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順林之所以被選中作為交易的白手套，是因為他在道上一直都很講信譽。

　　也許有人會覺得，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裡，做一個講信譽的人很難。

　　但其實這並不難做到。

　　你只要把你背叛的人徹底乾掉，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在這一點上，楊順林的分寸拿捏的十分到位——他對自己惹不起的人向來十分忠誠，除了命以外什麽都能給出去，這也為他在道上混博得了一個好名聲。

　　而那些不夠有實力的合作對象......呵，誰管他們呢?

　　楊順林低頭思考了著季鷹歸提出的選項。坦白講，他並不是很信任季鷹歸給出的身份，極星城裡打著名人或者公司的幌子招搖撞騙的人多的是，甚至楊順林自己起家的時候也乾過類似的事情，如果僅僅因為這一番話就把自己的上線賣了，以後在道上就很難混了。

　　但是另一方面來說，季鷹歸又的確顯得對公司內部情況十分熟悉，他給出的各種解釋和說辭都沒有太大破綻，關鍵是他的戰鬥力太可怕了，坦白講，楊順林難以想象非公司員工能夠這樣的戰鬥力。而且監察審計部確實是個神秘的部門，楊順林知道他們的威名，卻對他們沒有足夠的了解。如果季鷹歸身份屬實，那他的確是個可怕的對手，能夠選擇與自己交易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運氣不好遇到個較真的主，他大可以將自己這整攤子生意一鍋端了。

　　“‘J’先生”，楊順林對著季鷹歸露出討好的笑容，“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

　　季鷹歸沒有動身的意思，依然靠在沙發背上:“你做好決定了?”

　　“您沒有給我其他選擇，對嗎?”

　　楊順林笑道:“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我這人有個信條——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我可以幫你，但是有一條，我不想再和我原來的上線合作，你們監察審計部得把他徹底乾掉——至少也是結束他的政治生涯。我就不信公司內部沒有別人願意進行這項暴利交易，再找個傀儡就是了。”

　　季鷹歸這才站起身來:“好小子，你可真夠狠的。人家好歹讓你賺了這麽多，現在要反水，不顧及些情面嗎?”

　　楊順林笑了笑:“我楊順林混到今天，講的就是‘信譽’兩個字。我可不希望被我反水了的家夥還繼續活著，敗壞我的名聲。”

　　季鷹歸搖了搖頭:“原來你的名聲是這麽來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看來跟你合作，得多長幾個心眼。”

　　楊順林倒是不慌不忙:“我若不是這種人，又怎麽會跟您合作呢?”

　　“說的也是。不過有一點，傀儡可不好找。我們監察審計部在公司裡的名聲不好，我去找人談生意，別人還以為我在釣魚執法。”

　　“這個不勞您操心”，楊順林道，“您只要提供幾個公司中層的聯系方式，牽線搭橋的事情我來做，不會讓您出頭露面的。況且現在咱們有了監察審計部的背景，我想總有既想撈一筆，又沒啥膽量的家夥會上鉤。”

　　“你想的挺周到”，季鷹歸拍了楊順林的肩膀，“不過那是後話了，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找到你的上線。走吧，你之前說要帶我去哪?”

　　“去我的辦公室”，楊順林打開包廂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和上線之間交易的秘密都在裡面。從來沒有一個人進過我的那個辦公室，‘J’先生，您是頭一個。”

　　“那還真是不勝榮幸。”

　　兩人走出包廂，來到了一處隱秘的電梯，老遠看上去只是一堵普通的牆壁，只是牆壁上有個小眼兒，裝著身份識別裝置，識別了楊順林的身份以後，整堵牆才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座寬敞的電梯。

　　“這是直達我辦公室的”，楊順林介紹道，“如果你直接上三樓，根本不會知道還有這麽個房間。”

　　“你還挺有反偵察意識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二人乘坐電梯來到楊順林的專屬辦公室。這間辦公室的結構不算複雜，也就二三十平米大小，一台電腦桌，幾根網線，一個書架，一個沙發，幾個台燈，基本就這些東西了。房間的窗戶正對著十字路口，能看到外面的全貌，但是季鷹歸分明記得這個方向從外面是一堵完整的牆壁，說明這玻璃應該是單向的，外面做了偽裝。另一方面，這件屋子雖然看上去還算整潔，但是角落裡的灰塵和一些垃圾還是清晰可見，看來楊順林說的一點不錯，這間辦公室連清掃人員都不讓進。

　　楊順林親手給季鷹歸搬了個椅子坐在電腦旁，自己輸入了好長一串複雜密碼，打開了電腦。

　　“我並不知道我的上線叫什麽名字，一直都是以代號相稱。我們都稱呼他為‘私鹽販子’。”

　　季鷹歸道:“我可沒法憑借著一個代號找到他。”

　　“用不著您主動去找。”

　　楊順林在一堆數據中找到了好幾條錄音文件:“他每個月出一次貨。出貨之前我們都會去他指定的地點，當面溝通出貨流程，人手安排，接頭事項等等。我的身份識別等級太低，無法看穿他的身份保護，但是我想您一定有辦法。您只要在下一次接頭的時候和我一起過去找他，一定能抓他個現行。”

　　“這些錄音是我們過去的交易記錄，裡面有大致的交易流程”，楊順林有些得意，“這是我偷偷留的後手。萬一哪天他這個交易敗露，我還可以用這些情報將功抵罪。”

　　“你想的還真周到”，季鷹點點頭表示認可，“你這個計劃可行，細枝末節的東西，之後我慢慢再看。”

　　“有件事情我得提前和你說好，我乾掉‘私鹽販子’之後，不可能立刻找到他的替代品。中間會有一段時間斷貨，你得有個準備，別到時候你的那些下線沒貨賣，過來找你鬧事要說法。”

　　“呵，他們敢，你稍等我一下。”

　　楊順林輕描淡寫的靠在椅子上，瞳孔微亮，應該是在聯系他的各個下線。

　　“好了，問題解決了。”

　　楊順林打了個響指說道:“我已經通知了所有的下線，這邊出了點問題，近三個月內不會再有藥品生意，什麽時候重新開張聽我通知。”

　　“很好，這樣就不會再有麻煩了。 ”

　　【而且這樣一來，即使你消失了，也沒人會注意到】

　　季鷹歸充滿惡意的如此想。

　　“那你和‘私鹽販子’下次的交易是什麽時候?”

　　“8天之後。”

　　“在什麽地方?”

　　“胡桃裡27號，萬象超市。”

　　“就是那個有五層樓那麽高的巨型會員製超市?”

　　“沒錯，以他的身份，去那裡買東西在正常不過。”

　　“你們認識?”

　　“不認識，交易當天我們都會開啟身份偽裝，他甚至還會用納米整型技術改變自己的容貌。我沒那麽有錢，但是也會帶著認知障礙面具，不僅可以扭曲光線以改變我的臉型，也可以影響使監控錄像看不出我的真實面目。”

　　“那你們互不相識，要怎麽碰面?”

　　“我們平時不會互相聯系，每次接頭地點都是上一次接頭定下來的。下一次接頭是在......我看看啊，哦，是在五層的樂器區。他會自然的向周圍人說出提前訂下的暗號，我上前回答以後，他就會悄悄給我一個存儲盤，裡面有下一次出貨的安排和細節，我會安排手下人接應。當然，其中還包含了下次接頭的地點和暗號。而相對的，我會將上一次出貨的錢以不記名資金存盤的方式給他。”

　　季鷹歸點了點頭:“呵，要是打起仗來你們倒是個做間諜的料。那這次你們的接頭暗號是什麽?”

　　楊順林這次沒有應答，而是眯起了眼睛:“‘J’先生，我已經說的夠多了，您不會是想撇開我這個掮客自己單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