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克蘭城堡。
晶瑩剔透的水牆面前立著兩隻黑袍影子,淡藍色的微光越過他們的身軀,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看來這小子跟異魂者真的不清不白啊!”
老父親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望著牆內正在吞噬巫魂的陳閑,旋即轉向堡主薩米·馬爾,稍有疑慮地試探道:“這次的巫魂非同小可,搞不好可能會被國安會那群兔崽子揪辮子,你確定沒問題嗎?”
“那是野巫魂,可塑性極強。”
薩米·馬爾轉身背過水牆離開,“而且,這巫魂有意識。”
要想揪住意識流的巫魂,那可不是一般的工程。
聞言,老父親的脊背突然感覺有股涼風卷過:“該不會是?”
“他沒死。”
他會回來的。
·
陳閑醒來的時候,腦子像洗衣機裡的泡沫,虛幻又凌亂。
他記得他們三個見了崔爺,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右手背傳來陣陣的刺痛,他低頭凝視,上面不知什麽時候黏上一個黑袍印記。
他抬手揉搓了幾下,發現那印記是藏在表皮底下的。
“老哥,你打算怎麽遮掉這玩意?”
萊恩科斯·祖德倚在門邊,肩上挎著背包,看來已經到了磨洋工的日子了。
“我睡了多久?”
“剛好刷完整個周末,托你的福,我已經快007了。”
說著,萊恩科斯·祖德朝陳閑扔來他的背包,“你手背上的印記不怕任何咒術跟巫藥,要是被國安會的人發現,你可能要為巫罪錄的豐富內容做出巨大的貢獻。”
“這印記會保持多久?”
“七天。如果過了七天,它還在,你就完蛋了。”
異魂者的巫魂咒印擁有覺醒巫魂的力量,當巫魂反客為主,徹底侵佔肉身時,它將吞噬掉原身的任何魂魄,在這副軀殼重生。
“不過你這運氣也忒好了吧,居然挑了隻這麽溫柔的巫魂,我都懷疑它是不是饞你的身子……”
陳閑接住背包起身時,腦殼還是沉甸甸的,旁邊嘿嘿的魔性笑聲差點讓他抓狂,以至於失去理性的思考,他搖搖頭:“為什麽我沒印象了?我什麽時候植的巫魂?”
“我有點印象,但不多。”萊恩科斯·祖德撓撓頭,腦袋像燒乾的水壺發出嗡嗡的聲音,“總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你手背上的定時炸彈先藏起來。”
陳閑盯著手上的印記,邁開沉重的步伐,眼底隱隱地浮現難以言明的暗光。
萊恩科斯·祖德轉身跟在他旁邊,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確實也是一知半解,他醒來的時候,只有老父親反覆跟他強調,要抱緊這條鹹魚的尾巴……
他剛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老父親的臉色異常詭異,渾身都散發著三別的警告:別問!別管!別說!
“有剪刀嗎?”
悠悠的話音打破萊恩科斯·祖德的思緒,他轉頭看向那奇特又危險的印記,涼涼地潑滅陳閑的幻想:
“你就算把手砍掉,它也會在別的地方出現的。”
只不過,出現的地方是隨機的,最幸運的地方只有阿褲知道,要是長在額頭,連夜躺進太平間絕對是最優選擇。
國安會對下屬人員的生命健康安全那是十分地呵護,任何小傷小病都得往醫研部再次確診,以防出現某些特殊情況,比如異魂者。
如果莫名其妙地扎繃帶或戴手套,
無異於掩耳盜鈴。 “那看來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陳閑輕身跳上廊道的窗戶,估摸著距離,用後肘子捅碎玻璃窗,側著身就往下跳。
“臥槽!”
這可是六層樓哇!
就算仗著有巫魂,那玩意的巫能個把月後才能真正使喚,陳閑這小子現在還是百分百的人肉身。
這個狼人操作直接驚爆萊恩科斯·祖德,他簡直都不敢往窗外看,可獵奇心又不斷地驅使著他,他身體很誠實地挪到窗口,稍微表現出掙扎的面孔,然後迫不及待地往下望。
人沒死,但手廢了。
回到國安會的當晚,陳閑就大大咧咧地抱著殘臂衝進醫研部要求拍片換藥,而值班的護士看著他那個嶄新的白繃帶,秉承著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果斷隻照了超強X光。
於是陳閑心滿意足地拿著片子回宿舍呼呼大睡。
·
國安會特緝部辦公樓大堂。
萊恩科斯·祖德帶著陳閑去伊諾柏那兒報道時,伊組長正在和一個紅發高個子的人激烈爭辯。
那人渾身髒兮兮的,並沒有穿著製服,頭髮結成許多小塊小塊的疙瘩,滿臉胡子拉碴,重重的眼袋像是好幾個月都合上眼。
“沒有通緝令,就沒有出組的理由,丁組長請回吧。”
伊諾柏伸手表示請客的動作,她身子微微向後傾,明顯不想再做過多的糾纏。
丁仕達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與陳閑擦肩而過時,那眼神如刀光劍刃般犀利深刻。
那一瞬間,陳閑體內好像有股力量正在蠢蠢欲動。
一陣風吹過後,砰地一聲,兩個局外人身後的門被狠狠地甩上。
伊諾柏瞥了眼陳閑那隻包得嚴嚴實實的手臂,念了一條章程手冊裡的條文,表示道:“非工傷,不補貼。”
察署部的重案組那邊最近接了好幾個大案子,忙得手腳不沾地,就想從特緝部這裡薅幾根羊毛過去湊湊數。
重案組內部分為五大組,所管轄的案件性質各有不同,只是偶爾有重疊的模糊地帶,特指那種錯綜複雜的連環案件。
而界限一旦可能彼此僭越,各方的責任劃分就會異常艱難。
人手調動在國安會的體制內屬於常規操作,通常需要走兩天的流程,重大意外事件除外,只有部長級別有資格無條件地隨時調集各個部門的相關人員。
伊諾柏在涉及責任的相關事件時,絕不馬虎,完全公事公辦,堅決不通融退縮。
“人事處沒給你發製服嗎?”
聞言,萊恩科斯·祖德默默地退後幾步,人事處是給了,陳閑剛好不在,他代收後直接扔在角落裡,忘了吱一聲。
其實陳閑也看到了,就是不想穿,他一個編外人員,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