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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狂想曲》第二十二章 方月華的特殊訓練
  白鴻雪去了第Ⅳ區找潔希卡,蓮在房間裡自閉,白星雨回了白家——現在坐在事務所沙發上的只有方月華。

  為了照顧方月華,在她住進事務所之後,事務所的窗戶就都調成了不透明模式。但即使是這樣,在白天方月華的力量也會被極大程度的削弱,現在的方月華——不是嗜血的吸血鬼,就只是一個身患怪病的可憐女孩。

  一步步緩慢回到房間,方月華躺在床上,眼皮卻怎麽也合不上。

  她心中回蕩的——全是那天與天滿椿的一戰。方月華也說不好現在自己充斥在自己心中的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有懊悔、有激動——更多的卻是不舍。

  方月華也曾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但那都是在吸血鬼體質覺醒之前的事情了。

  如果我未曾見過光明,或許尚可忍受黑暗——對方月華來說,大概就是如此的感受。

  吸血鬼體質帶給方月華的遠不止是身體上的不便,還有心靈上的殘缺。

  如果不是有高人出手相助,那麽方月華在覺醒的時候就已經化為飛灰消散在陽光之下了。

  心中翻湧著無數的浪濤,方月華就這樣等到了夜幕降臨。

  今天的方月華,要進行一項在她加入長慶門時就在進行的特殊訓練。

  披上鮮紅的大衣,方月華仔細整理著胸前米黃色的蝴蝶結。

  扣上軟嘟嘟的棕色貝雷帽,方月華像一個元氣少女一樣蹦蹦跳跳的出門了。

  方月華要進行的訓練就是——在街頭髮傳單。

  喊住路過的行人,然後頂著對方鄙夷的眼神,或是跟著對方急匆匆的腳步——用最熱情的笑容讓對方收下手裡的傳單,這就是方月華的特殊訓練。

  這對於有些內向的方月華來說,屬實是件難事——而更麻煩的就是,方月華手裡的傳單,真的就只是“傳單”而已,上面的內容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絕對不會感興趣的。

  誰會閑來無事對一張只寫著“長慶門火熱招生中,有緣者靜候良機”的傳單感興趣呢?

  而方月華,還要硬著頭皮、腆著臉皮把這份無聊的傳單發出去。

  “您好——請問您對……”躲開差點撞到自己的匆匆上班族,方月華揮著手裡厚厚一疊的傳單,滿臉通紅的喊著。

  方月華手裡的傳單——還是她剛開始進行這項訓練時發給她的,到現在它的數量也沒有減少多少。但令人可喜可賀的是,方月華已經能落落大方的分發傳單了,不會憋半天鼓起勇氣後被人拒絕結果又去牆角自閉了。

  “能佔用您一點時間嗎?”方月華由於自己身體上的原因,甚至不能通過伸手拉住別人這種簡單的方式來發傳單。所以她分發傳單的效率低下得令人發指,如果哪家公司雇傭了她,估計第二天就會找借口把她辭退。

  但方月華其實也不在乎傳單到底發出去了多少,因為發傳單本身就已經是特殊訓練了。

  這都是——那個人教給我的,方月華回想起了往事。

  十歲以前的方月華,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頑皮女孩。

  身體中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心中仿佛有數不盡的奇思妙想,方月華就這樣無憂無慮的度過著每一天。

  但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陰雲毫無預兆的開始在小小的心靈上籠罩。

  方月華是個很善良的孩子,也是個很溫柔的孩子。

  為了鍛煉學生們的動手能力,學校裡的花壇都是由每班派出兩名澆花委員每天放學後負責澆水的。

  這聽上去就不是什麽好差事——所以還不會拒絕的方月華就成了其中一名澆花委員。

  而另一名,是個跟方月華不怎麽熟但是卻在班裡有很廣人緣的女生。

  “那個……月華,我放學後還要趕車回家……能不能就,”那個女生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知道這樣很麻煩你,但能不能請你先幫我澆一下水?”

  “好呀。”方月華含著手指,奶聲奶氣的應下了。

  自那之後,方月華就開始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

  後來的事情——現在再說起來或許都會感到有些可笑。

  那個女孩並非是有什麽非做不可的事情,只是單純想逃避工作而已——方月華後來也知道了這一點,但她還沒學會拒絕。

  而真正成為一切導火索的,是另一件事情。

  “老師!她……她……她偷我東西!”那個女生抹著眼淚,神色淒慘的向年輕的班主任說到。

  事情很簡單——那個女生一支剛買來的、無比珍重的、繪著卡通圖案的筆丟了。

  女孩的哭聲甚至引來了路過的學校領導,他的臉色冰冷的像鐵一樣。

  一心隻想息事寧人的班主任找到了方月華,同為澆花委員的她,是最有可能拿走筆的人。

  方月華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偷——她用證據與邏輯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道理向來是蒼白無力的——“月華,老師知道你只是不小心辦了錯事。只要你肯改正,就是好孩子,老師不會罰你。但如果一直說謊的話,那麽老師可就要懲罰你了。”被領導注視著的班主任壓根沒聽進去方月華的自辯。

  方月華笑了——她已經被擺在了犯罪者的位置上了。

  那就放棄吧。

  所以,方月華也不再遮掩——毫不顧忌的揭露了那個女生根本沒來過花壇的事實。

  “所以,我根本沒見到她,又怎麽能拿走她的筆呢?”方月華絲毫沒注意到,那個女生臉上的神色——像是不敢相信一個奶聲奶氣的小不點能這麽硬氣。

  而方月華也不耐煩了:“以後,澆花委員的工作我也不想做了。”就這樣,方月華當著那個女生、班主任和學校領導的面甩手離去了。

  後來,那個女生的筆最後也沒找到,班主任不得不再次費盡心力的去找兩個能當澆花委員的人,學校領導為了預防有家長鬧事新規定了所有特殊的筆不允許帶入學校——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都是方月華。

  但方月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後來的情節可以說是相當幼稚和老套的——本就沒什麽交心好友的方月華逐漸被所有人排斥,成了孤獨的邊緣人。

  以成年人的視角去看,這或許算不了什麽,但試問——誰沒當過孩子呢?對於搖籃中的他們來說,這便是天大的事情。

  也正是從那時起,不斷受到霸凌的方月華開始變得寡言少語——甚至開始厭惡學校。

  這相當合情合理。

  誰會對一個只會讓自己心靈和身體都增加傷痕的地獄由衷的喜愛呢?

  充斥在班級裡的、以方月華為主角的帶顏色笑話,和直接針對方月華本人的暴力行為——這一切,都讓方月華想要逃離那個地方。

  而這一切罪行,到最後只會變成一句“小孩子不懂事鬧著玩的”這樣的“道歉”,讓方月華不知該如何反抗。

  小孩子們可不是“鬧著玩”的,孩童們的喜惡,是從不會遮掩的。

  這份純粹的惡意,讓方月華遍體鱗傷。

  那就逃避吧。

  所以——方月華向夢中那個神秘存在許下願望——許願自己能有超越這份苦難的力量。

  【神】是慈悲的,祂滿足了方月華的期許。

  在月光照耀之下,方月華的血液開始沸騰,她的骨頭開始融化,她的面龐開始扭曲——少女悄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醜陋血腥的怪物。

  獠牙鋒芒畢露,人皮碎落一地,血肉堆積成臃腫的模樣,暗紅的隔膜從背後伸出——這就是吸血鬼的真容。

  而方月華腦海中剩下的念頭,也就只有一個——血,更多的血,無盡的血液!

  而方月華睡夢中的父母還尚且不知,自己的女兒即將從此開始,舉辦一場盛大的鮮血盛宴——食客只有一人,其余皆為口糧。

  這就是吸血鬼——位於人類之上營養級的頂級捕食者。

  在那尖牙洞穿熟悉溫暖的軀體前,一道寒光斬斷了血紅的欲望。

  “如果不是我來的及時,恐怕又有一場慘案要發生了。”長發飄飄的男子收回手裡的劍:“我可以暫時封住你們女兒的力量,但她能否挺過這一關,就看她的緣分了。”

  “您是?”方月華的父母隻覺得世上的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可理喻。

  “一個路過的殘疾人而已。”坐在輪椅上,淡青眼眸的黑發男子從容報上自己名號:“長慶門大弟子——趙流川。”

  ……

  從那天起,方月華就得償所願的不再去上學了。

  但方月華心裡卻感受不到半點輕松——她現在的身體情況,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白天在窗簾被鎖死的家裡只能緩慢的小步艱難移動,稍微磕磕碰碰就會疼上一個多月——方月華感覺自己已經不再是人了,而是被放在展示櫃裡的玻璃展品,每天供各種各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觀賞。

  和白鴻雪等人的出身不一樣——方月華的家庭是相當普通的市民家庭:父母有著打工人的平凡工作,住在有些逼仄的小房子裡,經常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大吵一架。

  不過,自從方月華不再去學校之後,父母之間的吵架肉眼可見的變少了。但這絕不是好事——看著逐漸減少的存款數額和不見變好的女兒,父母不由得成天唉聲歎氣起來。

  眼見就要支付不起請醫生看診的花銷,方月華的父母只能選擇——請一天假,坐在家裡陪著方月華。

  這就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最後的愛了,但這卻恰恰是方月華最不想看到的。

  這樣不斷給父母添麻煩、給自己添麻煩的生活,方月華隻覺得——很不好受,非常難受。

  猶如飛鳥被折去了羽翼,猶如駿馬被斫去了四肢,猶如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對方月華來說,這一切就這樣沉甸甸的壓在少女永不會再發育的胸口。

  胸中堆積的塊壘,心中積蓄的火山,再也不能忍受了。

  再也無需忍受了——少女如此自言自語。

  於是,方月華打開了鳥籠的閘門,踢倒了馬圈的圍欄——向著隻屬於自己的天空,自由的奔了出去。

  門外陽光正好——暖陽帶來絲絲汗意,柳枝在風中蕩漾,人群在歡聲笑語。

  纖細雙腿在奔跑中折斷,方月華就這樣一頭栽到了草坪上。

  顧不得腿上傳來的劇痛,方月華隻想伸出雙手——擁抱那隻為自己撥雲散霧的陽光。

  少女的手臂在陽光中逐漸淺淡,化作飛灰飄散。

  烈火灼燒的痛楚席卷全身,讓少女再也無法站起。

  可方月華卻只是笑著——笑得比誰都開心。

  一片陰影從旁邊挪了過來,留住了即將一命嗚呼的方月華的最後一線生機。

  “——要來條巧克力嗎?”坐在輪椅上的長發男子一手舉傘,一手遞來剛剛開封的巧克力。在這陽光下唯一的陰影裡,他淡青的眼眸格外明亮。

  奄奄一息的方月華倒在柔軟的草坪上,坐在輪椅上的趙流川舉起黑色的遮陽傘投下一片蔭蔽,二人之間的那條巧克力——格外誘人與美味。

  巧克力獨有的甜味從舌尖鑽向心尖,已經不能做出任何動作的方月華就這樣躺在草坪上,享受著甜食的滋味。

  “無比苦澀的本質——卻也能成為美味的甜食,”趙流川把傘卡到輪椅上:“這或許就是我喜歡它的原因吧。”

  自那之後,方月華再也無法忘卻巧克力的味道。

  趙流川收下了方月華這位學生,讓她明白自己的體質現在是什麽情況,教給她自控的方法,帶著她走入了神秘世界。

  方月華的人生——就這樣拐入了一條不知前途的道路。

  ……

  推著輪椅,師徒二人走在夜色籠罩下的街道。

  今天,趙流川要正式開始傳授方月華長慶門的劍法。

  把手中的傳單扔到方月華懷中,趙流川抱著手臂,擺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今天,你的唯一訓練就是發傳單——這是我給你設計的特殊訓練。假若你有一天真的把這些傳單全發光了,那你——也就不在為師之下了。”

  方月華抱著傳單,絲毫不知道這和劍法有什麽關系——但她相信趙流川,比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老師。

  於是,方月華鼓起勇氣——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叫住第一個路過的人。結果就是,趙流川一把拽回了差點被撞到的方月華。

  “月華,聽好了——如何躲開人群,也是你訓練的一環。”趙流川松開手:“畢竟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學生發傳單發到全身骨折。”

  “接著——”趙流川扔過去一條巧克力:“吃一口吧,剩下的留著給你慶功——如果你能在我這裡的巧克力都過期前發出第一張傳單的話。”

  第一次訓練時的場景,現在仍舊歷歷在目——不知不覺間近十年光陰飛逝。

  現在的方月華,已經今非昔比了。

  但那個從心底向往著自由,有著純真良善心地的小女孩——也一直活在方月華心底,從未逝去。

  所以,當白鴻雪問她:“有沒有興趣來幫我個忙?我可以讓你再次體會到自由的感覺”的時候,方月華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她唯一想要的,就是——隨心所欲的自由戰鬥。

  如今的方月華已經不再厭惡自己的人生了,不會再在白天突然跑出去尋死了。

  但她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趙流川那樣完全接受自己。

  “【擁抱殘缺,再創自我】。”這是趙流川教給方月華的最後一課。

  只是,比起承認這份殘缺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方月華還是更想——再次無憂無慮的盡情奔跑。

  這份於心底而生的【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向往——才是方月華走到今天的支撐。

  苦澀是巧克力的本色,而它卻可以成為甜品——正是因為其中那份永不消散的向往。

  所以,方月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盡管這有悖自己的良善,盡管這踐踏人間的法律——方月華還是想試著,試著向那份向往邁出【第一步】。

  她想打破【雖不能至】的限制——為此,她會不擇手段地攥住一切的機會。

  這次,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無論如何不能逃避——人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感謝您收下這份傳單!”方月華燦爛一笑,身影繼續在人群中靈動的穿梭起來。

  這場特殊的訓練,不知還要繼續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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