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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崩壞》第7章:黎明恍惚,沉夜未止
  佟落慢慢走著,他想回去,但他又不敢回到剛剛停車的地方,他無法面對那些向他苦苦求援的人露出更為絕望的神情。

  清冷的月光掛在天上,但在城市之中又有幾人能夠透過那厚厚的雲層與不遠處的火光,看清楚它的模樣。

  佟落突然感覺一陣頭暈,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跑步過於衝動的原因,導致現在還沒有緩過神來。

  揉了揉太陽穴,他覺得終究今晚自己還是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的。

  就算是睡不著,刷刷視頻,看看電視不就好了嗎?為什麽非要來湊這個熱鬧呢?

  他不理解自己現在應該做點什麽,只是有點失神的走著。

  “我不走!我要找人!”

  突然遠處一陣與眾不同的叫喊聲傳入耳中,他朝那邊看去,一個跟他應該差不多大的青年正在努力的從擔架上下來,口中不斷喊著他要找人。

  “你現在的情況還去找什麽人,自己身體情況自己心裡沒點數嗎?”劉揚林雖然有點於心不忍,但是他還是反駁著青年的話。

  “我自己的情況我清楚,我還能走!”青年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朝著側邊翻滾,從擔架上掉落下來。

  渾身的疼痛令他緊咬牙關,身上基本上都是鞋印,嘴角還掛著一絲絲沒擦乾淨的血跡,但林路不可能就這樣離開,他必須找到韓玥玥!他答應過她的父母,要平安把他帶回家的。

  佟落猶豫了很久,還是走了過去。

  “需要幫忙嗎,我可以幫你找人。”

  突然傳來的話語令林路微微吃驚,他看過去,是一個裡面穿著白色T恤外面套著黑色外套,大概與他年紀差不多的人。

  “不用,我自己找就好了”他拒絕了,然後雙手盡力收回,想撐著自己的身體起身,但是腰間傳來的一陣劇痛,令他又再次趴在了地上,大口喘息著。

  看著狼狽又無力的林路,佟落還是再次開口道:“那萬一真有什麽意外,你能趕得上嗎”

  林路沉默了,他怎麽樣都行,只求韓玥玥不要出事。

  “我們先去那邊”劉揚林看林路如此倔強,雖然如果不馬上送往醫院可能會出現什麽意外,但他在這拖延時間,對於其他真正有需要的人就會造成更大的傷害,便也先不管他,繼續帶著人朝別的需要救助的人走去。

  “能先麻煩你,幫我扶到牆壁上靠著嗎...”,林路無力地說道。

  佟落一言不發,走到林路身後,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托起,然後拉著他拖到了牆壁上。

  林路疼的齜牙咧嘴,“你就不能輕一點嗎...”

  佟落沒回話,換做以往他肯定會吐槽一句你剛剛不是一副挺能的樣子嗎,怎麽現在就虛了?,但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讓他無心玩笑。

  背靠在牆上,有些已經淤青的地方更加痛的厲害,林路緩了口氣,然後看向佟落說道:“謝謝”

  “沒事,說一下那個人長什麽樣吧,或者你有什麽方便我能夠馬上認出來的嗎?”

  “手機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但我還有一個這個...”林路顫顫巍巍的想把手抬起來,但是骨頭斷裂了一般,他使不上勁。

  “沒事,我來拿,在哪。”

  “在我外套左邊內層的袋子。”

  佟落將手伸進去,摸到了一個拉鏈,“還是頭一回發現裡面內層的口袋還能帶有拉鏈的。”說著他打開了拉鏈,往裡面取出了一個摸起來像是一個墜鏈的東西。

  將東西取出,是一個那種以前老式的吊墜,裡面可以放一張小照片的那種,他打開一看,一對男女害羞的面對著鏡頭,雙方都小心翼翼的把頭盡量的靠近。

  “這是你女朋友?”

  “...她叫韓玥玥,剛剛在往那邊走的時候,我跟她被拉開了,之後我倒在地上,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那個前面,拜托你了,幫我找到她,如果受傷了的話,幫忙快點幫我送往醫院,順便告訴她...對不起,我...”

  “打住,有什麽話自己留著說,你要是死在這了,我找到她也很難交代。”

  佟落沒有過多的停留,立馬朝著那邊跑去。

  跑的速度不快,他也要一個個看清路邊停留著的女孩,確認是否不在這裡,他一邊跑著,一邊喊著韓玥玥的名字,如果能夠回應他,至少證明她還是好好的。

  “哎!那邊那個!過來這裡!”突然有人叫住了他,是一個醫生,正蹲在一個女生的旁邊。

  佟落往那邊加速跑了過去。

  跑到身前,他才看清,女生的雙眼睜開著一條縫隙,還在不斷顫動著,嘴裡還在小聲的念叨著什麽,他聽不太清。

  “剛剛她還有意識的時候,說自己叫韓玥玥,要我們拜托找一個叫林路的人,你就是嗎”,醫生問著的同時起身,對身後的擔架組說道,“將她抬上車,迅速趕往醫院。”

  “我不是,但是來拜托我來找她的人應該是。”他蹲下身去,查看起女孩的情況。

  “林路......”女孩的雙眼沒有完全緊閉,殘留的意識讓她不斷呼喊著林路這個名字。

  她情況雖然看起來比林路好上一點點,少一些踩踏的傷痕之類的,看來她並沒有像林路一樣突然倒在地上,而是被擠壓到了缺氧的地步。

  佟落看向醫生說道,“林路的情況不容樂觀,你們這裡還有擔架可以去一起抬一下,將他們兩個送同一個醫院去嗎?”

  “還有人,王普,楊緒,帶上擔架跟他過去,把那邊那個人接抬過來。”

  還沒休息一刻的王普和楊緒兩人,匆匆的拿起擔架,疲憊地走了過來。

  佟落看到,剛剛在他說出林路名字的時候,韓玥玥的眼皮輕輕顫動了一下。

  這就是愛情嗎...

  他還是想感歎一聲。

  隨後他們立即返回,靠在牆上正努力保持著意識清醒的林路,突然看到佟落回來,但卻沒有看到韓玥玥的身影時,神經再次宛若拉緊的琴弦一般緊繃了起來。

  “她!.......”

  林路還未來得及開口,佟落就先一步打斷了他,“她人還好,只是可能因為擠壓過於嚴重造成缺氧暈了過去,現在正在往救護車上抬了,你也要跟著一起去的吧。”

  林路呆了一下,但佟落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告訴身後帶來的擔架人員,“麻煩你們了,就是他”

  “好”

  這一次林路並沒有再反抗了,他一直看著佟落,仿佛是想將他的面容刻在腦海中,“這個人情是我欠你的,我記住你了,謝謝你”

  佟落擺了擺手,擔架逐漸遠去。

  還記住我了,明明連我的名字都沒問過,呵呵。

  他突然感覺心裡舒坦了幾分,自己也算幫了一點小忙吧。

  可是馬上,腦海中再次浮現起剛開始的那一幕,心裡的石頭剛剛升起了一點,便又再次沉重的落下。

  他還是選擇再去看一下那裡現在的情況。

  逃避又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呢。

  他朝著那個剛開始來的地方再次走去,恍然間,他隱隱約約覺得,如此荒誕而震蕩著的一幕幕,像是一種歷史的重演。

  在他轉身之前,他就感覺到了他肯定會回頭,再次去到那個地方。

  這種奇妙的感覺,在科學中稱之為曼德拉效應,他非常確定自己的一生中從未遇見過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可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操控著他所邁出的每一步。

  例如,接下來肯定會聽到有一個人說,到底是什麽鬼鬧出來的這麽一大動靜。

  只見前方有個人靠在牆邊,他的身上傷勢不是很嚴重,甚至還能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自顧自的點上,深深吸入,緩緩吐出,然後憤懣地說著:“到底是什麽鬼鬧出來的這麽一大動靜!”

  然後那邊會有個人突然抬起頭看向自己。

  一個人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膝,聽到有人靠近,他抬起了頭,看向佟落。

  這種預感與現實的發生幾乎是相同的,它更像是一種“發生過的感覺”,而非預感到什麽事情即將到來。

  但是有的片段,當他刻意去想時,就能夠像是猜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麽一樣。

  這種感覺,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是種奇妙的體驗,但從未像今天這樣,他是如此的厭惡著這樣的感覺。

  誰要感覺經歷過一次這樣的鬼事啊。

  他聽到了警笛的聲音在前面。

  看過去,那個女人正躺在一個擔架上,而她的丈夫則已經被送上了救護車。

  女孩的父親也已經抬了上去,她跟著到了車上。

  一切都仿佛結束了似的,他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希望這樣的一天,可以不用再到來了。

  朱立新查看了一下陳源媛的情況後,說道:“應該是暈過去了,還好。”

  “好,開始撤離。由大虎跟彪子兩人負責將她們送下去,其他人跟我一起配合外面的弟兄們,一舉將火勢解決!”

  “是”

  於是其他人開始繼續清除內部剩余的火焰,而舒大虎背著陳源媛,秦金彪扶著殷可心,他們原路返回。

  “來,小心”

  到了二十一的消防口,舒大虎先小心的下去,然後秦金彪將陳源媛慢慢放下來,再由舒大虎接住。

  殷可心看著在濃煙掩蓋下滿目瘡痍的樓層,恐懼又再次慢慢從心底鑽出。

  秦金彪下去以後,回頭張開手對殷可心說道,“來小姑娘,別怕,我接著你。”

  殷可心看著將近兩米的高度,心裡雖然害怕,但此刻也耽擱不得。

  她閉著眼往下跳去,秦金彪立馬將她接住。

  “嘿嘿,莫怕,馬上就安全了”

  所幸這一次沒有再發生什麽意外,舒大虎跟秦金彪順利將她們送到了雲梯上面,為她們綁好安全繩,說到了下面自然會有人接應她們。

  殷可心點了點頭,紅著眼眶說道:“謝謝你們。”

  兩個漢子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便又繼續回去。

  雲梯慢慢往下降落著,當她們從濃煙中出來時,看到久違的城市,她頓時泣不成聲。

  終於,出來了。

  她望向遙遙的城市上方,躲在雲層後的月亮正在慢慢顯現自己皎潔的身姿,那柔白的月光仿佛照耀進她的心底,帶來的除了那抹安寧,還有難以忘懷的感動。

  雲梯下降的速度雖然比電梯要慢,但也用不了多久。

  救護車停在雲梯下,等待著她們的降落。

  一個男人站在下面,焦急的徘徊著,當看到雲梯下來的一瞬,便開始大喊道:“媛媛!”

  殷可心見過他,是媛姐的老公,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每次下班都會來接媛姐回去,時不時也會在公司樓下等著,她也搭過一兩句話,氣質沉穩卻不失幽默的一個男人。

  但此時的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已經凌亂的著裝和頭髮,似乎像是與人發生了什麽爭執一般。

  莫振棐原本就知道陳源媛今天要加班,所以打算過了十二點以後再來接她。

  十二點三分,他開始出發的時候,他就給陳源媛打了電話過去,當時沒人接聽,他想著陳源媛處理事情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就沒再打過去,可開著車出來十幾分鍾後,便傳來了噩耗。

  得知陳源媛還留在燃燒著的大樓的那刻,他更加心急如焚,連忙趕到了樓下,看著大樓下滿地的玻璃渣子和水泥石塊,他近乎心如死灰,想衝進去時,卻被在底下的安保隊員攔了下來,一番吵鬧下,不一會好友陳理材趕了過來,花了好長時間,才將他安撫在了原地。

  雲梯停下的一瞬間,男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衝上去,但旁邊的陳理材連忙拉住了他,“別急老莫,這不是下來了嗎,別去搗亂”

  莫振棐忍住了衝過去的衝動,消防人員將殷可心平安的接了下來,將陳源媛也抱了下來,當腳重新站在地面取下防塵面罩的那一刻, 殷可心從未覺得像這樣自由呼吸的感覺是多麽難能可貴。

  莫振棐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去將陳源媛抱了過來,“媛媛!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媛媛!”

  “這位先生,先別急,先跟我們一起去醫院吧。”醫護人員過來說道。

  “對對!我們現在就去醫院!”,莫振棐趕忙將陳源媛抱著跑向醫療車,而剛剛勸阻他的那人,也剛忙跟著上了醫療車。

  殷可心站在旁邊,看著這位媛姐的好丈夫,想到媛姐醒過來的時候肯定會因為有這樣一個老公而感到幸福,臉上也重新掛上了一絲笑意。

  “這位女士,你雖然情況好一點,但還是先跟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好”

  兩輛救護車就這樣離開了現場。

  聶傳國遠遠的望了一眼,確認傷員都已開始轉移至醫院後,稍微松了一口氣,但事情還沒有結束,“注意搜尋內部是否還有其他傷亡人員,確認火源盡快撲滅火災。”

  就在這時,通信頻道裡,傳來了韓永的聲音。

  “報告指揮中心,這裡是一隊”

  聶傳國回道:“這裡是總指揮聶傳國,報告情況”

  “將這棟大樓將近五百米的范圍內清空,停止所有滅火任務進行撤離。”

  指揮中心所有人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聶傳國緊皺著眉頭望向上方,“你們發現了什麽”

  那邊傳來了韓永沉重的呼吸聲,過了兩秒後,他緩緩說道:

  “二十三層內部,有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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