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人村落到迷霧山洞有三天的路程。
要穿過一片沼澤登上高山,在懸崖峭壁間穿行。有些險峻的地方,落腳處不過是一塊掛在崖壁上的小石頭,剛好夠一隻腳放在上面,而一旁就是萬丈深淵。
狹窄的道路有時候還要側身通過。
羅文很難想象在更早的時候,人們怎樣才能發現這條通往迷霧山洞的路。
但接近迷霧山洞以後,路面在一瞬間就寬敞起來,像是在懸崖峭壁上人工修建的一個觀景平台。
路面兩旁是覆蓋紅土的小山包,前方一座巍峨的大山撥地而起,卻露出一個深邃的洞穴。
羅文在洞穴前張望,裡面黑漆漆地,什麽也看不到。
但他能聽到裡面的動靜。他們的到來像是打破了這裡的寧靜,那些掛在洞穴岩壁上的怪物逐一蘇醒,尖銳的利爪摩擦崖壁,發出刺耳的撕拉聲。
羅文聽到它們了!數量之多,爬滿了洞穴內崖壁的每一處!
可是它們就像一隻軍隊,沒有哪怕是一個怪物張嘴發出嚎叫,而是望著洞穴外面的兩人,等待獵物落網……
“它們有智慧?!”羅文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樣的規模,又是怪物,就是村落中所有幸存的鱗人來了也填不滿它們的胃口。
他和伊萊區區兩個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沒有,它們早就死了,只剩下對血肉的渴望。”
伊萊在一旁漫不經心的說道。
羅文去看他,卻看到了更驚訝的事情,那就是伊萊點燃了火把……
他不解地問道:“你不是說它們遇到光芒就會一擁而上嗎?”
“是這樣沒錯。”
伊萊回答道。他一隻手舉著火把,另一隻手放在腰間的短刀上,臉上掛著莫名的笑意。
“可是面對我,它們都是待宰的羔羊。
“臭小子,跟上。”
羅文不相信伊萊說的話,但又相信伊萊這個人。他會跟著來,只是因為準備好了赴死,所以不需要再多說哪怕是一句話。
他們走入洞穴。那些怪物遠遠接觸到火光就嚎叫著後退,躲入更深的黑暗裡。
他們一路前行,直到身後隧道入口的光芒再也看不見,這些怪物終於顯露出來。
它們是人!手腳上長著尖銳的指甲,倒鉤在隧道兩側和上方。它們的數量數不勝數,聞到獵物的血肉氣息就源源不斷爬來隧道的這一截,因為數量太多沒有崖壁可供抓鉤,它們尖銳的指甲就刺入同類乾屍一般老皺的身體,一層堆疊一層,像是一個壇子裡裝滿的蜈蚣在同伴身上蠕動。
羅文注意到它們手腳上的鱗片,這本該是鱗人的特征!
加上它們和鱗人相像的體型,聯想它們乾屍一般的身體……
伊萊手中的火把燃燒著溫暖的火光,羅文卻感覺脊背發涼。他不可置信地驚呼出來:“它們是族人!”
“你說對了。”
伊萊笑道。
“它們不止是族人,還是我們幾千年以前的先輩,你最好對它們表示尊重。”
伊萊的話似乎刺激到了“怪物”,它們在岩壁上發出嚎叫,跳過來的時候像一道黑影。
它們像人一樣攻擊,將尖銳的指甲作為利刃,可它們的動作比人要快的多,快到它們乾皺的皮膚都因此而撕裂,露出暗淡被風乾的血肉紋理。
它們撲過來的時候,火光穿不透它們乾屍一般軀體組成的牆。
它們速度又快,
由靜轉動不過刹那之間! 岩壁到羅文身前這一段距離,它們隻用了一瞬間便已接近!
近到即使是羅文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眼力,也能看清它們乾癟腐爛的臉頰!
然後羅文看到了真正的怪物,他的父親伊萊……
別在腰間的短刀終於被他拔了出來,輕松揮舞,漫天的乾屍就成了碎塊。
怪物們軀體和皮膚上乾燥的碎屑隨刀鋒飛舞,像是風中的腐葉。
他仍一手高舉著火把,怪物們仍源源不斷向他撲來,他卻在閑庭信步,像是走在他的花園……
……
最開始還會擔心,後來就麻木了。
羅文已經不記得在隧道中走了多久,也許是整整一天。前方領頭的伊萊好像永遠不會疲憊,他手中的短刀依舊穩得不像話。
火把換了一根又一根,四周的怪物源源不斷,就像撲火的飛蛾一定要將父子二人熄滅。
可無論它們如何使力,都無法突破伊萊刀鋒組成的防線。
羅文看著它們堅持不懈的樣子,那些本該令人恐懼的臉龐好像一瞬間變得平平無奇,沒了特點。
他又去看伊萊揮刀的模樣, 卻突然看到了一些以前不曾出現過的東西。
【伊萊的短刀】:被“誓言”祝福的短刀,鋒利無比,永不損毀。
這是什麽?
羅文剛想詢問,伊萊就停了下來。
前方出現了一個女人,身材豐滿像是傳說中的妖精,卻不穿衣服。
她的手腳沒有鱗片,可以確定不是鱗人,正坐在一個石台上饒有趣味地看著二人。
四周的乾癟屍體如潮水般褪去,讓出一條通往女人腳邊的道路。
“你又來了。”女人慵懶的說道,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
那雙靈動的眼珠兜兜轉轉,竟落到羅文身上。
她不無驚訝地說道:“看來外界又過去了十幾年,你和莎倫的孩子都長大了。”
羅文注意到伊萊的神情變得很冷。
他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道:“尤朵拉,還記得我當年說的話嗎。”
“記得。”
尤朵拉歡快地笑道,還特意直起腰展露她豐滿地曲線。
“你當時狼狽地好像一條狗。
“沒有莎倫幫你,現在也許在舔我的腳對嗎?
“是了!莎倫一定死了吧?她用“誓言”束縛我,自己反倒是死的最快那一個人。”
說著她突然不笑了,而是譏諷道:
“說起來你和你們鱗人的始祖一樣無趣,以為憑借先天的肉體就能對抗權的力量。
“就在這裡,他也是為了報仇帶著你的先輩殺了回來,因為我殺了他的女人。
“你和他真的很像,都像一條無助的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