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上的印記摸起來沒有鼓脹的感覺，也不疼，只是單純發紅。

　　他再次嘗試用魔力去滲入，嘗試通過「運」將凝聚在臉上的魔力運走，可不管他怎麽嘗試這堆魔力就是死死的黏著不放，就像是鞋底撕不乾淨的口香糖。

　　嚴立看著那個清晰可見的掌印，有些發愁。如果是那種大范圍的腫脹，還能看起來像是不小心摔倒擦到臉，但那個掌印五指清晰，一看就是被人扇的。

　　他看向一旁的洗漱架，上面只有洗面奶一類的簡單的清潔護膚品，並沒有可以遮住面部的化妝品。

　　算了，偶爾也會有這種不幸的事情。

　　自從他聽了大悲咒之後，就不像過去那樣容易被人找事而倒霉，而之後掌握住魔力能夠初步的收束後就再沒遇到過，出去買菜也不會被人難為了，現在重新倒霉反而讓他有些略微的不適應。

　　嚴立不再糾結臉上的情況，回到臥室脫下身上的厚外套。

　　說起來我的外套還在那個叫做嘉茵的混血手裡，不知道有沒有被丟掉。嚴立想起來那個瘦瘦弱弱的混血少年，從衣櫥換了一身帶著兜帽的衛衣，拉下兜帽勉強遮住自己的臉走出家門。

　　乘坐公交車倒了兩站後，他來到了位於新南區的天祥路。

　　他打算去看看教會的情況，但因為今天周二並非彌散日不一定會接待外人。如果無法從這裡得知到有用的信息，他就再去百靈商店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所謂的灰衣人。

　　轉過一個街道，很快他就看到了位於天祥私立小學旁有著高高尖塔，周圍被黑色的鏤空金屬柵欄圍著天祥教會。

　　嚴立看到大門敞開於是走到柵欄門旁，可他剛走到門邊就愣在原地，眼神迷茫的看著庭院內的景象。

　　教會是傳統的歐式教堂，外牆是棕色，可以看到清晰的磚縫，足有四層樓高，教堂的四個角各有一根高聳的尖塔，頂部則是灰色的十字架。側面的牆上可以看到帶有宗教色彩畫面的彩繪玻璃，上面繪畫著新約和舊約的故事。正面是古銅色的大門，更前方還有一個華麗的噴泉。而在靠近柵欄的位置有著長長的綠化灌木，修建的十分整齊，每隔一段就可以看到修建的像是聖誕樹一樣的高大樹木。

　　一切都很傳統，很有典型的宗教風格。

　　如果牆上沒有掛著大量的盤長結和紅燈籠，樹上掛著大量彩色小燈籠的話。

　　而更讓嚴立迷茫的是教堂庭院噴泉前擺著一個鋪著紅布的桌子，右邊擺放著大量的雞蛋、麵粉和食用油，左邊是幾個保溫桶。有三位修女在桌後，兩邊的站著，正中間的坐著。

　　一群老頭老太太在左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他們面帶虔誠雙手合在一起，姿勢極為標準，看起來就像是資深的教徒。

　　而在最前方的那位老爺爺，正默念著什麽，嚴立側耳足以傾聽，勉強能聽到‘要有光’‘是好的’‘生養眾多’之類的話。

　　好像是聖經舊約創世紀的第一頁，嚴立迅速做出了推測。

　　他大學時候因為好奇背過聖經、道德經之類的古籍，於是直到畢業也沒有和同學成為朋友，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聯絡過嚴立，哪怕是朋友圈發了婚禮預告都沒有人想過要讓嚴立隨份子錢。

　　不過嚴立對此毫無感覺，他本就對應酬和人際交往沒什麽興趣，與其和現實中的朋友推杯換盞，還不如去論壇和人討論圖騰信仰的演變歷史。

　　等到老爺爺背完後，桌後一位穿著黑色的修士服，頭上披著黑色的頭巾的修女露出和藹的微笑。她拿出一個一次性的紙杯在保溫桶裡接了像是豆漿的液體，雙手遞給那位老爺爺，而那位老爺爺也用雙手接過，鄭重且快速的喝完，然後仔細的放進下方的垃圾桶。

　　隨後他走到中間坐著的那位修女的面前，將右手的移到眉間劃到胸前，再從左肩劃到右肩，這動作熟練的像是呼吸一樣，哪怕沉迷神秘學的嚴立都做不到如此的自然十字禮。

　　接著老爺爺拿出一張紙遞給中間的修女，那位修女拿出一個印章在上面蓋了一下後回了一個相同的十字禮。老爺爺立刻樂呵呵走到最右邊的修女，從口袋裡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塑料袋、小瓶，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雞蛋，用塑料凳裝了麵粉，小瓶裝了油，再互相行了一禮後，便離開了長桌，而下一個人則立刻跟上重複之前的流程。

　　嚴立愣愣的看著臉上抑製不住喜色的老爺爺走過自己身邊，震驚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看出這是聖體儀式，也就是分食代表耶穌血液的葡萄酒、耶穌肉體的面餅，紀念耶穌替全人類背負罪孽的儀式。

　　但他第一次知道可以用豆漿代替聖血，然後讓信徒領了雞蛋麵粉油後自己回家做面餅的聖體儀式。

　　他看向第二位經過身邊的老奶奶，發現雞蛋和之前的那位一樣，只有一個，但很大，而且很乾淨，應該是精挑細選過的。

　　又看了一會嚴立發現還有一些特殊情況比較特殊情況，有些老人遞出的紙張似乎已經蓋滿了紅色的印章。這個時候中間那位修女會異常鄭重接過來收納好，同時從桌子下提出來一個精美的書包大小的紅色袋子，將它和一張嶄新的表格同時遞給老人。

　　紅色的袋子上寫著零食巨享裝幾個大字，通過中間的透明塑料膜可以看到裡面有大量花花綠綠的小包零食袋，薯片、蝦條、果凍、餅乾應有盡有。

　　這還是簽到蓋章?集齊了一定印章可以換禮品?嚴立呆滯的將視線移向上方，看著塔頂那個黑色莊嚴的十字架。

　　這就是教廷的手段嗎?通過分發米面聚攏老頭老太太，讓他們對神職人員產生親近感，然後再通過這個方式潛濡默化的影響家人。

　　已經形成了完整價值觀的成年人或許沒辦法改變，但是他們的孩子、也就是這些老頭老太太的孫子心智尚不成熟，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對於這些孩子來說，他們只能看到爺爺奶奶去了一趟教廷就拿回來雞蛋麵粉，去的次數多了就能帶回來一大包零食，久而久之就會形成教廷是好的，教廷的修女神父都是好人的觀念。

　　嚴立很快就發現了教廷的目的所在，佩服之余也感覺有些奇怪，自己應該不怎麽關心這些事情才對，他來這裡只是為了打聽自殺案的消息。

　　很快老頭老太太們都領完東西離開了離開了，看到三位修女開始收拾桌子嚴立才靠近過去。中間的修女察覺到嚴立走過來，立刻端正身子露出慈愛的笑容，但等嚴立走近時她愣了一下，看著嚴立臉上的巴掌印，臉色沉了下來。

　　“這裡是天祥教會，隻面向普通的信眾，恕不歡迎霧岩協會的魔法師。”

　　知道霧岩協會，那確實是和浮士德醫生說的那樣是了解魔法的組織，嚴立確認自己不算泄密後立刻開口解釋道:“我並不是從屬霧岩協會的成員，此次來只是想打聽一些事情，如果不方便的話我這就離開。”

　　嚴立不太想在外面討論，雖然不知道為何對方反感霧岩協會，並且把自己也當成了霧岩協會的人，但如果對方拒絕的嚴立也不打算多做糾纏。既然對方並非針對自己，那麽嚴立覺得友善的對話方式更好，就算談不攏也沒必要惹出爭執。

　　中間的那位修女沉默了片刻後向兩邊的修女示意繼續收拾東西，自己轉過身子走向教堂，丟下一句冷冷的話:“進來裡面說吧。”

　　嚴立沒有多說什麽，跟著修女從一旁的側門走到教堂的內部。

　　和外面充滿有本地特色的紅燈籠、盤長結不同，裡面則是完全傳統的教堂風格。

　　教堂內部很大，頂部是巨大的淡黃色彩繪玻璃穹頂，上面繪著由藤蔓葉片組成的圖案，兩側由拱形的支柱支撐。柱子的主體是大理石，而往上的拱形結構則是整齊的紅磚，側面掛著淡黃色的長條布簾，而每個拱形支柱的最中間都掛著一個淡金色的水晶吊燈。

　　被拱形支柱的環繞的，是一排由一排的紅色帶靠背長木椅，用於供信徒祈禱。而拱形支柱外側的牆面就是嚴立在外面看到繪有宗教故事的彩繪玻璃的外牆，但和棕黃色的外牆不同，教堂內是明亮的亮黃色，看起來十分溫暖。

　　而在前方的最深處，則豎立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十字架，而在兩邊，則是告解室和禱告室。

　　陽光通過彩繪玻璃，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