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趙族長驚愕之下懼意更甚。

　　李維貼心的解釋道:“也不指望他那營裡了，就拿著他們的人頭去交差，混江龍帶來的財貨你我五五分，糧秣牲畜馬匹全歸我，明日你點些人出來跟著我把人頭送去榆林，混江龍等二十人的功歸我，他們歸你。”

　　招降?

　　招不了一點。

　　剛才戴著儺面，眾賊看他一個個怕的不行。

　　如今把面具一取，嘴上沒毛的模樣露出來後，賊眾一個個面露異色，若非局勢已定，否則免不了躁動兩下。

　　人不可貌相。

　　但半大小子還不算成人。

　　更別說這些賊人能被混江龍帶來，多少也是其親隨之人了，如何能快速歸心?

　　趙族長聽見有如此功勞，面上懼色頓時消退，趕緊去指使族人快些把賊人綁好。

　　而李維挑了沒有被戰鬥波及的桌子坐下，本就是要辦酒宴的，就算是做做樣子那也準備了不少好菜的，吩咐趙家人把菜上全，便左右開弓開吃。

　　讓李麻子和六子一起，他們一開始不敢落筷，後面就看見不遠處開始砍腦袋了。

　　趙家人開始磨刀霍霍的時候，賊眾自然哭爹喊娘的表示給個機會，咱一定死心塌地的跟著夜叉爺爺，哪裡還敢有異心。

　　刀子落下殺了一兩個，賊眾還心存僥幸，直到聽邊上趙家人說要全殺了，他們才敞開了嘴叫罵哭喊。

　　什麽背信棄義小畜生小雜種問候家人祖宗之類的。

　　李維埋頭吃飯全當沒聽見。

　　難得能吃飽還能吃好的機會，不容錯過。

　　“吃不下啊?”

　　叼個雞腿抽空朝著麻子發話，見兩人在血腥味與慘叫聲中面露難色，便很貼心的揮手示意道:“那咱們搬遠些。”

　　看不見確實就吃得下飯了。

　　八十個腦袋很難砍，就算李維很能吃，吃飽後去瞧的時候還有五六個賊人正在排隊，濃鬱的血腥與惡臭充斥著這趙家溝土圍子裡裡外外。

　　砍了二十多個腦袋的時候趙族長就開始後悔了，趕緊把人趕到土圍子外頭去砍。

　　之後肯定得請大師和道爺來瞧瞧。

　　不然這村子可就不能住人了。

　　砍頭最開始趙家人歡呼雀躍看熱鬧非常起勁，還有膽大的要爭著砍頭，如此殺了三五十人，頓時就散了好些，戰後那股子衝勁兒消散，殺性也滿足，剩下的就是本能的畏懼與排斥。

　　當天晚上能安穩睡著的人不多，李維肯定是睡的最好一個。

　　吃飽喝足自當天下午一覺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安穩又滿足。

　　醒來推開房門，趙族長似乎早已守在門外，捧著個人頭大的包袱:“李爺，這是那混江龍帶來的銀子共一百九十一兩七錢一厘，此外還有一匹細布兩匹粗布......”

　　李維積威尚在，趙族人一時竟不敢照著昨日說好的分成來瓜分戰利品，而是把東西搜集起來等著讓他親自分。

　　李維自是不會客氣。

　　昨天不要那今天就別要了，隻給趙家人留些刀兵與衣袍。

　　趙族長樂呵呵的幫著安排，一點不心疼戰利品。

　　直到召集隊伍拉著人頭與李維走在前往榆林的路上時，他才小心翼翼的道出心中想法:“李爺，你說這些首級能不能在咱米脂或是佳縣謀個好官兒?”

　　李維自馬上回頭瞧他一眼，忍住不露出異色。

　　這得看三邊總督楊鶴在他接下來不到一年的任期內追不追究了。

　　“聽上頭說這陣子大老爺們鬧的不愉快，想要好得慢慢來，急就不行。”

　　若是能等到力主剿賊的洪承疇上台，那這一份功勞運作好了謀個小官完全沒問題。

　　趙族長鄭重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完了他陡然笑容滿面，馭馬往李維身邊又湊近了些，作勢閑談，不經意間問起了家事，說兩句過往。

　　路上無事，李維閑著也回他兩句。

　　邊上麻子與六子兩人穿著從賊人身上扒下來的襖子袍服，也與趙族長搭話閑談。

　　往來之間，趙族長探聽得李維光棍一條，又把他起家這段時間的經歷也知曉，面上笑容更是燦爛。

　　有能力的少年人就這點好，雖然沒法拔尖兒做主，但誰都想拉攏親近一下。

　　而李維格外的有能力。

　　當一行數十人押著百多個人頭的車馬隊出現在榆林附近時，城內早早就有隊伍出來迎接了。

　　令李維意外的是賀人龍會親自出城來迎接他。

　　趕緊翻身下馬跪迎，人還未靠近先聞笑聲，隨後被直接一把提了起來。

　　“讓你小子別跪看不見是吧！好小子！哈哈哈！”

　　賀人龍一米八幾的個子，把李維左右擺弄瞧了又瞧， 面上歡喜滿意遮掩不住，回頭又朝著身後親隨道:“一人正面搏殺二十人，還全是賊頭！”

　　言語間驕傲的仿佛在介紹自家子弟。

　　李維眼眶微紅，朗聲道:“混江龍及下九十九賊首級！獻與副爺！”

　　早在帶著人頭北上途徑那些衛所之時，消息就已傳上來了，不說人盡皆知，至少洪承疇與榆林衛一些將官都是知道的。

　　賀人龍出來親迎，榆林城牆上也有看熱鬧的。

　　都想看看這小夜叉是什麽模樣。

　　但很快，賀人龍就拍拍李維肩膀:“此番大功我給你記著，但終究不能太過聲張免得大老爺怪罪，過陣子撫台老爺和我都有賞賜！”

　　“全憑副爺做主！”

　　說罷，高進庫去招呼車馬進城，路過時也拍拍李維肩膀以示勉勵。

　　撫台老爺正缺這些人頭，拿去給延綏鎮內作亂的其他名義上被招撫的其他賊寇瞧瞧，多少能讓他們收斂些。

　　後頭的趙家人與族長看著來迎接的排場不免心頭火熱。

　　知道這是來迎小夜叉的，但他們的功肯定也少不了。

　　只是此時的趙族長心頭有些焦躁，瞧著與賀人龍並肩而行的李維，感覺這招婿肯定是不行了，甚至族內女娃嫁過去能不能成正妻都不好說。

　　多少有些後悔沒在路上多說兩嘴。

　　正歎息，高進庫迎了上來:“您就是趙家溝的裡老了吧?早有人傳信來，就是您設計擺宴，發動義民與小夜叉共擊賊眾，您還不知道吧！撫台老爺知曉後可是盛讚鄉民義勇！親自題字賞了墨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