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純時間來說的話確實有些勉強，但之所以我認為有犯人，是死者的自殺方式。最開始是最不容易留下痕跡被人察覺的安眠藥，第二次是上吊自殺，第三次的跳樓就開始直接展示在公眾眼中，而第四次已經超出了現代人正常的思考范疇，過於慘烈，也過於引人注目了。而根據我對周邊的觀察，第四起案件的受害者不可能做出這種行為才對。”

　　“我在上來之前特意觀察了周圍的環境，這個小區的地理位置雖然不算頂尖但也是很不錯，樓梯很乾淨說明物業比較盡責，附近有學校不用擔心上學問題，診所、市場、公交一應俱全。而根據資料上的情況，夫妻兩人沒有負債，雙方父母的家庭較為殷實，不僅不需要瞻養還能幫助夫妻倆，工作雖然不算輕松但也是正常的作息。我很難想象僅僅因為炒股損失了14萬就用引爆燃氣自殺，因為光這套房子市價在300萬以上。”

　　羽潮放下觸摸牆壁的手，轉向嚴立，右手的食指抵在嘴唇，似乎在思考，過了好一會才開口:“你是說，他們自殺的動機有問題?但人不是經常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嗎?”

　　“不理智是為了宣泄內心的壓力和情緒，只是一個讓心態回歸正常的過程，很難會有人保持長時間的情緒高昂，而人的情緒也會因為宣泄慢慢回歸正常。如果要達到自殺的程度，我想至少需要相當長時間的壓力，讓人面對難以解決卻又無時不刻存在的困境才行。畢竟激情殺人很多，但是激情自殺卻很少，人是不會輕易選擇去死的，更何況這兩個人都沒有太大的生活壓力，很難想象會同時去自殺。”

　　嚴立根據浮士德之前提到話，以及自己之前學到的各種理論做了一個簡單的歸納後解釋給羽潮，他述著自己的想法，同時也冒出了新的疑惑。

　　如果真的是人為的話，對方的目的是什麽?搜集他人的生命、逐步增加死者的怨念、還是單純的娛樂?

　　手法是什麽?是那種可以將人的命運固定的魔法嗎?還是控制身體?或者洗腦?

　　不，不能將前提直接定為魔法師，嚴立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開始從別的方向思考。

　　既然不明白作案的手段，那就只能從更大的前提去分析作案的動機。

　　“所以我想知道犯人到底想要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只要能明白死者當時的狀態，應該能大幅縮小范圍。”

　　“為什麽這麽做?”羽潮愣了一下，本能的開口，“不是應該關心怎麽做到的嗎?”

　　“總得有個動機吧，如果僅僅是因為路過的時候撞了下肩膀看你不順眼什麽的就把對方殺掉，人類社會根本發展不起來。”

　　“普通人確實不會，但不代表魔法師也是這麽想的。”

　　“魔法師也是人吧。”嚴立攤了攤手，不明白羽潮為什麽執著於把人和魔法師區分。

　　羽潮沉默，看著嚴立的眼神露出疑惑，過了好一會才語氣不自然的轉移話題:“嗯，你不是要做自我暗示嗎?你想怎麽做。”

　　看到不知為何敵意減輕了許多的羽潮，嚴立坦然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是想先通過牌給自己下暗示進入冥想的狀態，再接觸他們殘留的魔力，或許能了解到死者當時的狀態。不過我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畢竟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如果魔力消散的話很難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話說羽潮小姐能先出去一下嗎，我現在還沒掌握，暗示可能影響到你。”

　　“不用擔心我暗示對我沒用，至於殘留問題你不用擔心，死亡時如果情緒過於亢奮死者的魔力能夠長時間停留，形成怨念一類的東西，如果魔力充足的話，就有較小的概率形成幽靈一類的東西。”羽潮沒什麽起伏的開口，完全沒有避諱的想法。

　　看著不願意離開的羽潮，嚴立隻好在對方的注視下拿出塔羅牌。

　　他沒有直接翻看，而是拿出黑色桌布放在較為乾淨的門口鞋櫃上，他默念著給予我啟示，做了一次完整的洗牌後，將最上方的牌拿出放到中間後，通過呼吸讓自己進入冥想狀態。

　　卡牌翻開，威嚴的教皇出現在嚴立眼中。

　　穿著寬大主教藍白色主教長袍的教皇神情鄭重卻不嚴肅，似乎在進行宣告。

　　他的右手微張舉過頭頂，像是在安撫主的信徒，左手拿著頂部鑲嵌著翡翠的三重十字黑色權杖。

　　頭戴冠冕的他遮住了日輪，陽光在他的身後不斷擴散，如同神的恩賜。

　　這是代表啟示的牌，代表接受來自外界的教誨和建議，嚴立希望通過這張牌讓自己進一步放開心靈，感受受害者臨死時的狀態。

　　對自己能抽到教皇牌並不意外，自從上一次冥想後他就感覺自己和塔羅牌之間好像心有靈犀一樣，他將牌貼近到自己的胸口口袋，剛準備剛要走向廚房，就感到一股極為強大的重壓施加在自己身上，幾乎要將他壓垮。

　　嚴立艱難的轉過頭，扶著牆支撐著自己，勉強從牙縫中擠出話語。

　　“羽潮小姐，可以收一下魔力嗎?我快撐不住了。”

　　“啊！”聽到嚴立求饒的羽潮低呼了一聲，慌慌忙忙的站直用戴著手套的手試圖壓住了自己隱約發光的眼睛，但剛蓋住她就立刻拿下，脫掉手套用手指擦拭眼角。

　　即便房間沒有開燈嚴立也能借助室外的光線看到羽潮的眼圈周圍隱隱約約有一些黑灰，那是之前她觸碰牆壁時粘到手套上的。因為那些黑灰，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不停的擦拭眼睛，過了好一會才放開。

　　從重壓中解脫的嚴立松了一口氣，作為一名合格鋼鐵直男他完全沒有考慮上前安慰，見羽潮恢復過來後直接轉身走向廚房，借著窗外的燈光小心避開那些散落一地的雜物，防止因為撞到什麽發出動靜被樓下的人聽到。

　　最開始的爆炸摧毀了廚房和客廳絕大多數家具，到處都是扭曲變形的殘骸，而之後引發的火災將這些殘骸徹底燒成了焦黑的碎片。

　　他謹慎的觸碰著廚房的電器，燒焦的電器和廚櫃因為表層塑料融化的關系而黏連，摸上去有些發軟。

　　嚴立呼吸著房間中稀薄的魔力，感受著冰冷的空氣進入肺部，他能分辨出空氣中混雜著一絲異常，但那股感覺很弱。

　　一點一點深入廚房，嚴立觸碰著早已不在工作的冰箱，扭曲變形的高壓鍋，那股感覺也越來越明顯，像是荊棘纏繞著自己的右手，邀請自己進入。

　　終於他觸碰到源頭，那個燃氣灶扭曲變形的閥門，胳膊上的荊棘猛然收緊，徹底將自己捆住。

　　那是死亡。

　　並非是嗅到了什麽難聞的味道，而是自己的生命在被包裹住，一點點被侵蝕。

　　喉嚨沒有被掐住，呼吸也正常，但卻有種心跳正在不斷減弱的錯覺。

　　空氣慢慢變得陰冷刺骨，一點點滲入皮膚，刺入肌肉，纏繞在每一寸神經上，將嚴立一點一點拉入黑暗之中。

　　生命真是空虛，自己的生命是何等的無意義，只有痛苦，即便獲得快樂，更大的痛苦與空虛也會緊隨其後。

　　只差一點就能成為人上人，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根本做不到，什麽都做不到，像這樣根本做不到，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得到。

　　所有人都在笑話我，看不起我……

　　如果沒有活著就好了，為什麽自己能活到現在。

　　根本不該活著……

　　誰都依靠不了，誰都幫不了我，誰都在說謊。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沒有人再責備我……

　　“如果你想死的話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不想明明什麽都沒做還背上罪名。”

　　冷淡無奈的聲音瞬間驅散陰冷的死亡，嚴立猛然驚醒，他發現自己一隻手按在閥門上，另一隻手居然握著不知從哪裡拽出來的菜刀，貼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再深入幾厘米，就會割破自己的脖頸動脈。

　　我這是被殘留的魔力影響到了?居然想要直接自殺?如果有人發現這個房屋又死了個人，那估計整層樓的住戶都要搬走了。

　　嚴立想到這裡，打了個寒顫，他剛想開口道謝，就被羽潮的話打斷了。

　　“不用謝我，那把鈍刀壓到脖子上的時候你自然就會因為刺激醒過來，我只是不想因為你手忙腳亂的時候被別人發現而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