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用手指了指洞口,開口對高順說道:“我們糜家本就是商賈之家,為了在關鍵時刻可以脫身,難免會在身邊養一些奇人異士。”
“而昨天晚上幫我打這條隧道的,就是曾經被官府通緝的一個盜墓賊。我給了他新的身份,所以他便留在我身邊,做了一名隨從。”
糜芳的這個解釋絕對堪稱完美,畢竟對於一個盜墓賊來講,打通一條可以跨過城牆的隧道,還真就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但是這對於張遼來講,卻是一個天大的危機。當下便開口對高順說道:“主公,你讓公台沿著城牆挖掘坑道,難不成也是擔心,曹操會挖隧道潛入下邳城?”
原本張遼還不明白,陳宮為什麽帶著那些百姓,沿著城牆的方向挖掘坑道。如今算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陳宮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而此時的高順,也直接對著張遼點了點頭,“曹操手下的盜墓賊,可是曹操精心培養出來的。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來統帥他們。”
高順可不在乎給曹操潑髒水,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高順不介意和曹操打一場輿論戰,讓曹操領教一下後世鍵盤俠的威力。
而高順的話,聽在張遼和糜芳的耳中,卻如同一聲驚雷。畢竟在這個看重名聲的時代,如果曹操真的乾出了那樣的事情,豈不是要受千夫所指。
“主公,曹操為何要豢養盜墓賊,而且還為他們封官賜爵。難不成就是為了,在攻城的時候用他們挖掘隧道?”
高順搖了搖頭,“曹操收攏百萬青州兵,那可都是要吃飯的。他不敢將矛頭指向那些兗州氏族,怕得不到兗州氏族的支持,當然就要把主意,打到不會找他麻煩的人身上。”
“可是那些不能找他麻煩的人,手中又有多少錢財供他養軍隊呢?所以他便將主意打在了死人身上,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的真正用途,就是盜取陵墓,為他曹操獲得軍費。”
其實糜芳早就已經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但是聽到高順說出來,身體仍然不由得就是一顫。
不過想到曹操的為人,每次攻佔城池都會命令士兵屠城。這樣的人乾出什麽事情來,也就可以理解了。
“好在是高州牧坐鎮下邳城,否則一旦下邳城破,我下邳城的百姓,必遭曹賊屠戮。”
這糜芳還不忘抓住機會,拍了一下高順的馬屁。可高順卻全然不會將這些放在心上,反倒是笑著開口說道。
“雖然我不恥曹操之行為,但是對一些擁有特殊技術的人,也十分的看重。不知子方可不可以割愛,將你的那個隨從讓給我。”
糜芳沒有想到,高順竟然會向自己討要一個盜墓賊。但是既然高順開口了,他又怎能拒絕?
所以當下便一臉慷慨的點頭說道:“不過是一個隨從而已,明日我便將他帶來,讓他從今以後跟在高州牧的身邊。”
聽到糜芳答應,高順不由得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便直接拉著糜芳的手。開口說道:“那就多謝子方了。我已經命人在家中備下了薄酒,以感謝今日你糜家對我的支持。”
說完,便直接對著糜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也沒忘交代張遼,派人將這條隧道給堵死,畢竟這玩意留在那裡,可是一個天大的隱患。
而當高順拉著糜芳回到自己的住所時,陳宮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裡。而且此時在陳宮的背後還站著數人。
這些人糜芳並不陌生,畢竟這些人可都是下邳城中的顯貴,平時和糜家也是有些交往的。
而這其中還有一位,是陳登的弟弟陳應。曾經呂布用他們兄弟三人,要挾陳登投降。可惜陳登卻不顧他們的死活,拒絕了呂布。
如今就連這位,都出現在了高順的府邸之中。不免讓糜芳心中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此時陳宮已經笑著迎了上來,並且開口說道:“主公,酒菜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主公回來開宴了。”
高順笑著點了點頭,“各位,今日糜家兄弟傾其所有,為我提供軍糧,助我鎮守下邳城。這次的酒宴,就是為了感謝糜家兄弟而設。”
“而今日我讓公台將各位請來,也是為了讓各位做一個見證。讓天下人知道,我高順並非是知恩不報之輩。”
“我高順為了報答糜家兄弟的資助之恩,已經決定上表天子,舉薦糜芳為下邳太守。”
“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我要將糜家扶持成為徐州第一氏族。”
高順說話的時候,聲音之中還略帶著哽咽。仿佛已經被糜家兄弟的所作所為,感動的無以言表了。
雖然高順不可能學劉備,動不動就掉眼淚。但是該學的自然也得去學,畢竟這可是收攏人心的神器。
而此時所有人,看向糜芳的眼神之中,也已經出現了無以言表的神色。不知道是嫉妒還是羨慕,或者是痛恨。
總之,此時看向糜芳的眼神,已經不像以往那般。其中包含了太多種深意,不免讓糜芳都有些如芒刺背的感覺。
急忙開口對高順說道:“高州牧為我等鎮守下邳城,我們兄弟為高州牧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本就是分內之事。又如何敢向高州牧邀功。”
“而且高州牧是沒有直接向在場的各位開口,否則只要高州牧金口一開,在座的眾位,哪個不會傾囊相助。”
說完之後,糜芳還不忘看了看陳宮背後的眾人,“各位,糜芳說的不錯吧?”
“如果高州牧讓各位資助個幾萬石糧食,想必各位也一定會如同我糜家一樣。就算是傾其所有,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此時糜芳說出這句話的用意有兩成。其一是告訴眾人,他們糜家也是迫於無奈,不得不如此。
第二就是,我不舒服你們也別好過。拉著你們一起下水,就算有朝一日曹操進城,你們也不敢把我給賣了。
而高順卻直接來了一個借坡下驢,直接將目光看向了面前的眾人,“子方說的可是真的?”
“如果各位真的願意傾囊相贈,助我高順鎮守下邳城。那我高順就替全下邳城的百姓,謝過各位了。”
說話的同時,高順還不忘對著一眾氏族,深深的施了一禮。甚至這會兒高順的眼圈都有些紅了,就差眼淚沒直接掉下來了。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不免都把糜芳給恨上了。但是如今卻不敢說什麽,只能急忙向著高順還禮。
並且搪塞的答應,卻並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保證。估計前腳離開高順的府邸,後腳就會反悔。
只可惜,高順又豈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當下便對身旁的陳宮說道:“公台,你馬上親自記錄,每一家每一戶,為我鎮守下邳城,資助的糧草物資。”
“然後命人刻成石碑,立於下邳城城中。我高順要讓整個下邳,乃至全徐州的百姓都知道,為了抵禦曹賊,下邳城的氏族作出了多大的犧牲。”
陳宮這會兒心裡早就樂開了花,甚至不免暗自說道:“我怎麽早沒發現,主公這麽陰損呢?”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被架到了火上。不想被烤的外焦裡嫩,都不行了。”
與此同時,高順已經帶著眾人來到了正堂之中。
此時正堂之中,已經早就擺好了酒菜。只不過,卻並非是十分的豐盛,甚至就連酒每桌上也僅僅只有一壺。
“各位,本該擺下豐盛的酒宴款待各位。怎奈如今城中缺糧,士兵和百姓連吃飽都成問題,我自然不能帶頭大吃大喝不是。”
“不過各位放心,等擊退了曹賊之後。高順必然排版豐盛的宴席,重新再宴請各位。”
說話的同時,高順還不忘讓眾人入席。而他卻親自拉著糜芳,走到了主位之上。
並且當著眾人的面,讓糜芳與自己並排而坐。這份殊榮可是連陳宮都沒有得到的。
越是如此,糜芳的心越是無法放下。甚至這會兒就差沒直接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大哥說的不錯,這高順可比呂布難纏多了。僅僅只是今天的這般操作,就已經讓我徹底的和他綁在了一起。”
“恐怕就算將來我再回玄德公的身邊,也會有人拿今日之事,說我糜芳對不起高順的這份看重。”
越想糜芳心裡越亂,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個,能兩全其美的辦法。
而就在糜芳心中亂成了一團麻的時候,高順也已經將面前的酒杯端了起來,同時還讓陳宮跟在了他的身邊。
“子方,這次你為我軍中資助糧草三萬石,解了我軍中的燃眉之急。請子方滿飲此杯。”
說完之後,高順直接一飲而盡。同時還不忘交代陳宮,將糜家資助的糧草數量記好。
隨著糜芳將杯中之酒,也喝了下去。高順便帶著陳宮,來到了陳應的面前。
“你兄長在外帶兵幫助曹操攻打下邳城。你可曾想過,一旦下邳城破,城中百姓會是一個什麽結局?”
“初平四年的時候,曹操就曾經對徐州百姓舉起過屠刀。數十萬徐州百姓慘死於曹操之手。”
“而如今你兄長卻在助紂為虐,要將初平四年的慘案再次重現。按理說,我就應該先誅其九族,以告慰那些死在曹賊手中徐州百姓。”
“但是我高順卻並非是嗜殺之人,知道這件事是你兄長所為,與你等無關。否則你今日絕無坐在這裡的機會。”
說完之後,高順並沒有喝杯中之酒,而是直接將杯中酒撒在了地上。
此時的陳應,早就已經被嚇的體如篩糠。衣衫更是已經被汗水打透,就差沒直接尿了。
看到高順沒喝杯中之酒,他只能有樣學樣的,將自己杯中的酒也潑在了地上。
而此時陳宮也已經開口了,“主公給了你陳家活命的機會。你們陳家是不是也應該,為下邳城百姓做點什麽了?”
此時的陳應只知道不住的點頭,並且開口說道:“陳家也願出糧三萬石,以助高州牧鎮守下邳城。”
陳宮笑著將陳家的捐贈記錄在冊,然後又跟著高順,向下一位氏族代表走去。
對於糜芳,高順顯出來的是感恩戴德。對於陳應,恩威並用恐嚇在先。
但是到其他人的面前,可就沒有那麽多的戲碼了。只是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而接下來,陳宮便會拿著本子走上來,問人家願意出多少糧草。
這些世家自然不能跟陳家相比,更沒辦法和商賈世家的糜家相提並論。
所以資助高順的糧草, 自然有多有少。有的出七八千石,少的也有一兩千石。
總之這一圈下來,連帶著糜家的三萬石糧食,高順整整收獲了十萬石糧食。
有了這十萬石糧食,不僅軍中的糧草得到了解決,就連下邳城的百姓,也不用餓肚子了。
該辦的事情辦完之後,高順這才回到了主位之前。並且滿面笑容的招待眾人喝酒吃菜。
畢竟總不能前腳人家給了你糧食,後腳就讓人收拾碗筷撤席吧。
當然,那些氏族的代表,巴不得現在能離開這裡呢。畢竟他們每每看到高順的笑容,就會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
當天下午,張遼便拿著帳本挨家挨戶的去收糧了。而且還是帶著陷陣營去的。
看那意思,你要是敢不給,那我就自己動手去取了。嚇的那些氏族不得不委曲求全,將糧食乖乖的奉上。
當然,高順也不會天真到,認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
畢竟自從黃巾之亂以後,朝廷兵權下放。豢養私軍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哪個氏族家裡沒有個幾百上千人。
甚至高順都覺得,如今的一切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很快他將面臨這些氏族的反撲。
所以打發走了眾人之後,高順便將下邳城防圖開啟了。而且一直盯著那些氏族的聚集地。
傍晚時分,高順便發現了原本應該是白色的光點,這會兒已經變成了藍色。
光點從白色變為藍色,便代表著這些人已經不再是普通百姓了。而是成為了自己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