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辛苦,打得松木乾柴一擔,換來銅錢八十文......走在回家路上,就連三月初冷冽的山風,吹拂於面,都讓人感覺意外的神清氣爽。
不過,到家以後。
沈言卻又不免,稍有幾分患得患失之意。
這也難怪。
須知道,這年頭的山海關外,在大景王朝的治理下,苛捐雜稅多如牛毛。
上有田賦、丁身錢、拔釘錢、渠伊錢、捋須錢、厘金、捐餉等等五花八門的稅種,還要時不時再多收一筆“涼餉、剿餉、練餉”之類的三餉。
中間有地方上的大小吏員,耗糧堆尖、貪墨火耗......
最下面,還有賴安定這樣的同村潑皮,平日裡便喜歡敲詐勒索。
想到賴安定。
沈言不由得忿忿不平地咬了咬牙。
賴安定欺人太甚!
光天化日闖進門來,大肆搜刮搶劫一番後,將我一棍打死......
這件事,必不可能善了。
建木種子的神通固然厲害,卻也沒直接提升自己的正面戰鬥力,今天沒在村子裡看到賴安定,可保不齊哪天就會碰上。
為今之計。
還是要盡快砍柴賺錢,趁著稅吏上門之前,攢一筆銀兩出來。
拜入武館,有砍樹神通在,卻也不愁修煉的資源......
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回頭還得再去碼頭上打聽......
思考著後面的打算,半夢半醒之間——
沈言迷糊著翻了個身。
“嘶!”
冬春之間的長白山腳下,天氣還是好冷!
......
之後幾天,沈言照例一早出發,去雪嶺砍柴。
花個大半天的時間,也總能有所收獲,每每砍倒一棵靈樹,他的體質就能好上些許。
以至於到了後面幾天,身體裡積累的生機靈氣太多,太雄厚,自身體質已然完全消化不了了。
宛如實質一般的生機靈氣,堆積在他體內,好像結成了一灘深不見底的深潭。
沉甸甸的,令人心裡很是踏實。
沈言也沒什麽辦法。
唯有加大每天的活動量。
一來二去。
挑著更多的木柴下山,一口氣走上二、三十裡山路,居然就顯得不太累了。
每天打來一擔乾柴,或松或櫟或樅,收入維持在八十到一百文之間。
有幾次。
他到水旱碼頭的時間偏早。
還能和柴欄邊歇腳、喝餛飩的樵夫們聊下天。
“過了雪嶺那片餓虎林,裡面又死了人,聽說了沒有?都在傳,林子裡的猛虎成了精,帶著身邊好幾個倀鬼,天天抓采藥人吃......”
“小鏡池也不安泰,這些天莫名其妙地起霧......”
兩個有些年紀的中年樵夫,圍坐在餛飩攤邊上閑聊。
沈言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聽著。
餓虎林和小鏡池就在下了雪嶺不遠處,雖然他現在不去。
可相關的流言......
聽一聽,沒壞處。
“誒,你們知道麽?”
之前那對老樵夫和砍柴少年的父子坐過來,其中那位上年紀的老樵夫開口道:
“往北坡去的那條路,最近都少去。”
“老丈,怎麽說?”
“那條路最近不太平。”老樵夫嘿嘿一笑,“趙老爺的采參幫,進深山挖人參那夥子人,還有高家的淘金幫,在河裡摸金砂的,這兩夥人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
“自然。”
“采參幫和淘金幫嘛,哪個還能不曉得。”
沈言的耳朵稍微豎起。
這個把持著三道白河鎮大半人參生意的趙老爺,就是去到他家,十兩銀子要買異寶的趙老爺。
也很可能,就是沈叔公之死的幕後黑手。
沈言自然要多加留意。
老樵夫咬破一個餛飩,喝了兩口湯,這才繼續說:
“這兩家幫會,最近不對付,先是淘金幫的人死了,被人丟進了白河裡,然後采參幫又反咬一口,說淘金幫殺了他們的人。
“吵了幾天,兩家這才約著,在北道上分個高下。
“我這逆子今個兒跑出去看,說是兩邊各自出了好幾個正經的武者,殺得北道上的雪全染紅了。”
“哎呦!”幾個人一陣唏噓。
沈言也暗自搖頭,武者啊......
“阿翁!”
就在這時,砍柴少年忽地說道:
“我也想去學武。”
“學什麽學!”老樵夫在他頭上彈了一記,砍柴少年頭上頓時腫起來個大包。
“你知道學武要花多少錢?再說了,打個兔子都不敢,你有那個天賦麽?”老樵夫勃然作色。
“老丈。”
聽了半晌,沈言忽地開口,似乎很是好奇道:
“學武到底要花多少錢啊?”
“十五兩!”
老樵夫道:
“一個月,十五兩!”
這個巨大的數字讓沈言的呼吸一滯。
依律,一兩千文。
十五兩,可就是一筆一萬五千文的巨款了。
“不是這樣的!”砍柴少年捂著頭,“食宿全包,精米肉食管夠,還額外給藥材補氣血的那種才是十五兩。隻學本事的話,連山武館最貴,要二兩一個月,靈蛇武館和狂刀武館,都只要一兩五。”
“多嘴!”
砍柴少年的腦袋又被狠狠敲了敲。
沈言倒是含笑拱了拱手:
“還要多謝兩位, 幫我解惑。”
心思卻是仍舊低沉。
每月一兩五錢白銀,固然比十五兩好得多。
可仍然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怪不得人人都說,“窮文富武”。
郭塾師教出過一位進士、數位舉人,算是三道白河鎮數一數二的教書先生,每年的束脩錢也不過是一千八百文,折算成白銀,也不過才一兩八錢......沈言無奈思忖。
......
接下來一段時日,為了攢錢,沈言加大了搜尋靈樹的力度,小豬妖之靈的煉化度也堪稱突飛猛進。
直到這個黃昏——
“砰!”
砍柴斧劈在一株山楊樹上,些許瑩白的生機靈氣被他牽引到體內。
不過,
這一次,情況發生了些許變化。
建木種子輕顫!
兩道糾纏在一起的青色光華被激射出來,左右分開,向著他的足下湧泉匯攏過去。
腳心微熱。
青色玄光在他的下身出入,如同兩條戲水青龍般,對每一次肌膚、血肉、筋骨進行著改造。
須臾,
青光散去。
這種感覺......
怎麽說呢?
痛並著快樂,出乎意料的好。
再邁步時,沈言隻覺得下肢輕盈,步履矯健,行走在雪嶺之上,來去自如,輕松寫意。
他心有所感。
再將意識凝聚於眉心識海的建木樹種,不禁一時驚喜:
“新的天賦神通,【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