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你的藥已經配好了,一共是五天半量,請注意按時服用。”
病得越重,用藥越多。
這句話在衛左這裡是適用的。
他看著滿滿一大袋的藥盒陷入沉默,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確實說的太嚴重了,讓王老師擔心到搬空了小半個藥架。
“你好像來進貨的。”
何文對衛左手裡那一大袋有些接受不能,他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吐槽道。
衛左扯出笑容:“至少這個沒花錢。”
三人一同離開醫務室。
站在醫務室外,何文盯著這兩個手裡拿塑料袋的“病人”看了又看。
谷和問:“怎麽了?”
何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你們都有病,都裝了一袋子藥,那我是不也應該去開點藥,顯得我合群啊?”
衛左:“……”
就說你才有病吧。
說乾就乾,何文風風火火地跑進醫務室:“等我一會兒嗷,我也開點藥!”
谷和抬眼看向衛左,舔了下唇,小心翼翼地指著自己腦袋:“他……”
“就是你想的那樣。”衛左搶先開口。
“那……”
谷和張嘴,再次被衛左搶話:“間歇性的,不用太在意。”
“哦哦,我明白了。”
谷和比了個ok的手勢。
衛左和善一笑。
等到何文拎著兩大袋藥從醫務室出來後,谷和瞳孔瘋狂地震,真的不用太在意嗎?這種藥量看起來病得很嚴重啊!
身旁的衛左緩緩蹙起眉。
“你進去搶劫了?”
何文眉毛上挑,聳了聳肩:“我就是把你的話複製了一遍,結果他就給我開了七天的藥。”
衛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很明顯,何文絕不可能只是單純複製他的話。
肯定添油加醋了。
而且還沒少加。
“接下來怎麽做?”何文抬手示意衛左朝後面看。
“剛剛那人已經把藥丟了。”
衛左側身看過去。
清河大學擱幾十米遠就有的藍色大垃圾桶蓋子上放著一袋熟悉的藥品,衛左甚至還看到了那片枯黃的菜葉子,它被擠在袋子邊上。
“嗯……”
“他為什麽不把蓋子掀開再丟垃圾呢?”
衛左上前用空著的手把袋子拿下來,掀開垃圾桶蓋,再把袋子扔進去:“這是個壞習慣。”
何文走到衛左旁邊:“真打算吃藥?”
“不。”
衛左不緊不慢地開口:“校醫室出現了。”
何文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醫務室的空地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大小和學校小賣部差不多的,門上潦草寫著校醫室三個字的房屋。
校醫室原來就在醫務室旁邊。
但衛左看得很清楚,校醫室是突然出現在醫務室旁邊空地的,又或者應該這麽說,校醫室一直都存在,只不過唯有在特殊情況下才能看見。
那麽什麽才是特殊情況呢?
衛左垂眸看向手裡的一大袋藥盒。
醫務室開出了兩天以上療程的藥物。
【8.學校醫務室不會開出兩天以上療程的藥物,如校醫為你提供了兩天以上療程的藥物,請在離開醫務室後立即扔掉。】
【8.學校校醫室只會開出兩天及以上療程的藥物,請務必按時服用。】
如果按照推測的那樣,前一個校規是它,後者是全球逃生遊戲。
那麽也許校醫室存在的意義是……救命。
救玩家的命。
當醫務室開出兩天以上療程的藥物且病人沒有立即扔掉藥物時,校醫室就會出現,開出兩天及以上療程的藥物來抵消。
“進去嗎?”何文問。
衛左沒有立刻回應他,而是不慌不忙地對谷和說:“學校裡只有醫務室,沒有校醫室嗎?”
谷和抿唇思考了會,面色猶疑。
過了好半天,他唇抿得更緊,眼中浮出衛左無比熟悉的茫然糾結。
此時已臨近中午,烈日當頭,陽光滾燙。
谷和的臉不知是曬的還是緊張,泛著隱約的紅光,額頭上還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他的神情漸漸變得焦躁。
“我和何文還有事兒,你先去吃飯吧。”
衛左出聲中斷了谷和的異常。
“呼——”谷和接著長長地出了口氣。
“行,我先去吃飯。”
衛左靜靜地目送臉色還沒徹底恢復正常的谷和離開,手指在塑料袋提手上不自覺搓了下。然後移動腳步。
“走吧,過去看看。”
何文連忙跟在衛左身邊,偷覷著他的表情:“你覺得谷和有問題?”
“不是有問題,我覺得他像玩家。”
衛左足下不停,淡淡道:“和陳安一樣,被剝奪了玩家身份,只不過陳安是最近才完全變成普通的npc,而谷和是比較早以前。”
他們兩個都失去了自己身為玩家時的記憶。
忘記了自己以前做過什麽,經歷過什麽。
但記憶沒有被完完全全消除乾淨
在之前,玩家谷和大概率在戴口罩這件事上吃過虧,在同化前見到過校醫室,雖然npc谷和沒有這些記憶,說不出在學校裡盡量不戴口罩的理由以及校醫室是否存在。
但他還有一種類似於記憶殘留的條件反射。
陳安與谷和都是這樣。
換句話說,它無法徹底消除玩家的記憶。
還有一種可能:它從頭到尾都沒有消除過玩家的記憶,只是屏蔽了。
半小時轉眼過去。
從校醫室離開後,衛左手上又多了一大袋藥盒,何文卻是兩手空空。
衛左放下棺材,掀開棺材蓋把兩個袋子扔了進去,處理完再次把棺材背上。
“走吧,去吃飯。”衛左系緊鎖鏈,隨口道。
今天食堂裡人不是很多。
兩人默默吃完飯之後,在食堂門口分開了。
離開前,何文依照慣例提醒衛左:“下課後別亂跑啊,等我來找你。”
衛左頭也不回:“知道了。”
到教室時還不到下午兩點,教室裡空蕩蕩的。
衛左快步走到自己位置後半解開鎖鏈,把黑棺靠在牆壁上,坐下,一氣呵成。
撩起袖子看一眼。
皮膚下有什麽東西正在微微起伏。
但很快,這種起伏就歸於平靜。
腦海中五八聲音響起:“這東西有意思,一直在和你體內無面鎮的詛咒打架,打不過就苟,苟一會兒發育好了繼續打, 跟連續劇似的。”
衛左放下袖子。
“它們兩個最後誰會贏?”
五八毫不客氣地說:“肯定無面鎮的詛咒,不過醫務室的估計要再掙扎個兩三天才會被吞掉。”
聽起來確實挺能苟的。
黃衣員工那詛咒可是打個照面就被滅了。
“本是同根生,差距怎麽那麽大?”
“因為這個詛咒挺能生的。”五八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想起那天看到的膠囊人自爆畫面,衛左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確實能生。
“衛左同學!”
教室門口響起阿莫西林的聲音。
男生興衝衝地走到離衛左幾米遠的地方,關切地問:“落燈花有找你嗎?”
“嗯。”衛左點頭。
阿莫西林的表情緊張起來:“她肯定想害你!你可不能相信她啊!”
“我並不在乎落燈花是否要害我。”
衛左慢條斯理地將銀色細鎖鏈全部解開,鎖鏈掉落在地上,發出的響聲清脆悅耳。
他起身離座,踱步走到阿莫西林面前。
不急不緩,優雅從容。
忽然,足足比阿莫西林高出半個頭的衛左伸出蒼白修長的手落在男生後頸,用力扣緊,迫使阿莫西林不得不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我只在乎一件事——”
和衛左對視的阿莫西林隻覺面前有一條陰冷濕滑的毒蛇正“嘶嘶”吐著信子,令人毛骨悚然。
毒蛇密不透風地纏繞在獵物身上,緩緩張開獠牙。
“你為什麽對我有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