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以超越肉體束縛的形式感受著洋房的一切,儲備在地下的魔力充斥在由木頭與磚石構成的體內,如同血液一樣流轉。
他就是這個微小世界的神明,現在的自己可以輕易操縱洋房內的一切事物,粉碎一切,重組一切。不管是固定在地板上的家具,還是堅實的牆壁,包括活動大廳內放開心靈的嚴立,將耳朵貼在北門上嘗試偷聽的尤裡斯……
擴散的思緒短暫出現了中斷,連帶著魔力的接續都出現了短暫停滯。
李天明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思考著要不要把門外的蠢貨扔到洋房外,但最終決定將其無視,重新抬起手中的權杖。
咚,權杖敲擊地板的聲音響起。
嘀嗒,嚴立感覺有什麽滴在自己頭上,像是水滴,但卻感受不到溫度,他伸手摸了摸被水滴落下的眼角位置,但沒能摸到濕潤的感覺,好像只是錯覺。
他抬起頭,但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而在他仰望的時候,有什麽從黑暗中一閃,緊接著又一滴虛幻的水滴落入嚴立的眼中,迅速溶解。
連衝擊都感受不到,只是有什麽落入這幻覺一樣的認知。
一滴、兩滴、三滴……水滴越來越密集,逐漸形成磅礴的暴雨,傾泄而下的瀑布。
虛幻的水滴滑落並且不斷匯聚,虛幻的水位從腳底開始不斷上漲,迅速將嚴立徹底淹沒。
身上的衣服沒有濕潤的現象,呼吸也沒有問題,空氣略帶粘稠,身體像是沉入到蜂蜜中,難以行動。
他茫然的看著四周,愕然發現李天明已經不知在何時消失不見,這片黑暗中只剩自己一人。
一邊沉浸在虛幻的水裡,一邊被虛幻的瀑布衝刷,再加上孤獨一人這種感覺讓嚴立有些茫然。
但慢慢的,等他適應了這種感覺後,卻又生出一股安心感,好像回歸到黑暗無光的海中,身體隨時會飄浮起來……
李天明看著恍惚著緩慢閉上無神雙眼的嚴立,滿意的點點頭。
“感受魔力是掌握魔力的前提,如果連感知自己的魔力都做不到,也就無從談起掌握。”李天明可以通過魔力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虛幻,一邊維持著房間的魔力湧流。
看著魔力從自己的喉嚨中隨著聲波發出,在房間內擴散、回彈、再度擴散,層層疊疊,思維再次有些發散。
要是能把羽潮拉攏過來就好了,她很擅長聲音魔法,比自己這種徒有形式的模仿要好得多。
而其他的言靈學派……其他言靈學派在現境中幾乎看不到,唯一一個和言靈學派沾邊的只有那個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家裡的煉金學派的魔女。
現境的魔力太過稀薄,依靠魔力形成的聲音在暴露的空氣的瞬間就會因為無法維持而潰散。
李天明在內心感歎著不可能的事情,他知道羽潮極度討厭和魔法師扯上關系。
“感知自己的魔力,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冥想。進入冥想的方式很多,巫師們就喜歡使用各類草藥熬煮的藥劑,道教那邊會搭配熏香,而神道教那邊流行的冥想方式就是在瀑布下打坐,通過水的壓力以及瀑布的白噪聲讓自己的心神進入恍惚的狀態。”
“這三種方法都各有利弊,目前你所感受到的就是第三種,在無光的房間用大量的魔力不停衝刷身體,同時製造出和瀑布類似的白噪聲,可以創造出一種讓人安心的環境,同時又能避免對身體的直接傷害。”
虛幻的聲音虛幻的水流中傳遞,帶動起虛幻的波動,同時高濃度的魔力環繞著嚴立,覆蓋在他身上。
李天明並非是要讓嚴立在催眠中記住這些,他只是用於引導,這些帶有魔力的話語不會在對方的心智停留,但這些帶有傾向的魔力會影響嚴立的心象風景,不斷發生改變。而他要做的在這個不斷改變的過程中,不斷注入因話語帶有傾向性而又純潔原始的魔力。
和深紫事務所那種經過人工汲取再提煉的魔力不同,他現在使用的是直接源自地脈沒有被人類社會所同化過的,來自星球的魔力。
在這顆星球中循環了四十億年的魔力在洋房內不斷流轉,逐漸滲入嚴立的皮膚,融入血液,與身體的魔力緩慢的融合在一起。
然而剛一融合嚴立的皮膚迅速浮現出大量黑色的魔斑,這些部位的皮膚立刻鼓起來,不斷抽動著好像有蠕蟲在裡面一樣。
李天明一愣,就要強行停下魔力的注入,卻在轉瞬後發現面前的嚴立和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恍惚的站著,皮膚並沒有什麽變化,更沒有鼓起抽動。
接續他人脈紋造成的幻覺嗎?還沒到那一步才對……李天明立刻用魔力洗了下眼睛,確定自己眼前的嚴立確實沒有任何變化,短暫疑惑後還是決定繼續注入魔力。
這屬於暴力治療,是以破壞身體為前提,讓身體重新感知到危險,進而喚醒沉睡了幾十年的對外界魔力的防衛機能。
對於已經成年的嚴立來說重新感受魔力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這次停下讓身體再適應了這個感覺,那嚴立就可以說幾乎沒可能再次感受到自己魔力了,那他將永遠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魔法師。
“嬰兒在剛出生時,其視野是顛倒的,在經過長時間的適應,大腦自動將顛倒的視野再次進行了顛倒,於是形成了正常的視野。”
“感受和使用魔力,其實就跟讓自己視覺重新顛倒差不多。你應該知道整牙吧,會為牙齒帶上一套如同刑具一樣的鐵絲。任何人剛開始戴的時候都不適應,但慢慢的就習慣了, 並且會逐漸忘記自己還帶著牙套這件事。”
“魔力也是一樣,只不過從幼兒時期起就在適應而忘卻了,再加上脈紋的自我控制,所以普通人察覺不到魔力。你需要做的就重新回想起那種感覺,這對普通人很危險,相當於控制自己的心跳,很容易因為失誤操作引發心臟驟停而死。不過你有資質,而我這邊也會從旁輔助,所以這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你會很容易就回想起來。”
看著逐漸失去意識幾乎要摔倒的嚴立,李天明用魔力托著對方的身體,開始嘗試接續體內的脈紋。
“回想你的誕生,回憶你的靈魂,找回被你深埋在體內的另一個自我。”
李天明並攏雙指伸出,白色的光輝聚集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他移動手指跟隨著在空中畫成一個‘應’字的白色符文。
隨後他輕輕一推,看著那枚符文慢慢的飄向嚴立身邊懸浮後,開始繪製另一個用拉丁文構成的淡藍色的符文。
英文、德文、中文、俄文……形狀各異、顏色、語言各不相同的符文不斷被繪出,有的散發著如同微風一樣的散亂魔力,有的形成如同磐石一樣的魔力塊。
在李天明的操作下,它們像是祭神的舞者一樣,環繞著嚴立飄動。
嚴立感覺自己好像來到無月的夜晚,四周漆黑一片如同虛無一般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只有雨水不斷落在自己身上。
又像是遊蕩在海中,像是一生都不會看到陽光的深水魚,漂浮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