起,杯盞亂飛,桌椅翻倒,場面鬧哄哄地一片。
到底是神京之地,店家、百姓們,是見慣了這權貴官宦子弟鬥毆的場面,絲毫不慌,像是經歷過無數次一般,很有秩序地分批撤了出去。
店家掌櫃的,此時更是不慌不忙,一邊通知夥計前去報官,一邊找了個角落躲起來,耐心等候著後面來人交涉賠償之事。
酒樓二樓之上,雍博榮倚在欄杆處,饒有興致地看著下面的鬥毆場面。
還別說,真挺熱鬧!
一旁的王不二看著下面,無趣地砸了咂嘴,扭頭看向自家少爺,問道:
“少爺,要不我現在下去,趁亂將那群亂說話的勳貴子弟,給揍一頓?”
雍博榮一邊聚精會神地看著樓下熱鬧,一邊隨意地擺了擺手,道:
“哎,你湊什麽熱鬧啊……嘿,撩陰腳!這讀書人下手,蔫壞!”
不過也到底是神京,官府差役們處理此事早就習慣了,反應很快。
沒有半刻鍾,差役們便已經趕來了這裡,輕車熟路地介入其中,將一眾鬥毆的權貴官宦子弟盡數押走,通知家中來領人。
看到沒了熱鬧可看,雍博榮這才有些惋惜地站直了身子,搖頭道:
“得,沒熱鬧看了,回去吧!”
王不二聞言,連忙應是。
雍博榮起身就要離去,走到一旁的包廂前時,卻是稍作停滯,壓低了聲音,道:
“我家將軍剛至京城,
若有失儀之處,還請鑾儀衛的兄弟們,多多關照!” 包廂之中,低頭數著銀票的鑾儀衛副指揮使抬起頭來,油光滿面的胖臉之上,盡是笑容,連聲道:
“好說,好說!我家指揮使大人,早就有心結交鎮國將軍了……”
雍博榮微微一笑,這才帶著王不二從容離去。
待主仆二人離開酒樓,回到鎮國將軍府之後,竟然發現李玉鑒早早便在等候著雍博榮。
一見雍博榮回來,李玉鑒當即屏退眾人,驚喜地道:
“果然被你言中了!皇帝剛剛已經下旨,予我上奏之權。”
雍博榮聞言,輕笑著點了點頭,道:
“皇帝登基數十年,自然有些權術手段。見能夠利用你做文章,拿捏一下朝廷百官,自然就想著拿伱來做他手中的一柄刀……”
李玉鑒稍微沉思片刻,臉上又浮現出一絲遲疑之色,開口道:
“只是漕運背後,牽連甚大,皇帝當真敢讓我查下去嗎?”
皇帝年邁老朽,又用慣了權術手段,只怕早已沒魄力血性了。很多事情他未必不知道,可依舊得過且過,故作昏聵。
雍博榮自信一笑,道:
“皇帝未必是真想查下去, 但他必然會借著你這個機會,來嚇一嚇百官。”
“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鋪墊了這麽久,將禮部爵位承襲、吏部冗官、工部歷年帳冊、兵部武庫都牽扯進來,讓皇帝知道他的六部已經成了什麽鬼樣子。
身為一個皇帝,不可能還依舊無動於衷!
如果李玉鑒此時,再正好送上一個拿捏百官的借口,皇帝自然要借此大做文章啊!
反正雍博榮他們原本的打算,也不是徹查這漕運上下。
畢竟這大梁已經爛到根子上了,沒救了。唯有一場徹底的大掃除,才能徹底掃清汙穢弊病,重整旗鼓!
若只是想借助漕運背後牽涉之人的勢力,離開神京,前往外地就封,便已經足夠了……
李玉鑒點了點頭,自懷中取過一份奏折,交給雍博榮過目,並開口道:
“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將這份奏折遞上去……”
“唯一的問題是,要保證水師將領姚元愷,既不會被滅口,也不會直接頂下罪責!”
雍博榮聞言,眼中紫色神光流轉,沉聲道:
“這個不用擔心,我已有安排!”
李玉鑒聞言,眉頭一挑,問道:
“如何安排的?”
雍博榮輕咳一聲,正色道:
“我派人告訴了姚元愷一句話: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李玉鑒聞言,眼睛眨動,有些疑問地看向雍博榮。
她實在不理解,為何雍家弟弟自信,這麽一句話,就能夠說服姚元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