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這麽悲觀......”

　　武狄關上電腦看向季鷹歸，這才發現他的左臂被鑽了個洞。

　　“你的手臂怎麽了?”

　　季鷹歸勉強笑了笑，他感覺到自己的疼痛調節裝置又快要失效了:“被黃巾賊咬了一口。”

　　“他們連我的面子都不給?他奶奶的，我......”

　　“別急，是三將軍親自動的手，說我是這麽些年黃巾賊裡唯一一個退幫以後給公司當狗的。呵，他倒也沒說錯......”

　　武狄二話沒說，將左手的機械臂變形成了鑽頭，插進了季鷹歸的肩關節，不到一秒鍾，季鷹歸便失去了右臂的知覺，他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

　　“看你這便秘的表請”，武狄道，“估計連疼痛調節裝置都開不起了吧，要我給你換條胳膊嗎?”

　　“用不著，你這的存貨太差”，季鷹歸長出了一口氣，“稍晚一些，幫裡會送條新的胳膊過來，你到時候幫我裝一下就行。”

　　“我的意思是......來，你先坐。”

　　武狄給季鷹歸搬了條凳子過來:“其實......你要活下去不難。你看你，現在全身都是頂級的戰鬥義體，排異反應當然嚴重。如果全都換成輕量級的民用版本，排異反應應該不會那麽嚴重。”

　　季鷹歸抬起眼皮:“你的意思......讓我做一個普通人?”

　　武狄沒敢與季鷹歸對視:“這沒什麽不好，況且你的超越核心總歸是卸不下來的，你還是比一般人強了不少。”

　　“你別跟我打哈哈”，季鷹歸白了他一眼，“你我都是學過初中物理的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般的義體根本支撐不了這麽高速移動。卸掉所有的義體，就意味著我會變成一個普通人——什麽都乾不了的普通人。”

　　“普通人不好嗎?”

　　武狄不自覺地聲音提高了八度:“活著的普通人總比死掉的英雄強。你這個樣子，說不定哪天就醒不過來了，你還舍不得你那戰鬥義體呢！”

　　“不是舍不得戰鬥義體”，季鷹歸道，“是舍不得小楚。”

　　“他人已經死了！”

　　武狄吼道:“就算你吧整個天道科技都揚了又能怎樣?人死不能複生，再說了，我看這就是他的宿命。當初混街頭的時候，這家夥就是一臉看不起其他人的樣子，整天想著做人上人。要我說，你是被他帶偏了。要是你現在還在幫裡，怎麽著也能混個將軍當當了。”

　　要是別人說這話，季鷹歸非和他乾起來不可，但這是武狄說的，季鷹歸沒有一點反駁的余地。

　　“我選擇了這條路，那我就認了”，季鷹歸道，“我雖然今年才三十來歲，可是我曾今任何人活得都精彩。”

　　“我登上過都市的頂峰，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財富，享受過最好的美食和服務......還睡過都市裡最美麗女人。”

　　“可那又怎麽樣?這些東西從來都不真正屬於我，我在那個位子上受到萬人敬仰，成了逃犯以後卻又無人問津。如果我哪天死了，其實就跟死了一條野狗差不多，沒有人會為我流一滴眼淚。”

　　“大概除了你吧，老武。”

　　季鷹歸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那天在南天柱塔裡，我就沒想過活著出來。上帝既然讓我撿了一條命，我想用它來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而不是混吃等死。”

　　武狄不依不饒:“可我真的不覺得復仇是件多麽有意義的事情。就算你能乾掉一兩個公司高管又能怎樣?這事兒明教的人也不是沒乾過，可結果呢?乾掉一兩個頭領人物根本不管用，公司是一張無處不在的大網，扯掉任意一個點位都不影響它的完整，不過是無謂的發泄罷了。”

　　“復仇嗎......”

　　季鷹歸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沒錯，我從最開始想著的就是復仇，直到現在也還沒有變。但是那個夢——就我今天早晨提到的那個，卻讓我想了更多。”

　　“我和小楚再怎麽說也是天道科技的頭號反情報特工，出賣我倆才能交易得到的東西，它的價碼也太高了些——這背後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影響到整個極星城。”

　　“其實我也搞不清我最終的目的了，是復仇，還是查出公司的陰謀，或者是單純的反公司?”

　　“但是看不清前路不代表放棄前行。我相信，我能幸存下來一定有他的理由，一定有屬於我的使命。”

　　武狄盯著季鷹歸看了半天，最終長歎一聲:“好了好了，每當你露出這種表情，我就知道勸不動你了。哎......經過我手活命的街頭小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還沒有哪一個有你這麽又重感情又長命的。我是真的厭煩看到那些我治好的家夥橫死街頭了。你們就不能讓我省省心麽。”

　　季鷹歸拍了拍武狄的肩膀:“世道就這樣，你什麽都不做依然有可能橫死街頭。與其想著怎麽多活兩天，不如多想想怎麽改變這個操蛋的世道。”

　　門鈴響了，武狄前去開門，來的是黃巾賊的人，他們帶來了一條全新的義肢。季鷹歸拿過來全面掃描之後感歎道:“黃巾賊雖是底層幫派，但門道還真是不少。”

　　他的這條手臂光是金屬材質就是用的鈦合金高強度記憶金屬，內部還有液壓緩衝系統和高級肌腱，能夠讓季鷹歸一拳揮出成噸的力量同時，卸掉80%以上的反作用力。手腕處則安裝了熱能切割刃以及兩種護盾。磁場偏斜護盾可以彈開射向自己的子彈，而能量護盾可以抵消電漿和激光類的武器。

　　好在這些義體部件本身不像神經系統或者腦機接口這樣有技術壁壘，只要肯花錢，有門路，總歸是弄到高級貨的。只要有合格的工程師將它們整合一下，用起來的手感不會比公司訂製的差太多。

　　“那我就給你換上了”，武狄卸下了季鷹歸的那條舊胳膊，“哎，你看看，這麽多高級義體，你是一個都用不上。”

　　“想想辦法唄老武”，季鷹歸道，“你總不能讓我赤手空拳去吧。我三天后就要去找人麻煩了。這超越核心我又不敢隨便啟動，隨時可能要了我的命。”

　　武狄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三天?你當我是小叮當啊。我算看出來了，指望你老老實實呆著真是件難事。”

　　“難道你不是嗎?”

　　季鷹歸笑道:“別謙虛了。我知道你的水平，要不然公司也不會隔三岔五的花高薪挖你過去。”

　　“謝謝啊”，武狄翻了翻白眼，“托他們的福，我還得躲在這麽個破地方，公司挖人的風格你懂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季鷹歸從後頸摸出了一個存儲磁盤，“這裡面有公司所有關於我的實驗數據，你看看能不能找出點能用的線索。不過你得小心點，別在聯網狀態下使用，這裡面數據的價值......”

　　武狄接過磁盤:“我知道，無價之寶。甚至引起小范圍的公司戰爭都有可能——這可是個定時炸彈，你就這麽放心交給我了?”

　　季鷹歸笑了笑:“要真被你賣了，那我也認。現在你是唯一我信任的人了，你總不能讓我投奔狐媚娘吧。”

　　“開個玩笑”，武狄鄭重地接過了磁盤，“你放心，我就是千刀萬剮，也絕不會泄露和你有關的任何信息。”

　　“給我一點時間，你會得到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