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射入牆壁當中,槍體開始顫動,發出肅肅聲響。
無辜的小鳥惡靈慘叫一聲,似乎身受重傷,不得已松開了小貓那隻摸起來很柔軟舒服的後腿,聲音中帶著可惜與遺憾。
小貓徑直落下,給林開補上了最後一根……一坨稻草,還是重量不低的大型稻草。
被小貓跳到頭頂上,他手上的力氣頓時松懈,木筆也在這一刻徹底斷成兩截,讓繩索長槍刺入了他的肩頭。
斷裂的木筆啪嗒兩聲落在地上,感受著血肉被撕裂的特殊感覺,林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居然被自己救的一隻小貓給坑了,這應該算是死得最憋屈的方式了吧。
鮮血從血洞處流下,將他的衣服染紅。
他背靠樹乾往下滑落,跌坐在凸起的樹根上,虛弱地籲氣。
小貓則是在他頭頂上驚魂未定地抓著他的頭髮,瞪大眼睛警惕地左右搖動腦袋,直至鼻間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喵?”
它疑惑地向下看去,卻見林開氣息虛弱,卻又有些頑強,像是它怎麽拍都拍不死的小強一樣。
林開握住那柄繩索長槍,忍著疼痛將其拔出,喘著大氣的同時,身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見已經有一個人先行倒下,不少人都覺得活下來的希望變得渺茫。
只是為什麽他要救一隻沒什麽大用的貓呢?他們這些人,難道都沒有一隻畜生重要?
也有人是氣憤得不行,當即就在背後罵著林開,說他忘恩負義,背棄種族救一隻貓。
林開聽著傳來的惡毒聲音,也是氣得不行,又咳嗽了幾聲,噴出一大口血來。
好家夥,這次他又沒收錢,完全就是當志願人士前來幫忙的,只是一次沒按照他們的意願行事,這就忘恩負義了。
小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慣了你們了,你行你上。
他當即瞪了回去,將那些聲音直接用眼神給鎮壓住了。
風離清已然趕到怨靈的身側,只是對方有所防備,將那條由繩子組成的披風向頭頂上一蓋,變作一個防護頭盔,隻余下一雙猩紅的眼睛露出來。
這雙眼睛裡充滿著勝利的喜悅,祂將風離清震開後,又擲出一柄長槍,直指無力躲避的林開,而後朝除靈師金二的方向走去。
那個將祂弱點說出人類已經受到了他應有的報復,但為了避免新的狀況出現,還是斬草除根為好。
而現在的重點,應當放在設置血陣的除靈師身上。
一想到能在血陣即將完成時將其毀掉,祂就能猜想到這些人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祂的眼睛不自覺地眯起,好似大仇即將得報的喜悅感從凝實的腦袋中升起,連腳步也稍微快上了一些。
繩索長槍劃破空氣,發出破風之聲,再次朝林開襲來。
這一次,他可能躲不開了。
想了想,他抬手將頭上的小貓抓起,連帶著頭髮也被它抓起一些,有些疼,但沒肩頭那裡痛。
他準備將這隻坑人的小貓甩遠了一些,扔進無人的草叢當中。
好歹是他腦子有泡救下的傻貓,怎麽說也不能跟著一起死吧。
一陣喵叫聲從它口中發出,它在半空中慌亂地撥弄四肢,試圖掌握平衡的同時,也用染上夕陽光彩的湛藍眼眸看向林開。
“喵?”
同樣疑惑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它落入草叢後便戛然而止。
獨自面對帶著肅殺之氣的長槍,
林開原本還有些害怕,但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好像也沒那麽怕了。 現在他都有種想閉上雙眼安心下線的衝動,只是想起那可能會失去的符筆,心裡就一陣抽動。
那可是他第一件獲得的道具,有著獨特的紀念意義,就這麽沒了,說不心疼是假的。
但現在他也無能為力,只能任其消失了。
一想到這裡,他就難免歎了歎氣,隨後端坐在原地,準備以不那麽難看的姿勢死去。
然後……通體墨色的東西就從他的袖口中飛出,將朝他飛來的繩索長槍給擋下了。
林開:“……”
他這是完成任務了?
什麽時候?
那個未知的存在又是誰?
一連三個問題,都是在他見到符筆突然出現後就在腦海當中閃過的。
他原本都做好死亡的準備了,結果符筆突然出現,將致命的攻擊擋下。
雖然任務完成是挺好的,但開心的情緒卻是少之又少。
眼見符筆將長槍蕩開後便自行調轉方向落入他的手中,像是擁有意識一樣。
他重新打量著‘失而復得’的符筆,感受著從裡面傳出的貓叫聲,臉色一黑。
原來任務目標一開始就出現在了身邊,只是他一直沒發現。
也是,任務中並沒有說明目標是人,這也挺合理的。
這要不是他歪打正著,救了幾次小貓,恐怕就要被長期困在這裡,找一個不存在的人,或者直接死出去了。
一股心塞感傳遍全身,抵過了左手臂上傳來的痛感。
不僅小臂上有著撞傷、劍傷,現在還多了一個槍傷,他的左手簡直為他抗盡了所有的傷害,想想都有些想落淚。
聽見自己扔出去的槍被彈開,那怨靈也是腳步一頓,蒙著面的頭顱往他這邊轉,唯一露出來的眼睛明顯變得通紅。
一個麻煩沒解決掉,讓祂有些煩躁。
但祂明白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阻止血陣的完成,而不是繼續和那些蒼蠅糾纏。
祂一步一個腳印走向金二,泥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不是祂不想用同樣的遠程攻擊方法阻止除靈師的舉動,而是在祂做出投擲的動作後,就會被冷峻與風離清二人相繼打斷。
他們完全不講武德,就懟著祂的臉打,鎧甲碰都不碰一下,完全摸透了祂的能力。
強大的防禦形同虛設,但也不是完全沒用,在將距離拉近之後,就輪到祂反擊了。
祂伸出手接住迎面而來的刀,秋葉刀與青銅手甲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擊不成,風離清本欲抽刀離去,可未曾料到惡靈之主這次竟將他拉近了距離。
猩紅的眼眸與他的眼睛對視之間,他便感受到自己的眼睛產生了灼熱之感。
像是有一團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燒,想將他的眼睛燒毀,就算他閉上雙眼,也無法阻止這股詭異力量的出現。
風離清雙腿發軟,捂著眼睛跪在地上,絕望地發出叫聲。
任誰都想不到,惡靈之主竟然還擁有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詭異能力,一直藏到現在,恐怕是為了出其不意,在關鍵時刻將一個重要的戰力重傷。
“哼,那老東西的後人,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落在了我手上,哈哈哈。”
獰笑之聲傳入耳中,風離清看不見東西,還被踢了一腳,倒在地上徹底起不來。
他能感受到又有一股重壓籠罩著他,依據他的戰鬥直覺,每個方向都存在威脅,更何況他現在處於一個眼盲的狀態。
許久未出現的驚慌恐懼再次出現,讓他升起生命被掌控的感覺。
然而隨著一聲沉重的金屬之聲響起,他聽見了熟悉的槍鳴聲,密切的威壓也消散了許多。
那是……冷兄為他擋下了惡靈之主的攻擊?
冷鋒槍被怨靈的腳踩中,讓冷峻眼中浮現出一抹慍怒。
居然敢踩他的槍!
雖然是他主動遞過去的,但還是太過分了。
他將冷鋒槍斜插入風離清身邊的泥土裡,形成一個夾角,借力騰空翻轉身形,一腳倒扣在怨靈的腦袋上。
“嗯?”
嘶……怎麽這麽疼?
冷峻一言不發,重新站穩,槍杆執於身後,槍尖斜指地面,傲然立於血陣之前,臉上仿佛寫上了一句‘你再過來我就打你了’的冷漠話語。
“諸位,困靈血陣已經完成,請盡快將惡靈之主引來!”金二高聲提醒著,生怕他們聽不見。
冷峻點點頭,默然上前。
林開則是眼角抽動,仿佛聽到了什麽不該出現的話。
說這麽大聲, 那怨靈又不是聾子,就不能偷偷傳遞信息,非要這麽大聲提醒祂嗎?
怨靈也是往後退了幾步,看向血陣的目光中明顯有了畏懼。
好像血陣並不只是血陣,而是有著風家先祖加持在上面的力量,才讓祂開始退後。
如果血陣能早上一些時間完成就好了,現在風離清失去了戰鬥力,金二需要在旁邊開啟陣法,金大與金雲兒好像是第一次體驗到欺負弱小……懲奸除惡的快感,已經深入惡靈群當中。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暗中觀察的平民百姓,以及戰力十足卻孤立無援的冷峻。
林開想了想,便扶著還在流血的肩膀悄悄溜了過去。
怨靈正直面著血陣與冷峻,根本沒心思留意一個角落裡重傷的人。
他躲在木橋附近,池水在後背處發出細小的流水聲,平靜的水面上映照著他有些陰險的背影。
符筆於指間翻動流轉,竟讓他感受到一種順暢的滋味。
他重新打開面板,上面依舊是一片慘白的灰色,也不知道他完成任務後獲得了什麽,能讓他的手指對符筆的掌控力提升,能如臂使指般地流暢使用符筆。
眼見冷峻已經開始逼迫身穿青銅鎧甲、頭戴繩索頭盔的怨靈往血陣的方向移動,林開也著手,開始在這個夢境試煉中,用符筆畫下第一個符咒。
筆杆在指間自如翻轉,筆毫末端流轉著如墨的痕跡。
與之前的淺藍色、淺淡墨光完全不同,最終成型的紋路,所展現出來的方式,是一種帶著書卷之氣的深邃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