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感覺已經自己有點撐的嚴立已經放慢進食的速度，他手中的第二個琵琶腿啃了半天還有一大半。

　　“那個，那個……”原本放松的嘉茵再次變得緊張起來，說話也支支吾吾的，

　　好半天才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開口。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嚴立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卻一直用名字稱呼對方。

　　他立刻露出歉意的笑容開口:“我叫嚴立，是個剛接觸魔法沒多久的學徒。”

　　“嚴立……”嘉茵小聲重複了一遍，用沒有被頭髮遮住的眼睛好奇看著嚴立的臉。

　　“嗯，嚴格的嚴，站立的立。”

　　“嗯，嚴立，我記住了！”嘉茵十分高興，緊接著就發現自己聲音太大了慌慌張張低下頭躲避其他桌客人的視線。

　　過了一會嘉茵才神情恢復平靜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不是嚴立告訴我，我大概會一直以為自己是本地蛇龍。雖然我沒見過，但母親說爺爺奶奶也是在霧岩長大的，家裡還有他們留下的梨花木凳子，據說是奶奶結婚時的嫁妝。”

　　“商店街的內巷大多數的混血都是像我這類在霧岩長大，沒見過外面也沒出過省，頂多是在周圍旅遊玩玩。但是偶爾也會有從其他地方來的混血在這裡定居。”

　　也就是說至少定居了三代了，生活習慣已經完全改變，只是還保有混血的一些特征，不知道再過幾代會不會把這些特征也稀釋掉，嚴立有所明悟。

　　他看著嘉茵快速啃著骨頭，偶爾用另一隻手壓一下眼睛，突然湧上好奇心。

　　他沒見過龍，關於龍的生態和習性也只是從書上了解。而現在一條，不，一個擁有蛇龍血脈的混血人類就在自己面前。

　　嚴立有種想要偷偷觀察對方日常的生活習慣，看看對方是不是喜歡挖洞囤積食物，會不會因為吃太多骨頭而導致腸胃不適。

　　可惜不能像養寵物那樣圈養起來觀察，畢竟是人類不是寵物，嚴立把自己不著調的陰暗想法踢出腦海。

　　嘉茵似乎想到了什麽，身體微微探向嚴立壓低聲音:“那個王……嚴立，關於你之前說是在調查我有打聽到一些傳聞，內巷店鋪的混血說之前有人來推銷過一些藥劑，說這叫什麽阿洛特，能讓魔法師變得更強大，延年益壽，還能夠治愈包括脈紋病在內的所有疾病，想讓他們售賣。”

　　“因為沒有協會的證件和標識他們沒要，但有幾個外來的攤販感興趣試了一些。店鋪員工說他們喝下去後就直接變了個人，就像是中了五百萬大獎一樣精神好的不得了，連魔力都變得異常活躍，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了。”

　　“原本他們還有些心動打算過幾天找機會進一些，但自那以後那幾個小攤販就沒再出現過。店主們立刻上報，但因為那幾個攤販不屬於百靈商店街的人，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

　　吃下去就能變得精神的藥?這明顯是管制品，除了正常的糖和鹽，任何能快速改變情緒提高身體能力的藥劑都會有副作用，效果越好，持續時間越久，副作用就越強，更何況哪有能治百病的藥，不如叫蓬萊仙丹算了，嚴立腹誹了一句。

　　等下，阿洛特?嚴立愣了一下，思考著這個名字，開口問道:“是叫阿佐特嗎?”

　　嘉茵想了想回答:“可能是，店員說他們口音很奇怪，不知道是哪裡人。”

　　“或許是南方過來的，畢竟北方口音都差不多。”嚴立猜測道，但他現在關注的是別的。

　　能治萬病的藥在現實不少見，但是類似的存在在神話中卻不少，甚至不局限於祛病，而是直接起死回生，長生不老。

　　徐福傳說、嬋娥奔月這類耳熟能詳的本土神話不提，在其他體系也是扎堆存在。什麽因為泡過冥河而刀槍不傷的阿克琉斯，被蛇偷吃不死藥的吉爾伽美什，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用戈耳工之血做出來的復活藥等等。

　　而其中有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就是萬靈藥阿佐特。而它的特殊之處在於就在於這是少數尚未誕生的萬靈藥，和人造人、賢者之石並稱為煉金術的最終目的。

　　分別對應的是靈魂的創造、靈魂的升華、靈魂的治愈。

　　“謝謝你的情報，這對我很有用。”嚴立將這些記在心裡，準備明天去向浮士德醫生核實，而那幾個攤販的事情他打算等下就打電話告訴會長。

　　“誒嘿嘿，有用就好，那我下次去大棚區打工，看看能不能打聽到其他消息。”嘉茵靦腆的笑了笑，繼續快速啃著雞腿骨。

　　又聊了一會百靈主要的混血類型後，嘉茵消滅雞腿的效率終於變得慢了下來，等對方吃完手中的雞腿後，嚴立丟掉手中幾乎沒有肉的骨頭，褪下一次性手套慢慢起身。

　　“那個，你要回去了嗎?”嘉茵也趕忙起身拎起裝著自己從大棚區撿來的蔬菜的袋子。

　　靈動的眼睛透露出一絲不舍，讓嚴立想起來小時候養的小狗。

　　膽子超小，每次上學時他都蹲到門口目送嚴立出門，想跟著去但卻不敢踏出門。

　　“嗯，我差不多吃飽了，你還有想吃的嗎?”

　　嘉茵慌忙搖頭:“不，不了，已經吃得很飽了。”

　　這一頓她吃了八九個雞腿，已經兩三年沒吃到半飽了，最重要的是食物中的魔力讓她的身體很滿足。

　　她看著嚴立向商販展示付款碼，在心底整理話語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道謝，還是說告別，還是說些別的什麽，嘉茵忍著頭疼拚命思考，但不等她想到要說什麽就被嚴立打斷。

　　“吃飽對身體發育很早，雖說飲食要均衡，但補充能量才是首要，多吃些面食和豆類比較好。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見。”嚴立揮了揮手，跟著人群漫步離開。

　　嘉茵保存著回應揮手的姿勢，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眼。

　　她想說要不要再一起逛逛百靈商店街的夜市，或者附近社區的小公園，然後再說嚴立的大衣還在自己家裡，然後一路把嚴立拐到自己家。

　　這是她忍著頭痛苦思冥想才想到的完美作戰方案，然而第一步就完蛋了。

　　嗚嗚嗚，我果然我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嘉茵垂頭喪氣的低著頭，落寞的拎著蔬菜袋獨自走回家。

　　……

　　第二天一早，嚴立將遊戲掛機後便直奔市區的夢境心理診所。

　　他已經提前預約，並且告知了自己收集到的一些情報，但不知為何浮士德並未把會面地點改到一旁的霧泉大廈。

　　霧泉大廈是上世紀就建立的八層商場大樓，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功能，一層是超市，二層是鞋帽，三層是男服等，其佔地面積不大，只有一個小型足球場的左右。並且因為建立時間太早，也並沒有地下停車場這種設計。

　　即便如此，這座上世紀的大樓也比百靈商店街的家具城要顯得高檔和先進。

　　為了方便停車而專門買下了大片空地而建立的停車場大樓，為了方便移動而在大樓四角都加裝了電梯、內部重修了扶梯，為了吸引兒童而取消了原來的奢侈品樓層改建了兒童樂園等等。

　　負責人明白只要靠近霧泉就不可能缺少人流，重點是如何吸引過來，於是不斷升級，不斷改進，最終讓這座垂暮的大樓煥發第二春，即便是工作日也會聚集大量人流。

　　嚴立沒有乘坐擁擠的電梯，而是順著扶梯一直走到六層的美食城，看到和之前一樣穿著維多利亞風格的深藍色學士服的浮士德立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欄杆旁。

　　落地窗擦得乾淨如新，浮士德背對著人群面向窗外欣賞風景，手上拿著一瓶超大杯的檸檬水。

　　“這裡人太多了， 我覺得並不適合交流。”嚴立走到浮士德身邊提醒了一句。

　　“沒關系，我只是打算和你討論一些人類生理方面的知識。”浮士德側過身，將手中的檸檬水放到欄杆上。

　　他領口位置的衣服突然蠕動起來，很快黑貓的小腦袋從裡面探出，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可惜它叫莫，不叫梅菲斯特托菲勒，嚴立看著黑貓靈巧轉動的腦袋在心裡吐槽。

　　“討論生理，你是對犯人的手法有所了解了?”嚴立看著浮士德問道

　　浮士德沒有直接回答，他微微抬起手，指向人群中一個和母親牽著手拿著糖葫蘆的看起來不到六歲孩子。

　　“少年，假如說那個孩子突然和父母走丟了，獨自一人被丟在這個滿是人群的環境中，他的第一反應會是怎麽樣?是會嚎啕大哭走來走去呢?還是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亦或者冷靜的尋找商城保安，讓他們幫忙尋找父母呢?”

　　“前兩者的可能性大些。”嚴立看著那個孩子漸漸消失在人群回答。

　　“是的，前兩者可能性很大，但第三種也存在，每一種都有可能，但我們唯獨不可能去想象一個還沒上學的孩子會因為和父母走失而高興，接著就去獨自闖蕩世界。不管是理性還是感性都不可能，因為我們孩童時期不可能存在這種情況。”

　　“但其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孩子依賴父母，因為哪怕父母再冷漠，絕大多數的孩子也不敢真的離開父母去尋求他人的庇護。而之所以這樣，其實並不是孩子害怕離開，而是他的身體在控制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