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從古代來到現在，他們幹嘛不給你培育一個更好的生物本體?”

　　畢竟能吃能喝對不少人來說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對陳明夷這種“自然主義者”倒是習慣，可終究會顯得另類。

　　格格不入是非常影響生活和心態的。

　　唐右歸還在辛苦地嚼著東西。

　　等咽下飯菜後他滿臉真誠說道:“我沒得選，都是上面安排的！“

　　本來按照上面下發的文件，他的意識應該被安排到【瑤天】系統的某個角落存續。

　　只是在操作過程中，與他同時間喚醒的“數字生命意識”出現嚴重的“數字生命心理錯亂”。

　　即便經過意識代碼修正和心理乾預也無濟於事。

　　那段“數字生命意識”在錯亂中選擇結束自己的數字生命。

　　後面他被安排到一個準備丟棄的生物本體中，也就是現在的身體。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存在諸多不適應，尤其每天睡覺之前深陷生命意義與虛無的思維泥潭。

　　在二十一世紀進行意識休眠之前，組織給他們進行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和倫理思想教育。

　　在那段時間，他讀過佛洛依德，阿德勒，卡倫霍尼，海德格爾的書，另外還有四書五經……

　　也在意識進入新的生物體之後嘗試調取這些思想來穩固自己的精神狀態，可惜這些知識並沒有那麽順利調出。

　　他開始選擇用曾經瞧不起的唯心思想來自我安慰。

　　當這是一種玄幻小說中的靈魂穿越。

　　我思故我在！

　　意識的延續，也是生命的延續。

　　經過幾個月心理調整，他申請參加基礎工作，融入社會，這樣才能身心健康，避免出現嚴重的心理問題。

　　唐右歸說出不少自己的心事和經歷，顯得十分真誠，可並未讓陳明夷卸下防備。

　　他知道在古代的謊言中存在一種高明的伎倆，名叫蒙太奇謊言。

　　其中說話者講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可只要把真話的循序打亂，重新排序前後因果，或是隱藏關鍵信息，就可以給聽者最大的誤導，變成一種最真實且最徹底的謊言。

　　愣青對這些東西毫無興趣，聽得神色疲倦，哈欠連連，還不停地歎氣。

　　妥妥的坐如針氈。

　　陳明夷將他的茶水倒掉，用鑷子夾走杯子。

　　“既然聊不下天，又那麽想玩遊戲，怎麽不去有端口的地方?”

　　愣青白了一眼，將營養液喝得乾淨。

　　“出門左走那邊就有端口店，費用便宜，只是環境一般，勉強湊合用！”陳明夷將頭偏向門外，示意愣青趕緊走人。

　　愣青壓根不明白這種暗示，十分不爽說:“還不是拿人好處，替人辦事。”

　　“他是警方，不是要犯，你盯著他幹嘛！”

　　唐右歸急忙解釋:“是我拜托他跟著來的，因為我是古代人，對現在的很多事情不了解。”

　　陳明夷不理解地搖頭，狠狠地咬了一口肉腿。

　　那肉腿的湯汁濺了出來，從嘴角流向下巴，很快滴到桌面上。

　　愣青一手捏著鼻子，滿臉嫌棄，像是看到十分惡心的東西。

　　“真受不了你們這群‘自然主義者’！”

　　要是換平常，愣青肯定說陳明夷是未開化“凶獸”，就該在濕漉漉髒兮兮的南區巷洞中衰老而去！

　　“對，你們北區的人高尚，每天喝些翠綠翠綠的玩意，從不碰髒東西！”陳明夷也不慣著，要是愣青再敢胡說，他一定一巴掌乎過去！

　　他覺得愣青就是做作。

　　北區虛偽的“高貴者”線下喝營養液，線上去【瑤天】系統瘋狂吃各種虛擬美食！

　　借用各種代碼滿足原始的味蕾刺激，愣是沒勇氣在真實的現實世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後說線下胡亂吃東西對身體不好，會影響壽命……

　　“我聽說在《無限靈域》裡，玩家殺怪能聞到血腥味，還聞到環境中肮髒惡心的味道，甚至連NPC的口臭味都能聞到。有的玩家還直播生吃肉，熬各種難吃難喝的東西，你既然作為這款遊戲的資深玩家，怎麽會受不了當下的味道?”

　　陳明夷用紙巾擦拭嘴巴，順便清理了桌子。

　　愣青沉下臉，冷冷說道:“那是因為我玩得很優雅！”

　　哈哈哈哈——

　　陳明夷笑得大聲又做作。

　　“你不會是因為膽子小，所以開的是‘二次元’模式吧！”

　　愣青的各種無知早讓陳明夷覺得這貨不可能玩真實遊戲。

　　不然怎麽見到一個古代門鈴都好奇成那種樣子！

　　真實模擬遊戲裡有很強的鄙視鏈，動畫遊戲這種古董玩法也仍舊保存，卻已經是非常小眾的玩法。

　　《無限靈域》官方版本是沒有“二次元”模式的，但在黑市之中，有人能在這種模式中賺到錢，就自然而然有人去開發這個模式轉換器。

　　可這款遊戲的玩家知道黑市竟然有這種版本之後，就對這一類玩家各種開撕，甚至攻擊服務器。

　　於是這幫人只能躲著玩。

　　愣青聽了這些話，心裡頓時感到憋屈和憤怒，目光帶火，狠狠瞪著陳明夷。

　　陳明夷翹起蘭花指，用做作的娘娘腔口吻說道:

　　“我記得基本是女孩子才會玩這種模式，號稱勇者遊戲《無限靈域》怎麽還有‘二次元’動畫模式?”

　　啪——

　　桌上的茶碗同時蹦躂起來。

　　“關你屁事！”

　　愣青因為剛才拍得太用力，手掌麻疼得厲害。

　　為了不讓陳明夷看到，他偷偷將手藏在身後。

　　唐右歸要上前安慰，沒想對方不領情，直接甩手走人。

　　“你要是跟上去，可就去不了現場了！”陳明夷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清清淡淡地說。

　　看著走到庭院的愣青，唐右歸重重歎口氣。

　　陳明夷曉得對方之所以在意愣青。

　　除了來自二十一世紀仍保留的教養，還有對方有【瑤天】系統帳號，方便他各種出行。

　　給對面的杯子倒茶之後，陳明夷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到這邊來需要花兩小時的時間，如果走路回去就得到明天，我雖然沒有【瑤天】帳號，可我認識的人有，回去的事情你也就別擔心。”

　　“我倒不是擔心回去的事。”

　　“他是生在這時代的人，你擔心他是在浪費自己的情緒。”

　　唐右歸勉強露出一絲微笑。

　　坐下再喝一杯茶之後，他看著陳明夷清秀且帥氣的臉繼續閑聊打發時間。

　　“你真的是自然主義者?”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畢竟你的容貌真的像是提前選擇和設計的！”

　　當下的人類在未成年之前的特定時間可以自主設計容貌，直到死亡，他們的容顏在選定之後可以保持一成不變。

　　除非花錢去重塑容顏，可副作用也大。

　　每個人都美麗或帥氣得不像話，比二十一世紀那些在電視上玩選秀的偶像明星還要好看。

　　現實的大街上沒有中年人和老年人。

　　可以在線上系統的遊戲世界或者博物館的視頻中看到。

　　當然，在線下也不是完全沒有。

　　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中老年人還是存在的。

　　比如線下馬戲團。

　　真有人願意花兩個月壽命看一個真實的年邁老人究竟長什麽樣。

　　這是唐右歸在上個月陪同事的孩子去馬戲團時經歷過的荒誕事。

　　還有就是在線下的自然主義社區或者窮困偏僻的區域，這些人會根據自然發展而瘦弱肥胖，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